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是緣分天注定,今生得相見;
哪知緣分最無情,月老胡牽線。
甜言蜜語的、口是心非的,
口出耳入,哪個進了心田?
無非是藏不住的月意風情,掩不了的富貴華年。
又道是窮通聚變皆有定,分離聚散豈無緣?
哪知命運偏多坎,紅顏知己兩難全。
忠貞賢惠的、癡情一片的,
心暖身冷,幾個笑面如昨天?
無非是道不盡的苦辣酸甜,如人飲水,自知冷暖。
都道是緣分最無情,月老胡牽線。
哪知緣分由心定,青絲紅線本無關。
又道是窮通聚變皆有定,分離聚散豈無緣。
哪知聚變窮通時運連,風中飄絮,可悲可嘆。
聚散分離處,白發回首時,
悲一句,嘆一聲 人生愛恨由緣起,分離聚合隨風散。”
再熟悉的歌聲也擋不住九流的腳步,更何況眼前這一片枯萎的衰草,縱使呼吸急促、全身脫力,但他依舊將自己的雙腿化成了一柄利劍,劈開一條道路,不斷的向前、向前!
煙雨樓里的歌聲漸漸遠去,但是身后粗獷的怒罵卻越加的清晰:“媽的…呼呼…小雜種,等五爺這次抓住你,非得砍了你的狗腿,讓你趴在地上倒尿盆!”一聲怒罵過后,接著又是一聲應喝:“對,讓你這小畜生做人棍,看你還成天跑,累死老子了…”
“不能回去,不能回去…”九流雙眼無神,對后面的怒罵充耳不聞,頭也不回,只管往前跑;正當此時,只聽前方一聲馬嘶傳來,九流頓時抬頭望去,只見荒草盡頭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疾馳而來,他眉頭一皺,頃刻間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時扯開嗓子喊道:“媽的,來這么晚,我在這,快來救我!”
說話間,頓時腳下生風,三步并作兩步縱身躍上官道,只聽一聲馬嘶伴著一聲痛苦的呻吟傳來,馬車穩穩地被攔了下來,顧不得其他,九流立馬伏在馬背上喘起粗氣。
不過幾息,三個七尺大漢也縱身躍出,攔在官道前方,其中兩人手持四尺長棍分立左右,一身居中卻赤手空拳,三人衣衫皆被樹枝刮得破破爛爛,看上去有幾分狼狽,喘了幾口粗氣,那居中男子只瞥了一眼眼前這破破爛爛的馬車,再次厲聲喝道:“嘿呀,好你個三教九流的下流坯子,竟然又勾結外人了,倒是應了你那瘋老媽子的品性,這次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小崽子,裝神弄鬼,給五爺出來!”
說著,那大漢也不對九流出手,一個踴躍竟有一丈多遠,如泰山般穩穩砸落在馬車上,他怒目圓睜一把掀開那席草簾,一道氣勁卻突然如潮水般洶涌而出,蕩出一圈圈氣浪,接著那大漢便如同泥塑了一般,紋絲不動!
九流年方十六,哪里見過什么世面,一時不明所以,而另外兩個大漢卻頓時感覺不妙,立馬遠遠地喊了一聲:“五哥?”
那大漢如木樁一般,仿若未聞,但這一聲卻驚了馬匹,那馬前腳一跆在原地踏了兩下,不想馬車抖動下那大漢竟一頭栽了下來。
九流三人先是一驚,再定睛看去,登時嚇得雙腿發軟、脊背生寒,只見那大漢怒目圓睜、大口張開,滿臉滿身的血,卻看不到傷口。
三人嚇得呆了些許,左邊那漢子率先反應過來,立馬后躍兩步,同時將手中長棍猛地向馬車擲去,嘴里還罵道:“什么鬼東西,給老子出…”
然而話音未落,馬車中又是一圈氣浪涌出,快如劍氣,如閃電,只聽咔嚓幾聲,那擲出的長棍立馬斷成幾節,那漢子也落了個同老五一樣的下場,頃刻間便栽倒在地,涌出一灘血水…
“啊,媽呀!”
片刻間,兩名同伙詭異橫死,那最后一名青衫漢子立時嚇尿了褲子,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后,再顧不得其他,返身便沿著官道踉踉蹌蹌的跑去,然而剛跑出幾步,也一頭栽倒在地,全身抽搐了幾下便再沒了動靜,當是死了無疑…
九流哪里見過這般景象,此時夕陽落下,紅云如血,他以為自己遇到了什么魑魅魍魎,吃人的惡鬼,立時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顫聲求饒道:“大…大仙,小人不知招惹的是您老人家,一時鬼迷心竅,想用您做擋箭牌,罪該萬死。我出生低微,一身臭氣,簡直臭不可聞,您就放過我這土里的蚯蚓,溝里的臭蟲吧!”
