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先生已經知道我之來意了?”蕭月仙看著馬周遞來手中的書信,嘆了口氣道。
馬周看著蕭月仙的模樣,似是已經認了下來,于是問道:“玄策書信在此,你可是認了?”
蕭月仙道:“我既已做了,自然是認的。更何況王玄策書信在此,我就算矢口否認,先生還能信我嗎?”
馬周道:“我自不信,你曾為殘梁公主,卻自甘委身青樓,借機混入殿下身側,為的恐怕就是今日,想要奪得金印,誆騙御賜節鉞,禍亂東南吧。”
“呵呵。”
蕭月仙聽了馬周的話,輕聲一笑,臉上也不見絲毫的畏懼之色,只是道:“先生也不過是后知后覺罷了,若非王玄策的書信,你恐怕現在還蒙在鼓里,渾然不知吧。”
馬周喝道:“所幸蒼天見憐,殿下雖遇險,但玄策的書信卻及時送抵,叫你等奸計不成。”
蕭月仙道:“拿不到節鉞又能如何,左右李恪在我等手上,你又能如何?”
蕭月仙此言倒也不虛,雖然她未能誑得御賜節鉞,但她畢竟有李恪在手,兩方博弈之中她仍舊占據主動。
馬周性子穩重,尚能坐得住,不過秦懷道卻是個急性子,他看著蕭月仙的模樣,卻一拍桌案,對身后站著的右驍衛士卒道:“來人,將蕭月仙拿下!”
依秦懷道所想,蕭月仙乃殘梁公主,在殘梁余孽中自然身份尊貴,若是能以她為質,同那些賊人手中換回李恪,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諾!”右驍衛將士應命,上前便要擒拿蕭月仙。
蕭月仙的手上雖有幾分功夫,但在這臨江宮中,她要以寡敵眾,自不可能,秦懷道想要將她擒拿絕非難事。
不過蕭月仙既敢來此,又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下來,自是早有謀算的。
蕭月仙也不抵抗,任由右驍衛麾下將她扣下,待她被徹底擒住后,她才對馬周道:“小公爺行事莽撞,先生卻該是穩重之人,先生當真也要拿我嗎?”
馬周聞言,緊緊地盯著蕭月仙,默不作聲。
不過蕭月仙為階下之囚,但尚能如此說話,自然是有她的底氣的。
蕭月仙見馬周不做聲,頓了頓,接著對馬周道:“你們唐人與我梁人有血海深仇,李恪現為我梁人所擒,我大梁上下一眾,想要他性命,祭奠先父的不知多少,唯有我一人還念著往日三分主仆情分,一直極力保他,若是我不在了,恐怕要不了兩日,李恪便會身首異處,你信或不信?”
馬周聽著蕭月仙的話,臉上雖不動聲色,但心卻一下子提了起來。
十年前,蕭梁為大唐所滅,蕭梁無數權貴死于唐軍之手,然蕭梁畢竟樹大根深,一時間唐軍除惡難盡,殘梁尚有余勢殘留,大唐與這些蕭梁的余孽自然就結下了生死之仇,這些人想要李恪的性命,報大唐的滅國殺親之仇,自也在情理之中。
蕭月仙的話,到時真的是一下子難住了馬周,一時間馬周的內心竟有些雜亂了。
李恪為蕭月仙所擒,馬周自想要拿下蕭月仙,換回李恪,可偏偏李恪的性命又要靠著蕭月仙才能保得穩當,若是馬周扣下了蕭月仙,李恪的性命便危在旦夕了。
蕭月仙見馬周的眼中已有猶豫之色,于是接著道:“我來揚州之前,便已囑托麾下,若是我在明日午時前仍未能回抵,便是遇了不測,他們便可殺了李恪為我報仇。我若是被先生留在此處,縱是死了,黃泉路上也有殿下作陪,可先生卻是殿下門臣,受殿下大恩,難道先生就是這樣報效殿下知遇之恩的嗎?”
蕭月仙留著李恪,非是為了所為的主仆恩情,多半還是為了保住這個頗有重量的籌碼,以制衡淮南一眾。
蕭月仙的話若是仔細計較起來,自然有失了偏頗的地方,但道理,卻偏偏又是這么個道理,馬周若是強留蕭月仙在此,那些殘梁余孽若是殺了李恪,那李恪便是假手死在了他的手上,那他馬周便是大唐,便是楚王府的罪人。
“你待如何?”馬周說著,心中已經沒了底氣,轉而對蕭月仙問道。
蕭月仙道:“我若是你,便會贈上銀兩盤纏,備上好馬,大大方方地送我離去,我或許還會念你些好,多護著李恪兩分。”
蕭月仙之言總有幾分狂妄,但也正說中了兩者間的厲害關系,馬周先是一陣沉默,接著沉思了片刻,才道:“松綁,送她出宮。”
“先生,這可是縱虎歸山。”用虎去形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似乎有些不妥,但這本就是秦懷道最先想到,脫口而出的話。
馬周道:“殿下在他們手中,不放又待如何?”
秦懷道聽了馬周的話,先是一愣,但隨即也明白了過來。
無論于公還是于私,一個蕭月仙的重量都無法與李恪相比,保住李恪,才是他們的目的。
秦懷道無奈地握了握拳,對麾下的右驍衛將士道:“帶她下去,給她一匹快馬,讓她走。”
“諾。”右驍衛將士再次應了一聲。
“謝過先生,謝過小公爺。”蕭月仙輕笑著拱了拱手,轉身離去了。
蕭月仙手中握著李恪的生死,自然有恃無恐,不過臨江宮畢竟也不是人人盡可來去自如的地方,蕭月仙來此,又怎會不做準備,在臨江宮的宮門之外的不遠處,蕭月仙也早已布置了自己的人。
為防馬周命人跟蹤自己,蕭月仙出了臨江宮宮門后并未出北門,直往盱眙而去,而是過西門,轉而往西面去了。
就在蕭月仙出了宮門,往西而去的同時,宮外守著的殘梁同黨看著蕭月仙離去的方向,也知道了蕭月仙此行無果,未能騙的御賜節鉞。
領頭的一人對手下人道:“公主未能奪鉞,想必是事已敗露,馬周已經知道了盱眙的情況。你即刻快行往北,告知天師,就說公主事敗,淮南已不可留,為策周全,當速避鋒芒,西返江陵。”
馬周已知盱眙之事,下一步必是大索淮南,此時他們留在淮南已難成事,更不安全,與其如此,還不如裹挾李恪西返,另尋良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