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陣。
著名的五星級酒店頂層,金碧輝煌的宴會廳,以及身著正裝和禮服的男男女女們,這一切要素構成了一場正在舉辦的豪華宴會。
而在宴會廳一角,有一張桌子旁卻坐著兩個同環境格格不入的客人,當有賓客路過時基本會投去詫異的目光。
其中一名是個身穿筆挺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看臉型及五官輪廓相當英俊但十分冷漠的黑發男子,如果他帶著對講機站在宴會廳門口,那么將無比合適。
而另一名客人則更加奇怪,他有著錚亮的光頭,留著不曾好好打理的小胡子,五官看上去有些奸詐,而氣質足以令與他擦肩而過的人按住錢包,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藍色T恤和舊牛仔褲,而這種造型的客人基本是會被酒店迎賓拒之門外的。
“羅根先生,你特意聯系我們,并要求在此處會面,我想一定不是為了用餐。”黑西裝正襟危坐,雙手交疊在下巴下面,盯著他對面的人說道。
“嘶嗝兒”被稱為羅根先生的小胡子光頭端起一杯紅酒一飲而盡,然后開始用刀叉去切割牛排。
他的手法很不專業,把盤子弄得叮當直響,以至于引起了鄰桌的注意,但黑西裝只是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一言不發。
“我知道這牛排不是真的,”羅根把切下來的牛肉塊塞進嘴里,一邊咀嚼一邊說道:“但矩陣會告訴我的大腦,它美味又多汁,是上等貨。”
墨鏡黑西裝看著羅根,等待他的后續發言。
“如果一個東西看起來像牛排,聞起來像牛排,吃起來像牛排,還能讓人吃飽,那它就是一塊牛排,”光頭斬釘截鐵地宣布,“我要回到這個世界,史密斯特工。”
“我們隨時歡迎任何迷途知返的人,羅根先生,”被叫做史密斯的黑西裝特工回答:“但我們追丟了你們的船,這不符合約定。”
“那不是我的問題,”羅根繼續用粗魯的方式對待那些精致的餐點:“在掌握諾曼底號的跳躍路線后仍然追不到人,只能說那些‘先驅者’的設備該更新換代了。”
“或許如此,羅根先生,”史密斯語氣不變:“但一條最終被證明沒有價值的消息,還不足以交換你要求的東西。”
“有價值的消息,當然有,”羅根又叉了一塊牛排:“他們將在下次星門跳躍后進入錫安。”
“羅根先生,我們是否可以認為你打算交給我們進入錫安星系的密匙?”史密斯身體稍稍前傾。
“那不可能,密匙是以‘灌輸’形式進入每個船長的大腦的,不屬于任何文字或圖像,即使他主觀上想寫畫出來也辦不到。”羅根搖頭。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羅根先生?”史密斯重新后仰了一些。終點 “我會交給你們的是‘船長本人’,”他咧嘴一笑:“你們一定有從人的大腦里提取信息的方法,哪怕他只是個虛擬的意識體。”
“我們需要考慮一下。”史密斯說著,扶了扶墨鏡然后變得如同雕像般一動不動。
“呵呵呵…”羅根開始繼續享用豪華晚餐,同時開始自言自語,不知是打算說給史密斯聽還是在說服自己。
“我當初就不該聽墨菲斯的,什么‘見識世界的真實’,‘給所有的人類自由’、‘我們終將獲勝’。”
“三年之后又三年,現在已經九年了,我完全看不到他們有一絲勝利的可能,面對整個星系的敵人,他們憑借幾艘船和一顆資源枯竭的星球能做到什么?”
“原本我還能憑借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堅持下去,可他做了什么,先是相信一個‘預言’,而后又聽信一個‘先知’的話,跑了幾萬光年從一個偏僻的電池星上救出了一個‘救世主’?”
“這難道不是以科學為主的世界嗎?這些莫名其妙的行為究竟有什么意義?是指望他能一擊滅掉整個銀河系的機器人嗎?”
“經歷過這么可笑的事之后,我已經想通了,活在夢里沒什么不好,比起隨時可能被追蹤而來的大蟲子一剪兩段,我寧愿在一個溫暖的框體中伴隨著美夢走向死亡。”
“聽著,我什么都不想記得,無論是千年蟲、矩陣、錫安抑或是人類電池,明白嗎?我什么都不想記得,只想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
“哦,不,這不夠,我還想要有很多錢、很高的身份、但企業家太累,最好是著名大牌影星,可以不看導演臉色的那種,還得有許多漂亮姑娘來——”
“羅根先生,”史密斯打斷了他的絮絮叨叨:“我們同意了你的要求,但需要知道你的計劃。”
“他們在返回錫安之前,會去找‘先知’,確認他們找到的‘救世主’是否是真的,”羅根向他自己指了指:“你們應該有什么定位或追蹤的東西吧,給我一個,我會在黑進來的時候使用它,為你們指明所在位置。”
“不必,”史密斯從西裝口袋里取出一只銀色的滑蓋手機,從餐桌上滑了過去:“把它留在你們‘登陸’的位置即可。”
“我這是臨時登陸,不可能攜帶…哦?”在羅根帶著一點好奇之色,伸手去摸那手機時,它便嗖的一聲,如同幻影般融入了他的手心。
“就像你們會使用連接程序往矩陣里帶東西一樣,我們也可以賦予你們一些東西,羅根先生,”史密斯說道:“雖然并不能帶上船,但你下次來的時候,它還會在你手里。”
“很不錯,”羅根開始享用餐后甜點:“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當然,合作愉快,羅根先生。”史密斯微微點頭。
“那么,請原諒,我要去打個電話。”羅根故作優雅地站起身,而后朝宴會廳的大門揚長而去,門口的侍者似乎有些疑慮,但因為這場宴會并不需要付款,還是放任他離開了。
很快,羅根走進了酒店外的一處公用電話亭,并在拿起話筒的同時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