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誒…這家伙到底多喜歡養蟲子?”秦軻匆忙地躲到了高長恭的身邊,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
高長恭無奈地看著秦軻,道:“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膽小?這一路上你到底叫了多少次娘?”
“你管我。”秦軻看著這宛如牛犢子大小的螞蟻,一邊啃噬著堅硬的石頭,口器附近都是腥臭的黃色口水,看得他一陣惡心,“我只是個斗升小民,你們是大將軍大丞相,你們不怕死,我怕死!”
“那就拜托你先弄清楚,這只螞蟻到底是哪邊的再怕,還有,請不要用我的衣服來擦鼻涕,謝謝!”高長恭怒道。
“那是嘔…”秦軻正想回答那是反胃出來的東西,但想想高長恭那強絕的實力,頓時閉上了嘴巴,但因為疑惑,他又忍不住問,“它是哪邊的?”
高長恭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敏銳的如他,莫名地感覺從自己的衣服上聞到了一股怪味兒,但他的身上滿是神龍爪子上噴涌出來的鮮血,現在已經變色至暗紅,凝結得一塊一塊,干擾了他的嗅覺,也就沒有多想。
諸葛宛陵靠近了那只能到他腰部的巨大螞蟻,宛如養小狗一般拍了拍它的頭,從懷里拿出一顆閃亮的晶石,扔到螞蟻的腳下。
但螞蟻恍然不覺,只是呆呆地看著前方。
諸葛宛陵轉頭看了一眼,神龍那變為玉石的身體正現在已經被群蛇啃噬得面目全非,其中甚至有幾條蛇因為啃噬得多,體形脹大了無數倍,就連一條竹葉青,現在也幾乎是條蟒蛇。
“看見這個,就連金剛石也不要了么?那條登天之路,未必適合你。”諸葛宛陵輕聲道。
他輕抬腳步,緩緩地向著螞蟻啃噬出來的那個洞穴而去:“去吧,以后不必再聽命于我了。”
“那是什么怪物?”秦軻一邊矮身在洞穴里行走,一邊問著諸葛宛陵,“你就這么把他丟在洞里面不要它了?”
諸葛宛陵同樣佝僂著身體,他的身體不好,這一路行來,顯然有些費勁,微微喘息:“那是食山之蟻,能開山裂石,我養了三年,用金剛石喂了三年,才有了今日這般聽話。但既然他也想要去跟那些蟒蛇爭搶神龍的尸身,我也就不必再束縛它了。至于生死…只能看它的造化。”
“那個王…王玄微現在一定氣死了,他在那么下面,就算要上來也得要不少時間。”就這樣輕易地逃脫了山腹,秦軻免不了有些高興,想到很快就可以離開這個黑暗陰森的地方,這更是讓他的心情大振。
大概也是因為心情放松的原因,這一路上,他把不少的仍然不解的問題都問了一遍,諸葛宛陵則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但就算他不回答,秦軻也不怎么在意,只要能從洞里脫困,就算有些事情自己仍然滿頭霧水,又有什么重要的?
一晚上過去,等到自己回村子里,大概就可以回到原來的日子了吧?雖然給季叔幫忙不是他的本意,但畢竟在季叔那做點事情偶爾還能開一次葷,總是不錯的。
既然這里的事情已經了了,那么過一段時間,等那些江湖客失去了興趣,自然也就會離去,他也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照顧好師傅在草廬之中留下的花花草草,在田野里盡情地感受涼風習習了。
他嘿嘿笑起來,望了望長長的洞穴,隨口問,“你這是提前準備了多久的洞?”
“很早。”諸葛宛陵輕聲回答,“但在神龍死之前,山腹里的障壁不會消失,即使有漏洞,也無法進入內部。否則我們大可不必入葉王陵墓,直接就可以從這個洞穴直通神龍沉睡之地。”
“感覺…你好像什么都準備好了。”秦軻好奇道,“這些東西都是典籍里查到的?”
諸葛宛陵沒有回答,只是一路向前走著。
高長恭走在最后,卻有些不滿地道:“你都唧唧歪歪一路了,能不能消停一會兒,我頭疼。”
在這種時候,秦軻跳脫的性情也釋放出來,他轉頭做了個鬼臉:“不說就不說。”
阿布微微苦笑道:“阿軻,你還是別說話了。”
秦軻一愣,道:“為什么,你也嫌我吵?”
