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來一看,還以為余英男也是一樣,結果剛一望上去,不禁傻了眼。
小姑奶奶此時已經換上了一身雪白的宮裝仙衣,朱環碧佩,看上去仿佛變成了九天仙女。
“真是重女輕男!區別對待!沙仙子,我好像才是你貨真價實的師侄啊?!小姑奶奶可是你師門大敵的再傳弟子,你是不是弄混淆了!?”
蕭清在心頭吶喊起來。
反是余英男生平第一次穿上如此華美的仙衣,十分不習慣,帶著幾分嬌俏害羞的模樣,狠狠瞪了一眼變成了呆頭鵝的家伙。
“英妹無需推辭,這套仙衣是家師的一點心意,且更能隨英妹心意,幻化出心頭所想的模樣。”
沙玉兒在旁輕笑一聲,才轉頭對蕭清道:“至于清弟….”
清弟已經一頭栽倒在沙灘上了。
余英男笑不可抑地道:“玉兒姐姐,毛弟最怕有人叫他清弟,他說這叫法可是犯了東天青帝忌諱,生怕被貶謫人間的青帝之子巨木神君給收拾了。”
沙玉兒一聽,也是笑成一團。
蕭清見海灘后,就是一片芳草如茵,百花盛開的林地,百十根參天大樹郁郁蔥蔥,直聳云天,又勁又直,且無半片枝丫。就算他兩世經歷,也未見過。
林地中有一條三尺來寬,三色云石鋪設的小徑,蔓延曲折,朝山路盤旋而去。數十里外,一片陡峭的懸崖高約萬仞,斜插云天,石壁凸凹不平,長滿了不少蒼藤斜松,遠遠看去,恰好構成一條盤旋直上的云梯棧道,可以直上倒懸的峭壁。
蕭清看了兩眼,就有些目眩頭暈,要是換成尋常精通武功之人,也難以攀援上去。方才在云路見這座山還覺不大,此時站在山腳,方知估計錯誤,就是面前這面倒懸斜插云天的峭壁,比起他的老家哀牢山還要寬上幾倍,光眼前所見至少數千里。
丌南公讓他們兩人從山腳拜山,恐怕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多半是讓他們兩人步行上山,遁光法術都無法使用。不折騰一下老對頭引以為傲的徒孫,怎么能彰顯實力?不過越是艱辛,越有厚贈,才不失此老的身份地位。
嗨,峨眉祖師長眉真人和丌南公斗法,卻不料讓自己和小姑奶奶撿了一個大便宜。只是這個便宜還真不好撿,就算稱之為曠世仙緣也不為過。
不管了,用盡全身力量博一把,要是連丌南公的小小考驗都過不去,將來就算混入峨眉,也難以通過下山考試。
蕭清幾個念頭間,就猜測出丌南公的安排多半和峨眉的小人天界差不多,是考驗兩人道心為主,至于他們這點淺薄的法力,還不會進入丌南公的法眼。
正爬在沙灘上猜測間,陡然眼前青光大亮,有一老人口音長笑道:“任老兒兩個未入門的徒孫,頗有幾分眼力見識,居然能猜測出老夫的用心。老夫再強行讓你們步行拜山,豈不是讓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兒譏笑老夫氣量狹小?玉兒,速帶他們至碧霄宮往見!”
“弟子遵命!”
沙玉兒大喜過望,本來還擔心蕭余二人難以通過上山考驗,正欲拼著受師門責罰,也要泄露一點過關訣竅給二人。不料師祖居然查知兩人心意,改變初衷,徑直帶上落神嶺仙府拜謁,自然免去不少苦頭。
蕭清一聽,心頭更是凜然。知道自己心頭所想,全部被丌南公查知,所幸并沒有說什么壞話,不然恐怕早就去海里喂鯊魚去了。
不敢再胡思亂想,連忙收攝心念,擺出拘謹的模樣,老老實實站在一邊。
余英男神色古怪地瞪了蕭清一眼,知道多半是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又開始繞著彎子腹誹他人,才惹來和未來祖師齊名的同輩人物丌南公改變主意。
尤其見他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心頭更是暗自發笑,知道毛弟真的心頭害怕了,才在這里打腫臉充胖子,擺出悶葫蘆的架勢。
看來毛弟說得一點不差,幾位和未來祖師長眉真人齊名的前輩人物,都是十萬里外的事情,猶如掌上觀紋;心念動處,就能知曉上下數千年。就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才能修到此等地步?
