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個老不死的葉王現在真的是詐尸了對不對?”秦軻面色鐵青,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一邊哆嗦著一邊手腳輕快地爬回阿布的背上。
他現在身體虛弱,就算想逃命,也只能是倚仗阿布的腿力。
好在阿布看似不會武功,但實際上只是因為有王玄微和高長恭兩位當世高手在場,因而被映襯得完全不起眼了,實際上單論他的個人修為,足以匹敵數位黑騎,背著個人一起逃命自然是毫無問題,只要不落后人一步,總還是有替罪羔羊可以抵擋一陣。
阿布面色蒼白,對于秦軻這種舉動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只是像是一只受驚的小鹿一般,想要盡量地遠離石棺,卻在后面,被黑騎用手弩頂在了腰間,進退兩難。
隨著那摳石棺蓋的聲音越來越響,空氣仿佛粘稠了許多,一股緊張的情緒彌漫在眾人周圍。這一路上,眾人已然見過了那本不該存在的巨蟒,也見識過了鋒利如刀的罡風,本該對墓穴里的異樣免疫,但不知怎的,想到這石棺里躺著的是個人而且正在復活詐尸,所有人的心臟在這一刻都提到了半空。
不知過了多久,石棺里的“嚓嚓”聲慢慢低了下去,躺在里面的葉王似乎是感覺自己無法弄開這具石棺,逐漸沉寂。
眾人一顆心緩緩下降,想著畢竟是個死人了,怎么可能真的再度從棺材里爬出來?這石棺的棺蓋又那般沉重,換作一個武人從上面推都未必能一下子推開,葉王…似乎史書上未曾記載他身負修為…
可下一刻,石棺蓋被猛然掀開!
一只手,甚至不可以說是一只手,那是一只長滿鐵青色鱗片的爪子,盡管還有一些人類手指的輪廓,但從外觀看去已經完全扭曲,彎曲的形狀令人聯想到鷹的勾爪,尖銳的指甲像是鋼刀,也就是用這個,他才能把石棺摳得嚓嚓作響。
他緩緩地坐起來,迎著月光,而后略微有些艱難地爬出來,明明虛弱得像是一個嬰兒,卻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樣的力量去掀開那石棺蓋的。
等到他完全站起來的時候,眾人的呼吸幾乎停滯了。
這早已經不是一個人應該有的樣子,頂端灑落下來的月光在葉王身上流轉,在他的額頭,一根不該屬于人類的尖角,正閃爍著烏黑的光芒。
鐵青色的鱗片宛如魚鱗,但帶著金屬的光芒,刺穿他的皮肉,從他臉頰,一直蔓延到他的下巴,繼續向下,沒入他身上穿著的甲胄里。
他的嘴是尖尖的,像是狐貍又像是鱷魚,里面露出鋸齒般的牙齒。
而他的雙目緊閉,不是因為他不能睜開或者不想睜開,而是有無數黑色的絲線縫合在他的眼皮上,徹底把他的眼睛給遮蔽起來了。
所有的黑騎緊張地用弩機對準了他,可縱然黑騎的意志強大,面對這樣完全無法用常理解釋描述的東西,他們同樣覺得恐懼。手弩在他們的手上微微顫抖,只要他們的手指頭輕輕一按,弩箭就會在一瞬間變成飛蝗射向葉王。
葉王似乎是愣住了,他感受著月光的照耀,沉思著,好像在懷念什么。
王玄微沒有下令,黑騎就不敢輕易地扣下扳機,他們哆嗦著,面對這不應該存在于人間的怪物,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弩箭是否能如預想之中對他或者它造成殺傷力。
有人顫抖了一下,一根弩箭脫離了束縛,就這般狠狠地向著葉王的眉心而去!