“不…我是怕你真的被長恭哥打一頓…到時候我不知道幫誰。”
高長恭提高聲音道:“阿布,好啊,這才出來沒幾天,你小子就已經叛變了,你才認識他多久,你長恭哥我教你學武,帶你打馬球,還讓你知道了青樓是個什么地方,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阿布愁眉苦臉地道:“長恭哥,我現在懷疑你繼續這么說下去,你會被先生打…”
高長恭聳聳肩,顯得十分隨意:“打唄,就他那小胳膊小腿,給揉腿都不夠。”
諸葛宛陵平靜地道:“我不會打你的。”
高長恭嘿嘿地對阿布耀武揚威道:“你看吧?”
但諸葛宛陵接下來的話卻讓高長恭面色難看起來:“不過你父親上個月就問過我,是不是可以給你安排一門婚事,說你成天在軍營里游手好閑,正好林家的那位掌上明珠今年十六,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
“如花似玉?放你娘的狗屁!”高長恭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全城都知道林家的那個小女兒就是一個連馬馱著都嫌累的胖妞!讓我娶她,我不如辭了這大將軍的位置去養母豬當屠戶!還有,我怎么就在軍營里游手好閑了?我每日練兵累得像頭死狗一樣,沒有我,哪兒來的天下三大騎軍之一?”
諸葛宛陵嘴角帶笑:“你爹早已經不過問朝堂的事情了,唯一擔心的事情就是你到今日尚未婚娶,就算你是在為荊吳鞠躬盡瘁,可這就是你爹概念里的游手好閑,他可是急著想要抱孫子。病急亂投醫,何況林家也算是門當戶對,配得上你。”
提到這個,高長恭頓時像是個泄了氣的皮球,清官難斷家務事,就算是他,有些事情也是阻止不了的。
他知道自己的老父親辭去荊吳太尉之位回家頤養天年之后,除了讀書下棋還有和那幾個老伙計釣魚之外,最關心的就是他的終身大事。
他的哥哥弟弟們到了年齡能成婚的早已經成婚,沒有成婚的也已經安排了姻親之約。
但偏生他這個四子雖然不是什么游手好閑之徒,甚至可以說是天下少有的英才,可至今日還沒有一個合適的婚配對象。
官職上,他身為荊吳大將軍,統領荊吳全部兵馬,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非荊吳的丞相是諸葛宛陵,換做任何一個人,只怕都難以鉗制他的軍威。
家世上,他的家族本就是在吳國傳承數百年的士族,歷史悠久,底蘊深厚,否則也不可能造就高長恭這樣一位名震天下的大將軍。
更何況,他還有著那張就算他站在路邊,說自己沒有勾引良家少婦都不會有人信的臉,更是讓荊吳妙齡少女人人懷春。
他成年之后的那幾年,周圍好些人都竊竊私語,說他父親是不是被人戴了綠帽子…雖說,他兄弟姐妹的外貌都可以說是十分不凡,但能長出他這一副逆天驚艷的長相,真真的是天下無雙了。
孫氏家族的長女,至今為了他,守著閨房不肯出嫁,甚至絕食三日,以此來抗爭家族給她安排的親事。
林氏家族的幼女,經書香門第熏陶,有一手好畫工,卻僅僅只因為在他凱旋歸來,騎著高頭大馬緩緩而過,從此以后,她沒有再去畫什么冬梅秋菊,日日在家里憑著記憶描摹他那那張臉龐。
還有王氏的三女、黃氏的長女…
百姓熱切地尊稱他為“荊吳戰神”,而懷春女子甚至婦人,在圈子里小聲地稱呼他為“美戰神”。
天下間,想來也沒有幾個人的身份能比他更為顯赫,也沒有人比他更俊美,如果說他真的想要成婚,只怕早已經兒孫滿堂,如果他多情一些,甚至還可能妻妾成群。
可偏生他就是不愿意。
但十分有趣的是,聽說高長恭數次拒絕家族的為他尋求的姻親,大多數女子反而是松了口氣。在她們心中只覺得,若是高長恭真的成了親,豈不是說她們一絲機會都沒有了么?
多情總是癡,雖然大多數女子內心深處都知道自己此生跟這位美戰神不可能有什么白首之約,但許多時候,他們就是不愿去想。
諸葛宛陵繼續道:“這不是挺好?你如若成婚,那位孫氏家族的長女也不必再閨房之中當一位活寡婦,也可以大大方方出嫁了。而那位林氏家族的幼女,也就可以重新畫她的冬梅秋菊,不過你的畫像在外面千金難求,我有點懷疑,她若繼續畫其他的,是不是還能賣出這么高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