說話間,也不知磕了幾個響頭,但里面沒發聲說話,九流這頭便是不能停了…
過了約莫十幾息,那馬車中竟飄然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呵呵,好俊的娃兒,即便隔了一丈遠,本姑娘也能聞到你身上香噴噴的鮮血味道,又怎么是臭的呢?”
話語剛落,只聽一道破風聲傳來,簾卷影出,一道紅色的倩影如落葉飄落在九流身前,九流立馬緊捂雙眼,當是害怕看見那青面獠牙、白骨露露的惡鬼模樣。正當此時,那道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來,竟是一聲冷喝:“抬起頭來,不然我先挖了你那對沒用的眼珠子!”
“啊?不要!”
經此一嚇,九流立馬抬頭看去,頓時愣住,眼前這女子哪里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惡鬼模樣,反而竟是個容顏絕美的女子,她雙眼如杏、嘴角微啟自帶幾分嫵媚,高鼻薄唇卻生的一對劍眉,又有了幾分男子的英氣,只是她青絲飛舞、一身血紅的長裙在這紅云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妖異!
“原來是仙子救我,敢問仙子名諱,日后九流自然常念仙子大恩,日日沐浴凈身,焚香叩拜!”
那女子聽了此話,頓時嬌笑起來:“呵呵,好機靈的小滑頭,誰說本姑娘要放了你的?”說著見九流面色一沉,當是嚇得不輕,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本姑娘見你尚有幾分機靈,如果你能乖乖聽話,繞過你這條小蚯蚓倒未嘗不可。”
說話間,竟毫不避諱的在九流身上來回得看。九流出生勾欄,人事早通,立馬嚇得夾緊雙腿,連連點頭:“是是,姑娘說怎么就怎么,九流唯姑娘之命是從!”然心里卻又是一陣驚懼,想著:‘世間怎有如此大膽放肆的女子,竟比煙雨樓里的李三娘還要放浪;可她偏偏又生的如此貌美…人說恩怨情癡色貪疑皆有主事的鬼怪,莫非她是這一流的?啊!”不想剛剛出神,竟被那女子長袖扇倒在地。
“下次再傻愣愣的發呆,小心真被我削成人棍!”說著,那女子再不看九流一眼返身離去:“起來,給我上車!”
“是”九流應聲上車,等他掀開簾子一看,只見里面已經躺了一個年輕人,年紀與他相當,不過十五六歲,一身紫云錦衣頗為考究,想必家底殷實,但看他面容消瘦、臉上無半點血色,滿頭大漢又全身哆嗦,活像被人吸干了血一般。想到此處,九流轉頭看了一眼身旁閉目養神的女子,越發害怕的緊了。
“走了!”那女子輕喝一聲,拉車的馬兒似乎能聽懂她的話,漆黑如寶石的眼睛閃了閃,立時拉著馬車沿官道奔去。
車廂的抖動似乎驚醒了少年,只見他痛苦的呻吟了兩聲便緩緩睜開雙眼,他偏頭看了一眼那女子,眼中竟無半分懼色,接著又看了看九流,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又見他捂著左手疼的冒汗,竟拖著沙啞的聲音開口說道:“骨折了!你…你懂穴位么?”
九流不敢應答,轉頭看了一下身旁的紅衣女子,見她仿若未聞當是默許,便對少年搖了搖頭,道:“不會!”
“罷了!”少年努力的往左偏了偏頭,又道:“我左邊衣衫底下有一瓶藥,朱紅色的,你拿去抹在疼痛處,早晚一次,日后再找人給你正骨,半月就好了!”
聞言,九流暗自一驚,心想這少年與他初次見面,自己尚且一身傷痛、自顧不暇,竟然這樣好心,又看了看他一身考究的衣衫,不由得嘆道,這有錢人家的少爺也不都是仗勢欺人的主,想來肚子里多了幾點墨水還是有好處的,忙抱拳謝道:“那多謝了,我叫九流!”話語間,已找出那瓶藥自己抹了起來。
那少年聞言,竟然笑了笑:“我姓白,白諾城,一諾千金,價值連城!”
聞言,九流心中不禁暗自嘆道:“咦,這有錢人家的名字,都這樣講究,果然比我的三教九流要好聽多了!”
“都不痛了?”似乎兩人的談話惹怒了紅衣女子,她突然睜開雙眼看了看兩人說道。九流嚇得不敢再說,低下頭去只管抹藥,但白諾城似乎卻半點不懼,開口就罵道:“妖女,你要殺便殺,咳,真等你找到我師傅,恐怕你就沒機會了!”
