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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公輸察(下)

  公輸察說完,也不管秦軻的臉色變化,冷笑著揚了揚下巴,問:“你叫秦軻?”

  秦軻感覺到他的目光如刀,心里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但也只能是硬著頭皮笑著回答:“是。”

  “是哪個秦家?是我們林川秦家?還是荊吳秦家?還是唐國汝淄秦家?”

  秦軻搖搖頭,道:“都不是。我父親母親都是莊稼人,不是什么名門望族。”

  “哦,不是名門望族?”公輸察冷哼一聲,“這倒是奇了,你父親母親種地以種地為生,你不在家里幫他們種地,卻跑來我公輸家做上門女婿,就不怕父母親在家不堪重負么?”

  秦軻聽出他話里有刺,而且還涉及到自己已故的爹娘,心中不悅,說話也跟著強硬起來:“我父母都已過世,如今我孤身一人,至于他們在九泉之下會不會不堪重負,就不必四叔掛念了。”

  “秦軻…”公輸雪在一旁拉扯了一下秦軻的手臂,小聲道:“別這么說…”

  只是秦軻沒有回答,用另外一只手緩緩地把她的手掰開,眼神凌厲,無論何時,他不能坐視自己父母受辱,哪怕是與公輸雪約定了演戲…也不行。

  公輸察瞇了瞇眼,朝他身后幾名家丁嗤笑了一聲,道:“很好,我還以為你會是個想吃軟飯的小白臉兒,這么看來,倒還有幾分像個男人。我公輸察向來喜歡直來直去,說話不喜歡彎彎繞繞,所以,我也就直說了吧,以你的身份,配不上我們公輸家。”

  這還真是夠直接,但秦軻倒是并不怎么討厭像公輸察這樣的人,畢竟明晃晃的刀槍正面而來,總比暗中窺伺之后射來的利箭更容易防范一些。

  公輸究那樣的笑面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這般強烈反差才會讓他感覺惡心。

  “四叔。沒有配得上配不上這一說。”公輸雪道:“大伯都同意了讓秦軻入贅我公輸家,何況這偌大的錦州,多得是那些成天里無所事事的世家子弟,可他們一是吃不了修行之苦,二是肚子里也沒幾兩墨水,難道四叔是希望雪嫁給那樣的廢物么?”

  “你懂什么?”公輸察道:“我公輸家在錦州是什么分量?這錦州上上下下得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若是真讓這樣一個窮小子進了我們公輸家的大門,你以為那些世家會放過這么一個貶低我們的機會么?大哥病重,腦子也糊涂了,你自甘墮落,想在外面找野男人,我本也管不著,但你這番把人都帶到家里來了,我不能忍。”

  說著,他抬高了音量,大聲喝道:“小子,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一,你自己滾出公輸家,滾出錦州,我可以承諾不讓人去找你的麻煩。二,我費些心思來‘送’你出去,但你那身上要斷幾根骨頭,將來還能不能站著走路,我可不能保證。”

  秦軻在心里嘆了口氣,想著自己真是人在屋中坐,鍋從天上來,雖然他本質上并不想和公輸察發生任何沖突,但他這樣咄咄逼人的樣子,確實讓自己退無可退。

  公輸雪先是替他申辯,高聲與公輸察辯駁,到了后面,又變成軟言相告,卻始終無法撼動公輸察眼睛里的利芒,他整個人已經如一把寶刀,此刻已經出鞘,在夕陽的光輝之下,光彩奪目,無可阻擋。

  秦軻這時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握了握公輸雪的肩頭,輕聲道:“別說了,讓我來吧。”

  公輸雪還要繼續開口,卻被秦軻眼中一閃而逝的決絕所震懾,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而秦軻向前一步,與公輸察相互對望,空中似乎有兩道雷電相互碰撞,發出一聲聲炸響。

  “四叔。”他還是堅持這個稱呼,道:“只要我不死,不管斷幾根骨頭,我還是會站在這里,我身后是我的妻子雪,這里是我今后的家…其實,我并不覺得你真能斷掉我身上的骨頭…”

  公輸察凝望著秦軻,眼里寒光一迸:“你不覺得?小子,你不肯躲在女人身后,我倒是有幾分欣賞,但你這氣勢如果過了頭,就會變成狂妄。你以為你是在跟誰說話?”

