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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拷問內心

  長孫冬岐機敏圓滑,瞬間聽出了李悠的意思。趕忙拍了拍身邊的衛青山。

  “老四,老幺說的在理,咱們師兄弟一條心也就罷了。你這個新收的弟子,說實話才接觸了多久?雖然靈根確實出色,但不能因為需要就先入為主。師門收人,從來人品都是第一位的。老幺既然給他機會,那必要的考驗也少不了。”

  長孫冬岐和常無痕對李悠這位小師弟的印象還是很好的。在他們看來,李悠這么做實在是剛才衛青山那一跪,話說的太滿了。大家同門師兄弟,本就該互助友愛,說什么投靠,把小師弟架的不答應都不行了。

  所以李悠這么一來,等于把衛青山摘了出去,要的不過是華御直的效忠。這師侄效忠師叔可就天經地義了,算是全了衛青山的臉面。

  衛青山也不是笨人,只是長期領兵,習慣了簡單直接,高效準確。長孫冬岐一說,他也就順嘴搭音。

  “師弟說的有理,我為了傳承早日成型,確實急躁了。這人品性情確是我們師門最看重的核心,師弟代我考察一番,也是應有之意。”

  李悠知道他們誤會了,但也沒說破,其實意思差不多。

  也沒見衛青山有何動作,不多時華御直就走了進來。

  看著和大帥,師伯們坐在一起的李悠,甚至隱隱受到尊重的劍六,華御直的心里還是有點小小的發酸。

  世道好輪回,當初在學院的時候,李悠算什么?謝卓遠的一個修煉工具罷了。劍六則是地位更低的劍奴。而他華御直,則是謝卓遠刻意拉攏的人物,甚至他連謝卓遠都看不上,一個身份尷尬,被發配小城的落魄皇子罷了。

  誰能想到短短數年,謝卓遠扶搖直上,無論皇位還是劍宗掌門之位,都似乎唾手可得了。但那是人家老謝家的家事,他不在意,他從筑基之后,被大人物相中,加入了某個秘密特訓。就知道,玄淵帝國太小了,絕不是自己未來的舞臺。

  果然,傳承成了,他也被帶到了中土,要真正走上人族最閃亮的舞臺了。卻突然發現本沒看在眼里的一個傻子,卻成了自己長輩。一個劍奴都成了名聞天下的圣門尊者。這落差,可真有點坑人啊。

  也幸虧剛才在門口見過了,這會兒時間已經足夠華御直把那點酸意壓下去了,不至于像剛才初見時那么失態。

  李悠手里惦著那枚車字棋子,向衛青山點了點頭,才對華御直開口。

  “華御直,師兄向我開口,為你求一個中土內的合法身份。既然是師兄的要求,我自不好不應。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大陣并不排斥的公民身份,而另一個則是要付出不菲代價的官方身份。你要怎么選?”

  華御直也是一個驕傲的人,雖然李悠沒明說,但他也知道,第一個絕不是什么好選項。他也是從平民弟子混到宗門弟子的,深深知道平民和官方有身份的差距有多大。

  “代價?什么代價?為仆還是為奴?”

  李悠抬手大大的畫了個圈。

  “你是否愿意把自己的命運和整個人族聯系在一起?人族強則你強,人族弱則你弱,人族亡則你亡?是否愿意為了種族,放棄你個人的自由。是否愿意成為人族的守護者?”

  一連串的提問,可不單純是語言,李悠的意境隨著聲音也侵入了華御直的腦海。儒門棒喝之術,魔道惑心之術,雙管齊下,直接拷問內心。

  李悠的這點小花招,幾位師兄自然察覺了。但沒人阻止,反而樂見其成。要想委以重任,不經過問心這一關,誰敢用。本來衛青山有點心急,大家看在眼里,心里都有微詞。李悠愿意代勞,自是更好。

  李悠現在身為新晉金丹,晉升的時候,本就強悍的靈魂,又得到了一次提升,哪是華御直可以抗衡的。心神瞬間就陷入了混亂,滿腦子都是李悠問的那幾個問題,直接拷問本心。

  也就幾秒鐘,華御直滿頭大汗,身子一軟,差點癱倒在地。硬是憑著一股傲氣,顫顫巍巍的站住了。

  深深的喘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狂跳的心臟和漿糊一般的腦子,華御直滿臉駭然。

  他終于知道李悠為什么能和大帥平起平坐,也切身體會到了此人有多強。怕是真想殺自己,連手都不用動吧。

  就那短短一瞬,華御直的內心卻似乎渡過了幾個世紀。并且認認真真的在思考那幾個問題,反復拷問自心,容不得一點的猶豫。

  “我...”

