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蛇附真龍之術,韓令牧盡得其中三昧。
若是他能再進一步,憑著一身紅蛇陰毒之氣,未嘗不能以柔克剛,如水進石縫,剝去易景煥大半血氣。
可如今易景煥招式拈來,渾然天成,紅蛇飛出,便被勁氣蕩在一邊。
暗落里的青苔終究抵不過向陽花木。
韓令牧急急側頭,易景煥拳鋒轟過他的耳邊,左半邊腦子都震得嗡嗡作響。
而他也終于得到機會,雙手交錯,扣住易景煥手腕!
鼓動的脈搏從指間傳來,滿臂紅蛇好似聞到血腥,興奮的抬頭,發出活物般的嘶嘶聲。
易景煥并沒有動作,任憑韓令牧扣住自己的血氣關穴,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韓令牧。
紅蛇已經攀上了他的脖頸,如鼓起的一根根血脈,奮力的刺向臉上。
易景煥眼神一凝,右臂突然一陣失力,繼而整個一麻,紅線嘶嘶嘶的爬滿他的整個手臂,與韓令牧連在一起。
韓令牧眼睛紅的妖厲,脖頸上的紅蛇唰的長進下巴,襯的他一張白面如同白花。
“這才像個樣子。”易景煥笑了笑。
針似的金芒從紅線包裹中射了出來,龍象炁蠻橫的在血脈中沖撞,韓令牧制住的血氣關穴猛的彈開。
“嘶!”
紅線在兩臂之間快速游動,纏繞著收緊,但被他纏住的手臂已經硬如鋼鐵。
易景煥握拳,帶著金色的血管繃起,扯著韓令牧后撤一步。
然后蹬步上前!
右臂從紅線束縛中掙脫,帶著狂絕的氣勢轟出!
韓令牧眼睜睜的看著拳頭在眼前放大,空氣發出炮般的震鳴,炸出一道氣嵐!
紅蛇氣勢洶涌刺到眼邊,組成猙獰的紋路,仿佛下一秒就會chājìn眼珠子里,一張臉上褪盡血色,紅絲鮮艷欲滴。
“砰!”
拳頭結結實實的砸在臉骨上,韓令牧的左邊臉一點點崩壞扭曲,眼球爆碎,拳風讓他的頭發向后飛舞。
身體倒飛,后背砸上樓梯口的墻,著火的椽木從房頂掉落。
易景煥收手,臂上的紅絲一根根崩裂,落到地上猶然扭曲不絕。
袖子已經被紅絲絞碎,整只手臂全是細小的血孔,遠遠看去好像長了一層紅疹子。
韓令牧并沒有死,四肢抽搐了一下,鮮血從他臉下蔓延開。
在幾個呼吸過后,他雙手張開,按在地板上。
之后他慢慢的從血泊中拔起臉,左側的臉上糊了一層鮮血,看不清傷勢。
但整張臉已經歪了,這讓他的笑容詭異又滑稽,鮮血從他的下巴上掉落。
“不好受吧?”
“還好。”
易景煥扭扭手腕,在揮出那一拳后確實有種干枯的感覺。
韓令牧暗自心焦,后援遲遲不來,就算橋暫時沒鋪好,也該有人鳧水過來了。
“就算你殺了我,你今天逃不出這里,湖邊已全是長安甲兵。”他說話穩住易景煥。
“我知道,我知道。”易景煥點點頭。
“我沒想殺你,我只是想試一下,如果你不能殺我,那我因何而死。”
韓令牧聽得云里霧里,面上卻不顯,求生的渴望已經壓倒了被恥笑的憤怒。
易景煥向四周望了一眼,垂下手,立在中堂。
“也差不多了,你也該死了。”
韓令牧臉上的肌肉狠狠一抽,后背倚上了墻壁,尖細的聲音變得嘶啞。
“你不是說…不殺我么?”
“你要被燒死了。”易景煥聳聳肩,“既然我沒死,計劃還是按原來進行,總歸要有個人抓到我,你已經不行了,把這個功勞讓給你的同僚吧。”
韓令牧身體發顫,他好像聽出一點模糊的意思,他顧不上后背被灼燒的痛感,比死亡更大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臟。
“什…什么意思?”
易景煥有些神游,無端的懷念起那支煙的味道,沒死是不是應該慶祝下?
“就像你想的那樣。”他無謂的回答。
無比龐大的陰影籠罩在韓令牧心神之上,他身體發軟,所有一切都是被設計好的,他渴望的果實早就被人放在他面前,只要他伸手拿就好了。
只是面前這個男人不知道發什么神經,把一切都打亂了,如今他好像玩厭了,就像拋棄女人一樣毫不猶豫的拋棄了他,把果實交給了別人。
就算是顆毒果他也想要,這一刻他無比痛恨面前的禿頭。
眼白里漲出密密麻麻的血絲,韓令牧呼吸急促,紅蛇刺進了他的臉,在面皮下放肆游動。
“拼死一搏?來吧。”易景煥面色平淡。
韓令牧四肢撐起身體,違反重力的慢慢直立,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扶著他的脊柱。
就在他即將完全站直時,一道黑影從火風中急降。
“噌!”
顯明連的刀尖貫穿了韓令牧的后頸,帶著一點寒光點在地面上。
汩汩的血液順著刀鋒流下來,很快遮住這一點寒光。
半跪落地的胥子關抬起頭,身邊的韓令牧也跪下了,韓令牧臨死前的努力白費,顯明連壓倒了他的脊柱。
胥子關站起來,踩住韓令牧的肩膀,拔刀。
“哧啦。”
尸體上噴出一尺多高的鮮血,韓令牧歪向一邊,三千紅絲萎縮融化,變成粘稠的紅色液體。
胥子關將顯明連移到旁邊的火焰上,血液瞬間蒸成銅色的銹跡,而他本人則謹慎的盯著對面的易景煥。
他一直隱在房梁上,本來想直接撲殺易景煥,但出拳如龍的氣勢讓他轉換了目標。
況且他也需要這和尚透露diǎn信息。
“好久不見,和尚。”
手心感受到明顯的高溫,胥子關移開刀,顯明連刀鋒火紅。
“原來是你。”易景煥竟然有了笑容。
“明白了,就該是你才對,原來從我們相遇的時候就注定了,只有你會一直查下來,而不是設計好的韓令牧。”
胥子關一句也聽不懂,在房梁上他聽不清和尚跟韓令牧說了什么,但不妨礙他問話。
“刺客是誰?”
“是我。”易景煥回答。
胥子關看了一眼面板,易景煥親口承認自己是刺客,主線一沒有反應,而刺客現在就在眼前,主線二也還是灰色。
意料之中,胥子關吐出口氣,心底的煩躁猶如怒蛇嘶鳴。
那就殺殺試試,和尚好歹也算刺客。
面上肌肉聳動,心底的隱火終于沖上了眉間,胥子關殺氣清亮,像是剛剛洗過的刀劍。
火場中的氧氣正越來越少,溫度直線上升,外面還有催命的黑甲士兵,易景煥也未必就不如他能耐受高溫。
不利條件很多,但在怒火面前不值一提。
按下刀的理由很多,拔刀的理由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