“呵呵”,那女子聽了,竟然不怒反笑:“不愧是白關的弟子,倒有他的幾分傲氣,不過說起來你還算是我的師侄,所以我不殺你!”
說罷,她便再不理二人,也不知從哪取了一壇酒,自顧自的出去坐在車頭上喝起來。那少年卻看著車頂,雙眼無神,愣愣的發呆,九流感覺到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
不過這一來二去,九流算是聽出來幾分,原來這女子竟是少年的師叔,不過此時看來是帶著少年去找他的師傅報仇。九流暗自驚訝,真不知是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下這樣的狠手,看這少年萎靡顫抖的身軀,也不知還能活幾日!
逃亡了整日,九流早已精疲力竭,但想到車頭那迎風獨飲、殺人如麻的女子又不敢睡去,如此掙扎了半天,又過了兩個多時辰,還是擋不住疲倦,沉沉睡去…迷迷糊糊、昏昏沉沉間,九流感覺有人在叫他,如夢如幻。
次日,時隱時現的陽光讓九流醒了過來,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頭,不想日光正烈已過正午,這一覺果真舒坦,不過一想起那紅衣女子,九流不禁又害怕起來,但左顧右盼也不見人影,疑惑片刻,又檢查了左手的傷勢,疼痛果然減了許多,心下對那少年的感激又重了幾分,見他還未醒來,便輕聲叫來:“小哥,小哥?”
然而那少年似乎睡的太沉,竟然沒有絲毫反應。見狀,九流撇了撇嘴,伸手去搖他的胳膊:“嘿,小哥,別睡了,都…”話語未落,九流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往那少年手上一探,一陣冰涼,哪還有半點生機,頓時嚇得回退兩步,驚叫出聲:“啊…死了?”
“再鬼叫,把你舌頭割下來,再挑了手筋腳筋把嘴巴也縫起來!”正當此時,那女子的聲音忽然從車頂傳來。
九流忙捂住嘴巴,那女子翻身躍下,提著酒壺進來,說道:“昨晚就死了,沒想到這般不禁折騰。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他!說起來,他昨晚還叫了你兩聲,問你睡著了沒…莫名其妙!”
九流瞳孔一縮,還沒說話就被女子頂了回去:“你閉嘴,聽我說。你應該知道,我要去找他師傅的麻煩,不過他師傅武功不在我之下,要想贏他可不容易。只能智取,最好的法子便是以他為質,讓他師傅投鼠忌器,高手相搏,生死只在一瞬,只要他白關出神半刻,我也能要他性命!”
說著,又轉頭看向白諾城,道:“可惜,如今他已成了個死人,所以只能依靠你,你假扮他,給我爭取那一剎那的時機,明白嗎?”說著一把抓起九流,又拉近了幾分。
九流被她嚇了一跳,看著近在咫尺的妖異面容,略微沉思說道:“女俠,我和他容貌聲音完全不同,如何假扮的了?”
女子一把甩開九流,冷笑起來:“哼,誰說讓你露面了?再說了,也沒讓你去跟他高談闊論,只需在關鍵時刻喊兩聲‘救命',須臾之間,誰能去仔細分辨?你這條小命是本姑娘救的,再啰嗦,我立時收回來,讓你去陪他作伴!”
聽了這話,九流哪里還敢拒絕,忙點頭應道:“是是,女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不敢不從,全聽吩咐!”
那女子甚為滿意,笑道:“如此甚好!呵呵,你放心,只要你助我完成此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于你,說不得還能送你一番造化,讓你魚躍龍門從此平步青云!”
九流聞言,賠笑著點了點頭,哪里當真,只問道:“敢問女俠,你那對頭何時到來,若你二人果然拼斗起來,我又該如何助你?”
那女子轉頭看了看窗外,說道:“我已傳信給他,他這寶貝徒弟在我手上,想必早則明日,晚則后日,他必到!”接著又與九流說了諸多細節,這才把他攆出去趕車,自己倒頭在馬車里睡了。
車頭上,九流聽見里面傳來微微的鼾聲,心下嘆道:“人說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這般設毒計害人,片刻便能安然入睡,真是讓人膽寒!”
如此又平靜的過了一日,第二日黃昏,那女子讓九流把馬車停在一個陡峭的山崖邊,山崖一邊是滔滔江水,一邊卻是百丈平地,遠遠一條官道蜿蜒而下,眼前是九流再熟悉不過的柳城,轉頭看了看站在車頂迎風孤立、沉默許久的女子,九流知道,那白關要來了!