  華御直聲音都點嘶啞。

  “我不是大公無私的圣人,私心我有,而且還不小。我想要出人頭地,想要站在歷史的舞臺上。這些我無法否認,這本就是我。野心,欲望,我從衡建城一個域外小城的平民之子,覺醒了靈根,入了學院,又被三重甲宗選中。后來更蒙大帥賞識,一步一步走來,靠的就是我的野心,我的欲望。”

  華御直仿若自暴自棄般的自言自語。

  “我愿意付出什么?我曾經以為是所有,但我現在明白了,我有我的底線,我有我的自尊與傲氣。人族守護者么?與人族共進共推?很好,這離我的底線還很遠,我當然可以接受。只不過我想確認一件事。”

  李悠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人族大了去了。我可以守護我的親人,朋友,袍澤,這是我的責任。我也可以守護那些與我素未謀面之人,這是同族之義。但是敵人呢?外面那些血神子呢?不會是但凡人族,我就只能保護他,任由他打殺我,不得反抗吧?”

  李悠微微一笑。

  “守護如同看病,抵御外來贓污,也包括清除內部腐壞。守護的是人間正道,清掃的是邪妄。何為正,何為邪,人道有定。”

  “人道?太虛了。我等軍人,簡單直接,只清敵。至于何為敵人,我可不能依靠一個虛無縹緲的人道來定。我需要明確的知道,我這把刀握在誰手里。”

  李悠一挺腰桿。

  “我即人道,以后你的方向我來定,有問題么?”

  “哈哈哈哈!”

  華御直長笑不止。

  “直接說以后歸你管不就完了,真是繞的麻煩。來吧,我選第二條。”

  李悠回頭再看了一眼衛青山。衛青山默默的點了點頭。辛苦積累的勢力這么簡單拱手送人,一般來說難有可能。但是李悠這幾個師兄是特例。

  他們雖然沒學儒門傳承,但是卻堅定的認孟師為師。這些積攢的勢力,本就是為了幫孟師做事罷了。他們最大的心愿從來都是回歸師門,光明正大的成為孟師的嫡傳弟子。所以大師兄常無痕才會那么隨意的把自己的隱劍拆分,送給風間和李悠。外物罷了,不過算是一份用了心的禮物。

  衛青山自己的靈根并不適合他開發的這套傳承,他的堅持不過是不愿自己的心血浪費了。既然有了更好的選擇,交給李悠也不錯。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李悠也不再廢話,手中棋子化作一道流光,射入了華御直的額頭。

  幾乎瞬間,華御直身上開始迸發出駭人的能量波動。原本融合期的華御直,肉眼可見的境界飛升,中期后期,圓滿,金丹...元嬰?

  這下連常無痕幾人都不淡定了,六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李悠。他們本來以為李悠的意思是安排華御直在圣朝領份官職,有個官身,有圣朝的支持,自然能更好的發展。誰能想到,李悠竟然隨手提升了一個元嬰。聞所未聞,駭然聽聞。

  別說他們了,始作俑者李悠,都不淡定了。暗抹一把冷汗,他本來想著既然是領兵大將,給個帥字棋倒挺應景。只是看黑棋那邊才一個炮,一個相,三個卒。感覺浪費,才動用了一個車。早知道給個卒也就夠了,以后可要注意了。

  當然這些李悠才不會表現出來,好不容易裝回逼,要緊牙也要裝完。

  “莫要高興,莫要興奮。人族萬年積累,人道氣運提升幾個元嬰還是稀松平常的。但是你沒覺得很勉強么?這血災攪動人道,斷絕氣運,你這力量還不知道能維持多久。早日剿滅血患才是正道。”

  華御直已經麻木了,他對成為李悠的部下本來是抗拒的。但是拷問自心后,明白了自己要什么,也就不在乎了。就像他自己說的,他需要一個人給予方向。但是突然就元嬰了,龐大的力量有點陌生,有點不知所措。但是似乎突然間,自己的野心,自己的夢想近在咫尺了,這種感覺真好。

  但李悠這一盆冷水,把他砸醒了。稍稍熟悉了一下,他就明白了,這股力量并不完全屬于自己,更像是某個未知存在借給自己的。他能清晰的感知到,遠處原瀟湘書院的遺址內,有種讓自己厭惡的力量正在削弱自己的力量。

