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靈廟。
“…‘我全都要’是這樣嗎？”夏洛克一邊摸著下巴一邊看向梅琳娜。
“不是嗎？”梅琳達歪歪腦袋。
“是嗎？”夏洛克轉回頭再次看向戰場。
送葬的芙莉德 汎克拉德——“多蘭古雷格的不死者之王”
一截短短的血條圍著比它長出數十倍的同類上下翻飛，在怒吼、切割以及金鐵相擊聲中，后者不斷顫動，但要經過許久才會縮短微不可查的一絲。
在面對“堅韌的木樁”和“脆弱的王者”兩個選項，宣布“我全都要”時，無論怎么想都不該得出“堅韌的王者”這個結論吧？
芙莉德當初就不是汎克拉德的對手，不然也不會選擇逃離，現在讓她去打完全形態的多蘭古雷格之王，看起來就好像是讓她去送死一樣。
當然，有梅琳娜和自己在，打敗沒有“深淵王妃”協助的墮落之王確實沒有太大問題——無論他是不是有“堅韌”詞綴。
但芙莉德竟然沒有任何異議…莫非她認為自己不會輸？
“我替芙莉德感謝您，艾蕾小姐，”管家艾雷德爾用感慨的語氣開口：“她一直在擔心，您會和之前一樣，讓您這位強大的侍從解決掉汎克拉德。”
誰是侍從啊！
算了，沒必要跟一直眼花認錯人，生活在中世紀背景下的人計較。
所以這話的含義是…
“嗯，”梅琳娜點頭：“她為‘送葬’汎克拉德準備了很長時間，不能讓她的愿望落空。”
原來她的名字是這個意思？但…
夏洛克又望了望戰場，芙莉德在汎克拉德揮舞的巨劍間往復穿梭，抓住各種轉瞬即逝的空隙用“王妃”在他身上增加傷口，整體看上去占盡上風，但實際成果僅僅是那長長血條末端微不可查的一絲顫動。
說真的，這血條是真長即使讓自己用“彗星亞茲勒”一直沖刷，至少也得，唔，也得一分鐘左右才能把它清空吧。
“毅力值得敬佩，”索丹也開口道：“面對一個幾乎無法戰勝的強敵，卻從未失去戰斗的意志。”
這可真是含金量極大的認可。
雖然索丹在21億次死亡最后終于放棄，變成“失去心的索丹”，但在那之前，他作為不死人，可是單槍匹馬挑戰無數次白王座下的“七獸”以及不計其數的白王騎士。
他現在除了自己的名字和擊敗“焦灼的白王”這一宿命之外，什么都不記得，但也因為這僅剩的，無法磨滅的記憶而始終沒有墮落為“游魂”。
現在，除芙莉德外的三個追隨者有兩個都開口表態了，你是不是也說點什么？夏洛克將目光轉向綠袍朝圣者夏娜洛特。
芙莉德、索丹和艾雷德爾算是合格的護衛，處于危險地帶——相對而言——時會警戒，有敵人接近時更是會主動出手，而夏娜洛特就一直袖手旁觀，如果長時間留在某處，她還會就近找到可以坐的地方坐下休息，比如現在。
“您無需恐懼，”在被夏洛克盯著看半分鐘后，夏娜洛特終于開口：“因為戰爭已經結束，而戰士們也被永遠地解放出來了。”
說誰恐懼呢？
“強大的靈魂近乎詛咒，您必須讓自己的靈魂足夠強大，才能登臨王座。”夏娜洛特繼續說道。
面對“謎語人”時，必須有充足的知識儲備和強大的邏輯推理能力，因為他們不是在瘋瘋癲癲地說胡話，而是在說他們自認為對當前形式有幫助，只是聽的人無法理解的話。
綜合這兩句話的內容和當前形式來分析，汎克拉德此時依然是“多蘭古雷格之王”，那么當然擁有強大的靈魂和等量的詛咒，這令他可以做到“將自己的傷勢轉移給仆從”或者“統合仆從的智慧獲得超高的武藝”。
是“或者”而不是“和”。
因為和巨人的戰爭早已結束，在21億年之前，經過如此漫長的時間后，即使那些仆從和造物還不夠強大，單一個體依然無法直接反抗或掙脫汎克拉德的控制，但當他的控制力因過于分散而減弱，自身的靈魂又在被不斷“送葬”時，將他拉下王座的機會便會出現。
如果把“我全都要”的條件反過來，或許汎克拉德一碰就碎，但將牢牢霸占著王座和不死靈廟的地利，不斷地死而復生。
所以這才是梅琳娜的計劃？
“‘至尊法師’好厲害！”
順利想通的夏洛克看向梅琳娜準備夸獎她時，先一步受到了夸獎。
顯然她也想到了這一點，但認為“我全都要”其實是夏洛克計劃的一環。
這…總不能說當時是想起副校長女士曾經亂發的“白胡子圣誕老人表情包”吧…
咔嚓——咯吱——
便在此時，或許是汎克拉德所擁有的，虛假的強大終于到達極限，又或者芙莉德削減的“血量”越過了某個臨界點，多蘭古雷格之王龐大的身軀猛然一晃，單膝跪下。
夏洛克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巨人身上開始出現一道道虛幻的裂痕，無數近乎透明而不成型的靈魂四散而逃，汎克拉德似乎察覺到不妙，強撐著大劍站起，試圖重新歸攏那些靈魂，但此舉只讓他身上的裂紋更加密集。
咔嚓嚓嚓——
更多的靈魂從他的體內四散逃逸，此時已經能分辨出其中一些游魂、龍騎兵、靈廟祭祀乃至巨人的樣貌。
它們中的大部分頭也不回地沖出陵墓消失，但也有小部分遲疑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汎克拉德，那些空洞麻木的臉上，正不斷有仇恨的表情逐漸堆積，于此同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陣陣充滿憎意的低語：
——你為什么要攻擊巨人之國！
——這場戰爭有什么意義！
——我不想變成人偶！
——我的朋友都死了！你為什么還活著！
嗤——刺啦——
無視那些靈魂，專注于攻擊汎克拉德的芙莉德開始擴大戰果，那些原本無論怎么打都毫無動靜的盔甲隨著她的攻擊開始龜裂，露出青灰色的內核或者說靈體。
而夏洛克這里有更直觀的結果：那道長長的血條不再扣減，而是從四面的邊緣向內“侵蝕”，隨著涌現的靈魂越多，侵蝕速度越快，最終，那只剩一條細線的血條悄無聲息地從他眼前消失不見。
咣當。
體格巨大但已經千瘡百孔的“不死者之王”頹然跪倒在地，整個人化為灰黑色的煙霧不斷四散，最終，只在他消失的位置留下了一座符合正常人體型的石質王座。
“‘欲望（DesireoftheEndless）’王座。”梅琳娜看著它念道。
這家伙，執著于成為王于是連王座也隨身帶著？
所以現在應該…
夏洛克正打算和“追隨者”們商討一下，卻見芙莉德持著黑焰鐮刀走到那只王座之前，緩緩轉過身，神情決絕地看了過來：
“必須，要有一個不死者之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