果然,不過半柱香時間,那女子突然睜開雙眼對九流喝道:“人來了,進去!”九流忙點點頭,兩步躍上馬車,鉆了進去。
又過幾息,只聽一道破風聲傳來,正西方一條黑影飛掠而來,此人速度極快,目光所及距此近百丈遠,他竟然毫不落地接力,可見輕功之高。
片刻,那人影落在女子前方兩丈之地,原來是個手持黑鞘長臉、三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他雖相貌平平卻菱角分明,面如刀削,臉上略有些錯落的胡須,一身青衫半舊半新,看模樣有些疲倦,但一雙眼睛卻格外清明冷厲,開口說道:“弟妹,沒想到是你第一個找到我!”男子聲音分外輕柔。
這一聲弟妹似乎讓女子格外在意,目光中異色閃過,片刻回過神來,笑道:“呵呵,三哥,你與先拙夫交情甚篤,既然叫我一聲弟妹,那小妹自然有言相勸,還望三哥莫怪!”
“但說無妨!”
那女子又道:“當年,夫人有愧于宮主,鑄下大錯,宮主將其幽閉在府中已是顧念舊情,法外開恩。誰曾想她竟然還懷了孽種,你不明事理,竟帶她逃出宮中,一躲便是十余年,你自問可對得起宮主提攜栽培之恩?如今多年過去,物是人非,宮主的氣也消了大半,正是你協夫人回宮請罪之時,所以,帶我去找夫人,回宮可好?”
那男子也不怕她偷襲,望著遠方長嘆一口氣,道:“情之一字最難了,弟妹啊,段九麟死去這些年你可曾對他忘卻半分?你對緣覺和尚的恨意又是否減了半分?有些恨,只有鮮血和生命才能償還,有些恥辱,哪怕將仇人挫骨揚灰恐怕也難以清算!凡人尚且如此,況且,宮主是何等人物?”
“白關!”男子話語剛落,女子突然瘋癲般斷聲喝下:“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忘恩負義色痞的名字,緣覺和尚殺我夫君,我早晚叫他大空寺雞犬不留!你應該知道,我要報仇就要學得至上武功,既然你不愿成全,那我只能帶著你們的人頭回去了!”
說罷,她翻身躍下,接著右手一探,一陣狂風涌起,馬車內白諾城的身體登時飛出,一把被她抓住了咽喉:“這小孽畜跟你逃了十幾年,最后不還是落在了我的手上,你是自斷筋脈隨我回去,還是我帶著你二人的尸首回去?”
“諾城!”白關將他視如己出,名字也是自己取的,見他此時生死未卜渾身是傷,頓時驚叫出聲:“你!沒想到,當年溫文爾雅的姑月情,竟然真成了心狠手辣、人懼神厭的姑紅鬼。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讓你活在世間!”
說罷,白關瞬間拔劍,劍鞘如同暗器,劃出一段弧線,從左至右飛射而去;同是,白關腳下一跺瞬間飛進一丈多遠,長劍極速斬出,竟不怕傷了白諾城,原來劍氣剛出竟詭異劃出一道月弧從右至左,直向姑紅鬼后背劈來,這白關劍法果然非凡!
“哼,滾開!”姑紅鬼見狀也是不懼,順手將白諾城扔回馬車,一雙纖細雪白的玉手飛快探出,頃刻便抓住了飛來的劍鞘,只發出當的一聲,不想姑紅鬼的一雙手竟然如此厲害,她順勢拖著劍鞘向后劈下,鏗鏘一聲巨響,姑紅鬼借助劍勢,瞬間飛出,喝道:“試試我這雙菱推花手”,說著她身形幻化鬼魅,速度更是快絕,立時便與白關纏斗在一起。
“鏗鏘…轟!”電光火石間,兩人已交手幾十招,山崖上劍氣縱橫,碎石飛濺,一時間竟然難分高下!二人同時飛身落下,手中招式卻是卻來越快,姑紅鬼的一雙手早已化作千百雙,難分真假卻招招都是要害;白關的劍亦化作片片劍花,但縱使劍氣縱橫卻每每被他巧妙的避過馬車,性命相搏之間還能一心二用,如此看來,白關的劍法確實要比姑紅鬼高上半分!
