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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碎裂的光

  胥子關后退一步,讓樹枝在自己身前滑落,然后箭步上前。

  四指并攏,蛇頭一般插進小松飛鳥胸口,胸腔一聲悶響,捏拳,提起,再擊!

  “砰!”

  腳尖微提,隨時防備著小松飛鳥重新將樹枝提起,兩指已經戳向小松飛鳥的雙眼,小松飛鳥只來得及緊閉眼皮!

  最后時刻胥子關轉戳為拳,砸在小松飛鳥額心。

  小松飛鳥蹬蹬蹬后退,重新豎起樹枝擋在自己身前。

  轉招急促的胥子關后勁不足,但小松飛鳥仍覺得腦袋震蕩,腳下不斷后退拉開距離。

  “你還以為你是在帶著護具拼刀么?你以為不能蹽襠戳眼么?當初‘幽靈’把紀子擄走的時候,你是不是還要跟他們一對一啊?!”

  后腦又劇烈的痛了起來,紀子被擄走的畫面開始翻卷,小松飛鳥布滿血絲的眼睛像是爛掉的杏核,漸漸發紅發赤。

  他大步前沖,凌空飛踹胥子關胸口!

  “毫無章法!”胥子關大聲呵斥!

  飛在空中的小松飛鳥毫無借力點,被胥子關旋身一腳抽飛,后腦磕到青石板上,但小松飛鳥像是沒有感覺到,毫無緩沖的起身再砍!

  如狼暴起,樹枝驚險的擦過胥子關衣角。

  “一味發狠成不了事!”

  胥子關膝蓋撞在小松飛鳥的大腿外側,向前一步,高劈腿!

  “啪!”

  一腿直接劈爛花叢,小松飛鳥從花叢中滾出去,半跪在地,警惕的看著胥子關,月季的尖刺已經在他手腕跟臉上劃開血口。

  “還要再來么?”

  胥子關的腿從花叢中收回,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褶皺,而反觀小松飛鳥,細小的傷口讓他讓那張臉沒有一點精神,衣服上沾滿草與花的汁液。

  樹枝在剛剛的翻滾中已經脫手,停在他們中間,離著小松飛鳥更近一點,小松飛鳥緊緊盯著胥子關的動作,余光則注意著地上的樹枝。

  “改個規則吧。”胥子關神態輕松,“如果是你先拿到那根樹枝,我就教你,不難吧,你好像更有優勢。”

  小松飛鳥計算了下距離,樹枝的位置他只需要一個前撲就可以拿到,而胥子關,他需要多走一步。

  “決定了?”胥子關說道,“決定了那就開始。”

  話音剛落,原本半跪在地的小松飛鳥大腿肌肉屈起,有力的彈跳,雙手撲向樹枝。

  但余光中黑影一閃!

  “砰!”

  胥子關壓根沒想去爭奪樹枝,右腿轟出,皮鞋的鞋底印在小松飛鳥肩膀上,小胖子原本的沖勢被更大的力逆轉,身體倒飛出去,撞上了櫻花樹的樹干。

  “啪。”

  皮鞋踩住了樹枝。

  “桌上有一把槍,桌對面坐著你要殺的敵人,你下一步的行動是什么?”

  胥子關彎腰撿起樹枝,“你的回答很讓人失望啊。”

  “你——”

  “我,怎么了,沒講規則么?”胥子關冷笑。

  小松飛鳥咬著牙,胥子關最后一腳留情了,那一腳完全可以轟進他的下巴,讓他現在口都開不了。

  幾天未合眼的疲倦感涌了上來,胥子關不可戰勝,復仇的機會也在漸漸消失,小松飛鳥閉上了眼睛,緊握的拳頭松開。

  后腦的疼痛此刻再次發作,先前這痛楚讓他保持清醒,可現在讓他昏昏沉沉的。

  有個聲音告訴他可以放棄了,他做了能做的一切,他努力過,只不過他真的能力有限。

  “只要努力過就可以了,哪怕沒考上也不會留有遺憾。”紀子為挑燈夜戰的他泡上熱茶,握著拳頭給他加油。

  你也是這么想的么?紀子。

  胥子關走到櫻花樹下,看到小胖子眼皮下的眼珠在轉動。

  “就此放棄了?”

  小松飛鳥猛睜開眼,血絲猙獰。

  “不!絕不!”

  回憶像是書卷一樣合上,腦后的疼痛清晰無比,痛必還以痛!血必還以血!

  胥子關露出了笑容。

  “那就好。我知道你渴望復仇,渴望力量,但力量并不止武力一條,他還有很多別的稱呼。”

  胥子關蹲下身,隨著說話把樹枝折成一截截。

  “在將軍的手里它叫士兵,在官僚手里它叫權力,在資本家的手里它叫財富,在文人的手里它叫聲望,只有在匹夫手里時它才叫武力。”

  每說一句話,就有一截樹枝落地,胥子關將樹枝全部折完,站起身來。

  “你在武力上可能到死也不會超越我,但在另外幾條路上完全可以,我也沒法給你幫助,因為我在這呆不了多久,只能送你幾句話。”

  “忘記你所學的規則,復仇意味著不擇手段,在這里你沒有護具,拿出你最擅長的方法,如果你手腳不協調顧此失彼,那就像狗一樣去咬對方的下體。”

  “時刻保持理智,毫無章法意味著破綻,破綻就意味著死人。用理智去規劃,用仇恨去行動。”

  “一味發狠沒辦法成事,一直蹽蹄子的黔驢最終會被老虎咬死,人們會先打亮出獠牙的狼,不要輕易露出你的底牌,你們日本不是有居合么?藏在鞘里的刀才能揮出最快最強的攻擊。”

  “最后,永遠要保持掀桌的勇氣與力量,桌子上有把槍,如果你拿不到,那就掀桌讓誰都拿不到。”

  胥子關走到了小松飛鳥的頭頂,陰影完全籠罩了小松飛鳥。

  “你可以把今天所有的話全都忘掉,但你永遠要記得紀子死的畫面,你做好我說過的一切只是錦上添花,仇恨,仇恨才是你堅持下去的唯一力量。”

  “你聽過我們中國的一個成語么?臥薪嘗膽,我很好奇這樣的膽汁會孵化出什么東西來?”

  胥子關從小松飛鳥的頭頂走開,明亮的碎片重新掉到小松飛鳥臉上,傷口在光的邊緣流血。

  “自己選擇吧。”

  胥子關踏上木階,“你可以繼續回去當社畜,紀子其實跟你不再聯系的高中同學一樣,你現在難受,暮年時只會把他當成一段往事。”

  “但選擇復仇,你就永遠沒法回頭。”

  起碼比自己好,胥子關想,起碼他還有的選擇,而自己當時只能選擇往下跳。

  小松飛鳥沒有回話,胥子關拉開門重新走進屋里。

  背影消失了,小松飛鳥睜大眼看著櫻花樹叢,那些光像鋒利的刀片一樣落到他眼里,而他并沒有選擇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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