  “自然是四叔…”秦軻再度作揖行禮,強調了一下這個稱呼,面對公輸察逐漸升騰起來的怒火毫不避讓,“反倒是四叔您,您可不該叫我‘小子’,該叫侄女婿或是阿軻,或許能顯得更親近些。”

  公輸雪呆呆地望著秦軻的背影,他的肩膀并不算太寬闊,身形也并不十分健壯,比起如熊一般孔武有力的公輸察,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瘦弱的麋鹿。

  這件事情本不必秦軻出頭,她剛剛讓丫鬟接過獵物的同時,就已經悄聲吩咐她們趕緊去找大伯過來,只要她再拖些時間,公輸仁一到,公輸察必然不敢當著掌家大爺的面,為難秦軻。

  不過秦軻還是站了出來。

  一股暖意從公輸雪心里升騰起來,占據了她的整個心房。多少年了?自失去父親之后,她就再沒有見到過一個人能這樣堅決地擋在她的面前,縱然以前二爺爺疼愛自己,但也僅僅是疼愛罷了,面對強勢的四叔、陰謀狡詐的三叔,向來沒有什么手腕的二爺爺也只能是步步退讓。

  但秦軻這個認識不過幾天的“陌生人”,卻給了她一種無法言表的安全感。

  公輸察被秦軻氣得笑了起來,眼里的鋒芒卻不忘繼續切割著秦軻的臉,好像在衡量到底應該讓他怎么死。

  “好,很好。看來你不僅狂妄,而且還十分愚蠢。雪,我知道大哥就快來了,但你算錯一件事,那就是這小子,還能不能活到我大哥過來的那個時候。”

  秦軻面色不變,跟著笑道:“能不能活下去那是我的事情,四叔,請。”

  因為這個家主的位置,秦軻覺得反正和公輸察得是注定的宿敵了,要想讓他跟公輸究一樣保持微笑,他聳了聳肩,暗自認為自己肯定做不到。

  公輸察注視著秦軻,緩緩點頭:“很好,你成功地激怒了我。”

  “四叔…”公輸雪低低地提醒了一句:“這里可是公輸家!”

  “我當然知道這里是公輸家!”公輸察一聲怒喝,“你也需記得,你是公輸家的女兒!如果你還有點身為公輸家人的自尊,就不要再為這個混賬小子說話!一邊去!我不想傷了自家人!”

  “刀!”他一聲低吼,身旁的仆從反應過來,恭敬地端起那連鞘的闊刀,遞到了他的而面前。

  只是公輸察看了那柄隨身的闊刀一眼,又改變了主意,再度望向秦軻:“你是小輩,我對付你,不必取兵器。”他擺擺手,讓家丁四下散開,“聽說你的氣血修為不錯,我倒想見識見識,看在雪的面子上,你現在可以去取自己趁手的兵器過來。”

  秦軻點了點頭,既然公輸察這么說他,他也沒有逞英雄的打算,雖然他現如今是第三重境界,可公輸察的實力未必弱于他,赤手空拳只怕會吃些虧。

  只要菩薩在手,七進劍之下,就算是小宗師,也未必不能一戰。

  秦軻剛剛轉過身,就感覺到一雙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衣角,他知道那是公輸雪想要拉住他。

  “放心,我不會出事。”

  “你別跟他打!”公輸雪咬著嘴唇,“我四叔的修為,我是知道的,不是輕易能對付的人。”

  秦軻微微笑道:“你見過我出手,我也不是隨便就能打發的人。何況我現在還占了些便宜,我有菩薩劍,不一定會敗的。”

  但公輸雪仍然用力地握著他的衣角,不肯放他離去。

  秦軻有些無奈,只能一點點地抽出自己那一截衣角,隨后幾步跑上樓走進房內,菩薩劍正靜靜地靠在桌邊,鋒芒內斂。

  古樸的劍鞘上,佛家真言森嚴依舊,秦軻卻好像已經感覺到了它的躍躍欲試。

  (加更一事非一日之功,因此,明天。)

  (看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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