話音一落,就見一條其長無比的青氣,從萬丈高空破空而下,宛如長虹經天般,落在三人面前,化為一朵丈許方圓的五彩云霞,凌空虛懸丈許高下。
余英男一拉蕭清,躬身相謝,才踏上彩云。剛一站定,就見云朵冉冉飛起,看似緩慢,其實疾如雷電,比方才沙紅燕還要快幾分。只一閃,蕭清和余英男就見彩云沖破了數層云帶,冉冉直上九萬里。
最為神奇的是,云外好像有無形屏障,四周的云煙山嵐絲毫近身不得,甚至連一點天風都感覺不到。
轉眼耳邊傳來洪烈無比的聲響,猶如山崩海嘯般,震得心神皆顫。頭頂越發蔚藍一片,現出無數星辰,只是比尋常大了百十倍,仿佛伸手可摘,卻又遙不可及。
沙玉兒見兩人好奇,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天空,笑著道:“此地已是兩天罡氣交界處,乾天罡風尤為厲害。英妹毛弟若是步行上山,此關最是難過,若是功力稍差,就被吹化,連灰塵都找不到。固然此行對你們大有裨益,但能免更妙。”
話一說完,彩云就飛墜在一片金碧輝煌的殿宇樓臺間,只見仙云縹緲,珍禽異獸成群結隊往來其間。到處金庭玉柱、玉階朱廊,仿佛進入了九天仙府,靈空仙界。
兩人是第一次見到此等仙山靈境,和西極教所見的宮闕殿宇相比,還要輝煌壯麗無數,也是看得目眩眼花,深受震撼。
余英男見前面有一座極富麗高大的殿宇,殿前兩根華表金柱沖天而起,氣象越發恢弘壯麗。兩小無甚經歷見識,此時更是早已心折,暗中佩服。
沙玉兒才帶兩人走上大殿的朱玉階梯,就見一位紫衣仙女走了出來,讓兩人進見。
蕭清平日大膽,此時卻老老實實地跟在余英男身后,不敢作怪。
余英男此時猶如換了一個人似的,一臉肅穆凝重,小身板更是挺得筆直,對蕭清微微做了一個眼色,就跟在紫衣仙女身后,步入正殿。
兩人才一入內,才發現殿宇通體碧玉建,占地十余畝,并無預想中的寶座。在東側設有幾個碧玉榻,好像主人會客之所。
一位身材消瘦,玄袍長須的中年道人,相貌奇古,坐在左側的玉榻上,左腿橫架榻上,右手撐在腿股間,撫須沉吟。左手更捏著一顆潔白如玉的棋子,輕輕敲落。
對面的玉榻上,也有一位身穿白衣的老道婆,看上去慈眉善目,容貌甚至富態,一臉安詳地盯著中間的玉幾,也不見有什么動作,一顆烏光閃亮的黑子就“當”地一聲落在了玉幾中的棋盤上。
其音清越,隱帶金鐵之聲。
余韻為歇,就聽一聲極為清脆的龍吟鳳鳴從蕭清肩頭響起,還不等他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就見一青一藍兩道毫光就欲沖天飛起。
正欲默運心法收轉,就見列缺雙鉤上光華一斂,恢復原狀,輕飄飄地朝那位白衣道婆飛去,自己再無力收轉。
盡管心頭有些吃驚,卻并不十分害怕。暗中一尋思,就知道就是那老道婆落子之音,引發了列缺雙鉤的玄異反應,自動從身中飛起,還不等自己反應過來,就徹底失去控制。
老道婆既能和丌南公對弈,不用問都是前輩高人。天下間有這資格,也就是寥寥數人,若不是大荒二老中的盧嫗,就是和小姑奶奶齊名的峨眉三英之一嚴人英的祖姑,太湖西洞庭山妙真觀老觀主嚴媖姆。
才泛起這念頭,就知道錯了。大荒二老絕對不會和丌南公一起下棋的,至于嚴媖姆,說不定更是和丌南公打起來了。
那剩下就是只聽聞過一次的西海白虹島太白仙姥。
還不等多想,就見那位容貌清瘦的道人失聲笑道:“仙姥已輸一子,此局不下也罷!”
微微一舉手,手中的白子和棋盤上稀稀拉拉擺放著的七八顆棋子,就落回了身畔的玉缽中。
白衣道婆搖頭道:“你也太小氣了,生怕老身反悔,就擾亂棋局,也不怕任真人門下高弟笑話。列缺雙鉤,玄天至寶,老身為此多留片刻,見上一見,也算是了卻一件心愿。只是可惜小道友才到手不久,難于發揮此鉤威力萬分之一。”
衣袖一拂,列缺雙鉤就化為兩道千百丈長短的光華,宛如蒼龍出海般,騰空飛出殿外,略一擎動,就向西南飛去,一眨眼就無影無蹤。
蕭清用手掌將自家不知不覺中掉下來的下巴給按了回去,心頭又羨慕,又佩服。倒是絲毫不擔心才倒手的列缺雙鉤就化虹飛走。
余英男見蕭清倒沉得住氣,一點不慌張,也是心頭贊許。知道此時此刻,千萬不能替師門丟臉。當下面容一整,與蕭清一道上前禮見。
“后學晚輩余英男,與師弟蕭清,拜見兩位老前輩。弟子見識淺薄,只知丌真人來歷,還未知仙婆尊姓大名,還請仙婆賜教!”
說完,就與蕭清一同拜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