  無法容忍,不可原諒。高昂的戰意迸發出來,為了力量,為了練兵,浮屠血海宗必須死。

  李悠揮了揮手。

  “行了,你已經有權柄了,剩下需要的人才,你自己就可以給予身份了。好好熟悉一下力量,切莫上了陣手忙腳亂。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北方才是硬仗。”

  華御直應了一聲,施禮退下了。

  李悠想了想,干脆又掏出一冊書籍。

  “四師兄,既然你在這方面浸淫良久,我手頭倒是有個合適的玩意兒。這是之前剿滅密宗淫僧的時候繳獲的丹方,經過丹藥大師改良,我在我弟子和一些受害的女子那里試過。能把真氣轉化為至陰至陽的純粹屬性。我覺得吧,五行既然可行,陰陽,八卦,也都可以試試。這是個圣門潛力的方向。”

  衛青山眼前一亮,接過丹方。他這套傳承需要精純,最忌諱斑雜。一丁點的斑雜,就需要為將的人多花數倍的精力去調和。要是真能達到至陰至陽的水準,那很多設想就能進一步測試了。招兵的要求也能大幅降低了。

  看著神游天外的衛青山,李悠轉頭看向長孫冬岐。

  “三師兄,說點正事吧。現在戰況如何?我一進入吳地,就感人道氣運大不相同,對方顯然另有密謀。我們時間不多了,必須快刀斬亂麻,迅速解決。否則后患無窮。”

  長孫冬岐默念著人道氣運。

  “原來大陣的變化,和師弟有關啊。難怪師父如此大氣,毫不猶豫幫你斷了圣皇之路。我本以為只是幫你減輕壓力罷了,沒想到啊。區區人皇怎么可能是師弟的終點,那個位子對你來說只是個囚籠,斷的好。”

  感慨了幾句,然后一聲嘆息,說起了目前吳地的情況。

  事情遠比李悠想的復雜。

  吳地是齊地的南方屏障,本就是儒門重點發展的方向。這回卻因為某些不便對外的原因,儒門反應遲鈍,吃了一個大虧。一個排名靠前的大書院被毀,死傷慘重。這已經是無法容忍之痛了。

  更可怕的是,不進則退。三圣門相互制約,大家本來實力地盤都差不多。中土又有限,能發展的地方就那么多。現在吳地突然出現這么大的空缺,想來占便宜的人多了去了。

  道門還好點,畢竟北方戰事更激烈,無暇分心。但是佛門現在可輕松的多。由于阿難的即時馳援,現在越地基本已經穩定。隨著佛門各地的援軍集合,隨時都有可能東渡來搶占地盤。

  儒門發浩然令,既有氣急敗壞的因素,也確實到了一個危機的時刻了。只是人來了,形勢卻更復雜了。

  來的不少都是聯軍,類似于之前文逸桐組織的那種。一般是以一家書院為核心,帶領一城或者幾城的宗門弟子。天然就是一個個的小圈子。幾家關系不錯的書院再聯合成更大的圈子。圈子套著圈子,關系紛繁斑雜。

  師兄他們這一支是以通達鏢局的名義前來支援的。但是有點問題是,這幾個師兄起碼對外明面上和青云書院并無關系。現在對外的身份一個通達鏢局的大老板,一個大掌柜,還有一個為大客戶提供技術服務的墨門長老。

  師兄們認自己是儒門的人,但儒門的人可不認。哪怕一些高層明知道他們和孟師的關系,但是暗地里的關系就是不能拿上桌面。

  所以才會被安排駐扎在這個偏遠小鎮,遠離戰場。根本連參戰的資格都沒有,生怕搶去功勞。

  而他們駐扎的這個小鎮位置也很尷尬,正好堵住了吳王大軍的路。可謂兩邊不是人,純屬得罪人的活。

  這也就算了,問題是前方戰事極為不順利。沒有一個足夠身份的人一言九鼎,這些身份差不多的書院,就剩扯皮了。誰都想要功勞,畢竟浩然令千年難遇,是提升書院在儒門中地位的好時機。但誰也不想當炮灰,那些血神子悍不畏死,極為麻煩。傷亡大了,還怎么搶功。

  圍而不打,磨磨唧唧的,就拖到了現在。簡直是占著茅坑不拉屎,把一心急著練兵的衛青山氣的每日都要罵幾聲彼其娘之,但又無可奈何。

  李悠聽了陰陰一笑。

  “四師兄,要不,您這大老板的位置,讓給小弟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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