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習慣了索取的人來說,要他們承認自己的錯誤是很困難的,因為他們根本不會反省自身,有問題只會把責任推給別人。
阿諾德就是這樣認為的,對于目前國家黨的困境,阿諾德把責任都歸咎于自由黨的強勢,歸咎于自由黨肆無忌憚的擴張,這樣才能掩蓋阿諾德無能,阿諾德才能心安理得的坐在國家黨黨魁的位置上。
所以阿諾德能說出這樣的話,羅克一點都不奇怪。
菲利普倒是痛心疾首,對阿諾德毫不留情:“國家黨的問題,需要你自己去解決,無論到什么時候,都別把希望寄托到其他人身上,你是成年人,應該為你的行為負責!”
這話說的有點重,阿諾德的臉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
不過這多半不是因為羞愧,而是因為憤怒。
這種人是不會羞愧的。
“沒關系,幾個人而已,回頭我調查下,如果真是這樣,我會把他們調走,不留在約翰內斯堡。”歐文做了最大程度的讓步,開除是不可能的,如果歐文那么隨便的對待自由黨成員,那歐文就不配當這個黨魁。
“你想把他們調到哪兒去?調到比勒陀利亞嗎?”阿諾德步步緊逼,剛才菲利普的話,阿諾德并沒有聽進去。
“你想怎么辦?”歐文也漸漸不耐煩。
“把他們開除,然后把他們趕出約翰內斯堡!”阿諾德這是要趕盡殺絕。
“抱歉阿諾德,我沒有這個權利。”歐文放下手中的刀叉,把領口的餐巾拽下來仍在餐盤里。
以歐文的教養來說,這個動作已經非常粗魯了。
“別告訴我你做不到。”阿諾德還不肯放棄。
“我當然能做到,別說把他們趕出約翰內斯堡,我要是愿意,我能把他們趕出南部非洲,但是我為什么這樣做?就因為他們退出了國家黨?抱歉,他們退出國家黨,是因為他們感覺國家黨不值得留戀,或者說國家黨沒有前途,不能給他們想要的東西,我不明白的是,為什么連幾個普通人都能看到這一點,你卻看不到。”歐文就差沒有直接指著阿諾德的鼻子開噴了。
阿諾德在倫敦的這段時間還是有長進,至少沒有直接爆發,但是看著歐文的眼神近似仇恨。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想想亨利·艾爾索普為什么邀請你擔任國家黨的黨魁吧,別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你捫心自問,知道應該怎么經營一個政黨嗎?”歐文直接扯下阿諾德的遮羞布,這么蠢的人,也的確是不用給他留面子。
要不然,阿諾德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貨色。
“歐文,主意你的態度。”菲利普不允許孩子們在他面前肆無忌憚,歐文的話也確實是過分了點。
“是的,抱歉。”歐文馬上道歉。
“阿諾德,你應該知道,其實歐文沒有說錯,你確實是應該學習一下如何經營一個政黨,以及,如果經營你的人生。”菲利普也是語重心長,只要阿諾德還活著,阿諾德就是下一代馬蒂爾達男爵,菲利普不可能放棄阿諾德。
一頓飯不歡而散,羅克和菲麗絲乘坐馬車回紫葳鎮,雖然鮑比·霍爾特已經成功改進了轎車,但是距離轎車量產還需要一段時間。
“其實以前阿諾德人很好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阿諾德現在居然變成了這樣。”菲麗絲靠在羅克懷里,情緒有點低沉。
“我們都在成長,按照不同的道路前進,有時候我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有時候會偏離方向,阿諾德現在的問題不是有沒有偏離,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目的地在哪,所以就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羅克現在充當菲麗絲的人生導師。
大概是羅克形容的不大好聽,菲麗絲小小的推了羅克一把:“不許你這樣說——”
“好吧,阿諾德不是無頭蒼蠅,而是迷宮里的盲人,這樣形容滿意了嗎?”羅克知錯就改,雖然這個形容同樣不大合適,不過菲麗絲這一次倒是沒反對。
“我倒是不擔心阿諾德,而是擔心阿諾德的兩個孩子,他們最好不要受到阿諾德的影響,否則——”菲麗絲話說了一半,自己也知道情況不樂觀。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孩子的秉性和父母有很大關系,每一個熊孩子背后都有一個,或者是一對熊父母,阿諾德的孩子,前景還真不樂觀。
