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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父與子

  凌代坤緊緊的跟在兒子身后,一個婦女推開單元樓的鐵門,懷疑和警惕的神色落在他的身上,他反而忌憚的停下步子,讓開路,等著她先下去。

  心里暗暗祈禱。沒看見我,沒看見我!

  其實,注定不如他意。

  他明明看見婦女已經張口,卻聽見兒子道,“王姐,買菜呢。”

  “嗯吶,大學生回來了....”婦女望向凌二,最終還是把目光釘在了凌代坤的身上,她的眼睛毒辣的狠呢,容不得沙子。

  “爸,趕緊進來。”凌二沖著凌代坤說完,又沖著王姐笑了笑,等凌代坤進來后,啪嗒關上了鐵門。

  房子是一樓,凌代坤在凌二推開門的一瞬間,眼睛都有點不夠用了,他用單薄的詞匯,形容不出來房子有哪里好,反正就是讓人看著舒服。

  潔白的墻壁,白色的地磚,米色的沙發,咖啡色的飯桌,最重要的是,屋子里居然還有那么大的一個電視機。

  “你自己隨便轉轉,我把熱水器打開燒點水,你等會洗個澡,”凌二平時是住學校宿舍居多,不在這里的時候,都是關閉水電的,“要喝水嗎,自己開冰箱,里面有啤酒。”

  “你忙你的,老子不用你管,”凌代坤在里面的兩間臥室兜一圈后,發現客廳的東北角還有個小門,用手在插銷上撥拉兩下后,嘩啦一聲,推開了門,然后大聲的道,“你這里還有個小院子啊。”

  院子里是一個玻璃房,二十來平,地上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有凳子,有椅子,室內植物,煤球,掃帚,鞋子,拐角還堆著不知道裝著什么東西的編織袋。

  暖洋洋的陽光從玻璃上透下來,照在人身上,使得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他發現,還有一道門,他再次推開后,發現這道門隔著一個花后便是小區的干道,不少人騎著自行車,撥著鈴鐺,滴鈴鈴的響。

  “挺好的地方啊,這邊還能種個菜,養雞什么的。”凌代坤正要回過頭喊兒子,卻跟凌二撞了個滿懷。

  他現在肯定了,兒子確實是比他高了,他現在只到他的眉頭呢。

  “要養牲口種菜,家里的地多的是,你回家種就是了。”凌二還是想把他哄回家,他這兩年個子竄的厲害,他上個月還特意量了下,有一米七六了。

  他很欣慰,比上輩子還高出來一點呢。

  “那能一樣嗎?”凌代坤氣呼呼的道。

  “有什么不一樣了?你要是肯回家,吃香的喝辣的,肯定比這里舒服,你這事沒事找罪受,”凌二道,“你都圖個什么啊?”

  夫妻恩愛?

  那當初,你倒是擔起一個男人該有的責任來啊,嘛事做不了,一天天的,不務正業,身為一個農民,居然不知道怎么伺候莊稼地,像什么樣子?

  現在,人走了,你倒是著急了,可是稍微改改性子,知恥而后勇,凌二還能稍微欣慰一點。

  可結果倒好,老樣子,一點沒變。

  “那是你媽!”凌代坤說不出去來情情愛愛的這種話,他只是單純的從內心里覺得,家里沒有了娘們,他胸口就跟堵了大石頭塊一樣,難受,喝酒都緩解不了。

  整個人啊,沒了魂魄,去找她,是支撐他這個軀體行走的動力,要不然他恨不得一天到晚躺床上不動。

  “趕緊洗澡吧,里面洗發液,肥皂都有,”凌二丟給他一摞衣服,“這都是我的,你先穿著,回頭給你買新的。”

  凌代坤把衣服撐直了,每件都仔細的看了看,然后才滿意的點了點,走進了衛生間。

  凌二在沙發上泡茶,半天也沒聽見里面的動靜,打開門,凌代坤正背著手昂著頭,對著頂上的花灑研究。

  “你在洗澡堂子沒用過啊,跟那里的都是樣樣的,左邊是熱水,右邊是涼水,”凌二旋轉了一下把手,等水出來后,用手試好水溫后道,“趕緊脫衣服吧,洗完了,用毛巾把身上擦干凈,那個紅色的是毛巾,擦身子的,這個白色的是腳步,別擦腳了。”

  他老子是光著腳在衛生間的,一股子味道,他說不出來,快憋不住氣了,趕忙出來了。

  臨走前,只隱隱約約的聽見凌代坤說了句,“假干凈。”

  凌二開著電視機,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對電視上的新聞只是偶爾聽見重要的,才抬頭看一下。

  凌代坤從衛生間光著腳走出來,身后留下一串串帶有水漬的腳印,凌二嘆口氣,拿著拖布把衛生間和客廳重新脫了一遍。

  “襖子還是新的啊,你怎么也不穿?”藍色的皮襖子,他穿起來后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剛買的,還沒來得及穿呢,你穿著吧。”凌二問,“要不要給你買新的了。”

  “我這都有了,還買啥?浪費錢。”

  “不要換洗啊?”凌二正準備贊賞他老子體貼的時候,想不到接下來他老子道,“有那個錢,還不如給我呢。”

  “你中午飯吃了沒有?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凌二不顧把凌代坤反對,堅決把他的那雙爛底子的破拖鞋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里,然后把套在桶里的垃圾袋扎的緊緊的。

  “扔了可惜呢?”凌代坤一臉可惜的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會過日子呢。”

  實際上敗家敗的沒譜。

  凌二進了院子,拿了四雙鞋出來,放到他面前道,“你看看哪雙能穿,全給你都行。”

  凌代坤從皮鞋試到運動鞋,好像都挺合腳。

  最后還是選擇了一雙油光蹭亮的皮鞋套在了腳上。

  凌二道,“餓不餓,我們去吃飯。”

  兩人再次下樓。

  他是樓下飯館的常客,老板是個個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人,如果她不說,倒是沒人知道她已經三十來說了呢。

  看到凌二進來,趕忙招呼道,“二總,今天吃什么?”

  “可別取笑我,我算得了什么老總,”只因為他在旁邊買了一個鋪面,賣些文具,書本,電子產品,主要還是用來做他和潘宥誠的辦公場所,“有啥新鮮的來。”

  “小黃魚?”女人試探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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