姑紅鬼見白關尚未識破,更加的放縱無計,雙手時而化爪、時而做掌,陡然提速,突然一掌避開白關直向馬頭落下,如此一來自己也躲不過白關的這致命一劍,白關雖嘴上要奪她性命,但仍念及舊情,瞬時收劍,劍尖在姑紅鬼肩頭挑過,刺出一篷血花!然而此時想要擋下掌力,卻也為時已晚,掌力轟然拍在馬頭上…
“嘶”一聲慘烈的馬嘶,那匹黑馬立馬后退幾步,踉踉蹌蹌便向懸崖栽去,馬車內,九流感覺馬車向懸崖落下,立馬驚恐叫道:“救命啊,救命啊!”如此,更加逼真了。
白關見狀,也顧不得被擊退的姑紅鬼,立馬飛身躍出,一掌拍碎車棚,竟然見到兩個少年。顧不得多想,一手抓住一個腳下猛然在車頭一跺,立馬就要躍上懸崖,哪知正當此時,一道雄渾的掌力從背后穿胸而過,同時左手傳來的冰涼感讓他心痛如絞,原來自己的徒兒早已死去,立時撕心裂肺地怒罵道:“啊…好毒的婦人!”
說罷,一口血噴了出來,濺了九流一臉。電光火石之間的變化把九流也嚇的呆了,直到鮮血濺出,他才反應過來,立馬大聲求饒道:“前輩饒命,前輩饒命,我也是被逼的!”
白關轉頭看了看他,也是一驚,雙眼大睜不知多少復雜神情,目光幾度閃爍,突然大喝一聲,一道柔和的掌力拍在九流背上,九流只感覺身體飄忽,睜開眼已經摔落在了崖頂。回頭一看,只見白關已經抱著白諾城的尸體落入萬丈深淵,滔滔江水!心中頓時如刀絞、如絲亂,是他串通姑紅鬼害死了白關,他竟然以德報怨…
“呵呵呵…哈哈哈哈!”遠處,姑紅鬼捂著傷口慢慢走來,她先是輕笑,片刻后突然狂笑起來:“任你英雄如此,又能如何?還不是死在我的手上,誰要擋我報仇誰就得死,哈哈哈哈…”
姑紅鬼恩將仇報、背后偷襲,九流心中對她越發的厭惡,對白關師徒卻更加的愧疚和敬重,奈何手無縛雞之力,著實無可奈何!又見姑紅鬼越發的瘋狂,怕她殺人滅口,隨即率先開口道:“姑娘既然如愿,想必再也沒有用到九流的地方,在下這就告辭了!”說著便要離去。
“站住!”姑紅鬼一聲喝止,嬌笑著走近九流,說道:“呵呵,你是怕本姑娘殺人滅口吧?放心,本姑娘雖一介女流,但也說話算話,我自不會殺你。而且,我說的送你一場造化也決計不假,拿著!”
說罷,便給九流扔了一個物件,九流聞言,先是一愣,還是接了下來,抬手一看原來是一方兩寸大小的綠色玉牌,玉牌上有雕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小蛇,九流不明所以,望向姑紅鬼。
姑紅鬼踏出兩步,指著遠方道:“此處往東六百余里,有城曰翁城,城南又二十余里有座高山,因此山奇高亦怪,一山容四季,故而又名四季山,山中有名門大派喚作:渡明淵,我與那渡明淵的前掌門江寒客乃是故交,雖然他已然仙逝,不過如今卻是他的弟子葉郎雪承繼大位,我曾經有大恩于他們,你持我這信物‘青蟒小玉’前去,只要報上我的名頭,混個親近弟子想必是不成問題的!”
九流猶豫了片刻,又問道:“都說物是人非、鳥盡弓藏,既然那江寒客已死,萬一他弟子抵賴不認呢?”
聞言,姑紅鬼頓時大笑出聲:“呵呵,不會的,風聞那葉郎雪雖然年不到雙十,卻劍法超群又極重諾言,再則即便這些晚輩不認,你只需去找他師叔蘇慕樵,當年的恩情他是再知道不過了,呵呵…”
說罷,姑紅鬼便化作一道紅影伴著怪異的笑聲漸漸遠去…
看著姑紅鬼遠去的方向,九流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得貼身摸了摸,還好那包辛苦積攢的碎銀沒有丟失。這時又順手摸出一個紅色玉瓶,是那白諾城送他的,看著藥瓶,九流心中愧疚難當,不想自己竟然勾結姑紅鬼枉殺一個好人,是的,一個好人!算起來,自己便算是壞人、罪人,貪生怕死只想逃離柳城的蚯蚓和臭蟲,一個沒有姓氏不知道生父是三教九流哪路貨色的膽小鬼…
“白諾城,你有恩于我,我卻害死你師傅,我欠你們的,已無法償還。都說人死如燈滅,你我年歲相仿,那我便換上你的名、你的姓,替你再活一世人,若你泉下有知,便當我是你,你是我!從今天起,我姓白,白諾城,一諾千金,價值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