“放箭!”隨著王玄微果斷地下令,所有的黑騎都摳下了手上的扳機,不過是一前一后的距離,那些后續發射的弩箭追上了前一根因為失手而飛出的弩箭,先后落在了葉王的身上。
“叮叮叮”的聲音響起,這些弩箭有的撞擊在葉王的甲胄上,將甲胄射出了一個深深的凹痕,有的切實地射中了葉王的皮肉,可在鱗片的保護下,葉王的肉身卻未留下一絲一毫的傷口。
不過,這股強大的沖力還是把葉王擊打得向后退了幾步,僅僅只是這一細節,令黑騎們紛紛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至少,它是可以被擊中的,或許力量再大一些,能夠擊退他!
葉王似乎是有些憤怒,他張開那尖尖的嘴,發出宛如野狼一般地低吼聲。
他奔跑起來了,踩在地面上,巨大的力量讓他每一步都像是在擊打一面石鼓,涎水順著他的嘴角滴落而下,他像是一頭饑渴了上百年的野獸,迫不及待地,向著黑騎奔跑而去。
“拔刀!”王玄微一聲大喝。
“別過來!別過來!”有黑騎恐懼地驚叫,在這樣可怕的怪物面前,他發現手上本該無堅不摧的馬刀劈斬出去后傳來的卻是金鐵交織的聲音,而尸體嘴里發出可怕的笑聲,盡管雙目失明,可他卻分明能感受到周遭的一切狀況。
他撲到了那位黑騎,長長的指甲一摳,那堅韌的牛皮甲就這樣斷裂開來,一道溫熱血線噴涌出來,而怪物手上,一顆仍然跳動著的心臟徒勞無功地噴涌出血液,但這些血液再也回不到那位黑騎的身體里。
黑騎的口鼻之中流淌出黑色的鮮血,原本剛剛死去的他,反倒像是一具死去多日的尸體,瞬時散發出惡臭。
而尸體啃噬著那顆心臟,饑渴的咀嚼聲讓所有人的心臟都跟著一同墮入了冰窖之中。
王玄微看著葉王,眉頭緊皺,眼神之中冷厲光芒一閃,隨著他袖中瘋狂地涌出大片的玄微子,其中分出了一小波,在他的催動之下像是弩箭一般,狠狠地撞向了葉王的胸口。
劇烈的撞擊讓葉王胸口的甲片發出了一陣悶響,仿佛一根重型的攻城錘狠狠地撞擊城門,葉王到底還是沒能承受住這力量,立足不穩后退了一步,那被啃噬了一半的心臟從他仿佛勾爪一般的手上墜落下來,里面涌出黑色的血液,很快成了一灘腐臭的膿水。
葉王轉過頭,似乎“看”見了王玄微,一下子狂暴起來,僅僅只是一個跳躍,他就蹦起了有十尺之高,下墜之時,已經如同萬鈞大石,狠狠覆壓而來!
王玄微冷笑一聲:“你既已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何妨?”
隨著嗡嗡聲匯聚起來,他身后的玄微子再度沖出,好像一只碩大的拳頭,在半空中橫著擊打在了葉王的頭顱之上。
葉王失去了平衡,整個人砰然落地,砸得地面無數磚石碎裂開來。
他佝僂著身體,低聲嘶吼,仿佛怒不可遏,隨著他再度起身,又向著王玄微而去!
王玄微不后退,眼神一凝,玄微子巡回聚攏,變成一面半人高的大盾。
葉王整個身子撞上,像是撞到了一面鐵壁。他的力量看起來并不如高長恭,況且王玄微剩下的這些玄微子本就是精銳中的精銳,所以大盾竟是連一點凹陷都沒有。
葉王似是有些疑惑,他不明白,為何這面盾牌明明只是由密密麻麻的甲蟲構建而成,竟會如此剛硬?
殘存的一些人類避險的本能讓他想要退縮,四下扭轉了幾下頭顱,他的“目光”停在了不遠處——諸葛宛陵正在細細地觀察著他。
他嘶吼一聲,臉上扭曲出一個險惡的表情,他仿佛蹼掌一般的雙腳在地面劃出了一道深痕,猛地朝著諸葛宛陵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