不過還好,至少阿諾德的妻子莉娜人還不錯,聽說對孩子的管束嚴格的很,這一次阿諾德和莉娜回到約翰內斯堡,他們的孩子就留在英國本土接受教育。
這也算是英國版本的留守兒童。
“有機會你一定要幫助他——”菲麗絲向羅克提要求。
“那也要他讓我幫才行啊!”羅克不樂觀,阿諾德狂妄自大,連菲利普的話都不聽,羅克還是算了。
沒準在阿諾德心中,羅克現在就是敵人。
羅克對阿諾德的判斷是正確的,三天之后,一名自由黨的成員在自己的家門口被人殺死。
羅克現在不是警察局長,這事不歸羅克管,不過羅克還是從李德這里得到了案件信息。
“死的人五天前剛剛從國家黨退出,然后加入自由黨,兇手下手殘忍,一共十幾刀,刀刀致命,現場沒有發現遺留線索,只有一張寫有‘叛徒下場’的紙條,我們視圖從紙條上進行追查,不過目前還沒有進展。”李德現在的職務是副警察局長,實際上負責警察局的工作。
“看上去好像是國家黨的人干的。”羅克的第一反應就是國家黨在報復。
“我們也是這么認為,但是沒有證據,所以我們只能對國家黨進行一些外圍調查,不過這樣的調查很難出結果。”李德也知道國家黨的嫌疑最大,但是沒辦法證實。
嫌疑最大的人肯定是阿諾德和亨利·艾爾索普,不過這倆人身份比較特殊,警察局的調查只能采用常規手段。
而限于技術條件,使用常規手段,肯定很難調查出結果,這年頭這樣的案件多了,如果沒有奇跡出現,多半就只能是無頭公案。
“歐文先生今天早上去了警察局,要求我們必須盡快抓到兇手,現在局里的兄弟們也很為難,我們試圖和國家黨取得聯系,結果我們的人連國家黨的大門都進不去。”李德也是滿腹怨言,如果還是羅克擔任警察局長,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會出現。
“門都進不去?”羅克難以置信,斯賓塞家族不是好惹的。
“斯賓塞局長在度假,我們聯系不上他。”李德尷尬得很,攤上這么一個不負責任的局長,李德也很無語。
這就是倫敦遙控指揮的后果,倫敦才不會管哈里·斯賓塞是不是負責任,是不是稱職,才不會管約翰內斯堡的具體需求。
羅克也很無語,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件事現在羅克沒辦法參與,沒有哈里·斯賓塞作為后盾,約翰內斯堡警察在阿諾德、亨利·艾爾索普這些權貴子弟面前真的沒有什么辦法。
回頭羅克就去自由黨總部找歐文。
自由黨總部上上下下被一種很奇怪的氣氛籠罩著,每個人臉上都有悲傷和難以言喻的屈辱,兩年多以來,自由黨的發展順風順水,從來沒有遭遇到這么大的挫折,縱然是之前和國家黨競爭,自由黨也是一直占據上風。
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國家黨居然會如此的不擇手段——
好吧,目前還沒有證據表明,這個案件和國家黨有關,不過很明顯,所有人都是這么認為的。
“現在怎么辦?”歐文一籌莫展。
這件事確實是很麻煩,一個人的死亡雖然不會影響到自由黨的實力,但是卻會嚴重影響到自由黨的凝聚力,如果不能盡快找到兇手,那么自由黨就會人人自危,內部凝聚力變成一盤散沙,這個后果是羅克和歐文都不能承受的。
“不怎么辦,不管兇手是不是國家黨人,現在都是國家黨的責任。”羅克也是心狠手辣,真相是什么真的不重要,關鍵是現在要有所作為,穩定自由黨內的情緒,不能讓這件事造成更大影響。
“你想怎么做?”歐文有點心悸,對政治斗爭又有了新的認識。
“還能怎么做,把國家黨從約翰內斯堡清理出去,不管制造這起案件的人有什么目的,我們都要讓其他人看到自由黨的實力,你現在的任務是安撫黨內氣氛,該干嘛干嘛,該上街宣傳上街宣傳。”羅克釜底抽薪,待會羅克就會去找夏九,做這些事,夏九才是行家里手。
“好吧,我回家一趟,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歐文橫下心來,終于要和阿諾德攤牌,政治斗爭里從來沒有脈脈溫情。
有些話,羅克不能對歐文明說,比如往國家黨內安插眼線這種事,就不能讓歐文知道,要不然這肯定會影響到羅克和歐文的關系。
羅克能往國家黨內安插眼線,那就同樣能往自由黨內安插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