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昭儀?皇上是將她視為永安替他選的女人了吧?
朦兒道:“從前駙馬爺替奴婢起了朦兒這個名字,今后可還用得?”
王忠笑道:“昭儀娘娘,今后可不得再自稱奴婢了…在皇上面前要自稱臣妾,在下人面前要自稱本宮。昭儀娘娘稱呼奴才名姓即可,不然如長公主或者宮里其他娘娘那樣,稱呼奴才王內官或者內侍即可。至于名姓,既然皇上沒有賜名,只是賜了姓氏,那便是仍然可用的了。不過娘娘若是不喜歡,日后還可以求皇上金口玉言再賜一名。”
朦兒這個名字與晰兒原本是一對兒,怎么說也是個上不得臺面的丫頭名兒。
如今的安昭儀日后看起來也像是有些前程,再用這丫鬟的名字似乎是有些不妥當了。
安昭儀知情識趣地道:“多謝王內官指點迷津,本宮明白了。”
王忠又笑道:“娘娘也疲累了半日了,不如早些休息吧,如今這座閣樓便是屬于娘娘您的了,稍后奴才會命人給娘娘傳膳。若沒有其他事,奴才就告退了,皇上那邊還等著奴才服侍呢。”
安昭儀道:“王內官慢走。”
王忠低眉順眼地行了個禮,退了下去,出門快步追皇上去了。
安昭儀環視四周,心中無比地暢快。
替身又如何?
就憑永安與皇上的情意,即便為人替身,也是一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更何況皇上天縱英才,此生可以有機會陪伴在他身邊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此時,她不禁想到了瘋魔而死的符妙容。
符妙容就是太看不開了。
得到了后位,得到了舉世矚目的權利和名望,竟然還奢求皇上對她一心一意?竟然還妄圖在皇上心中代替永安的位置?
真是不自量力!
安昭儀心想,我可與她不一樣,我也一定不要她那樣的結局。
至于陷害她的晰兒,必定是奉了長公主的旨意,如今已經只剩下半條命了,即便養好傷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保留昔日的功夫。
她們倆如今的身份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也懶得去尋晰兒的晦氣了。
更何況,皇上親口說過,要送晰兒回庾府,那必然還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心存回護之意。
她明白若想要長久地享有權位和寵愛,審時度勢是必不可少的。
花開三朵,各表一枝。
此時汴京城中,庾遙已經被送回了庾府,王淵連同雪卿一同被送回了王大學士王舒昂的府上。
自從王大學士打了王淵一頓,就一直心懷愧悔。
這個兒子雖然不爭氣,也沒什么才華,但是從小也算聰明懂事,機靈孝順。
寒來暑往,但凡至親有什么病痛,從來都是親自侍奉湯藥在病床前。
王大學士夫婦倆向來恩愛,但是兒女緣上卻有些稀薄。
這么多年來,膝下唯有這一子,就連再添一位千金都不能。
偌大的家業,還有光宗耀祖的千斤重擔都壓在王淵一個人的身上,的確是不好受。
個人都有個人的天性和緣法兒,王淵雖然學業上不上進,辱沒了大學士府第公子的名聲,但是他心底單純寬厚,不拘小節,仗義疏財,也著實算是一個好孩子。
直到王淵離家出走,這愧悔之意便日益深重。
而王夫人也吵鬧了不知幾回,怪王大學士將兒子打出了心傷,竟然讓他一個從未離開京城的公子哥兒不得不拖著還未痊愈的病體跋山涉水離家而去。
因此,當皇上派來的人將王淵帶回來的時候,王大學士和王夫人實在是喜出望外。
聽說來者有皇上的圣諭,王大學士帶著全家老小,跪迎在門前,不料卻看到王淵從后面的馬車上下來了。
隨行的還有一位十分美貌卻眼生的姑娘。
雖然表情冷冷的,玉面淡拂,不施脂粉,卻還是掩不住神彩天然,絕代風華。
名為護送,實為押解的人是王忠一手帶出來的小內侍,見大學士一家行此大禮,連忙說道:“王大人快輕起,奴才并沒帶著圣旨,只有皇上的口諭,還是進屋再宣吧。”
門外長街人來人往,實在也不宜說些私密之事。
王舒昂起身道:“內侍說得有理,快些請進。”
王夫人跟著站了起來,眼淚再也抑制不住,撲到王淵身上哭道:“我的兒!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看上去清瘦了這么許多?你知不知道為娘日思夜想,只盼你早日回來!可惜你爹他派出去尋你的人都是些廢物,這么多時日了都沒能得到你半點兒消息!為娘這眼睛都要哭瞎了!你,你怎么才回來啊?”
王淵的幾位妻妾見狀也都不再忍耐,嚶然而泣。
王淵扶住王夫人,勸慰道:“娘,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王夫人哭的稀里嘩啦,頭暈目眩,簡直快要站立不住,王淵只能一邊扶著她,一邊把她往門里帶,然后還忍不住對哭泣的幾個妻妾道:“你們也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你們也哭哭啼啼的娘就更收不住了,旁人看了豈不是晦氣?”
王淵那幾位妻妾倒都是聽話乖巧的,聞言便都收住哭聲,只是頻頻拿著手帕拭淚。
王府正廳,王舒昂率領全家老小一同跪接圣旨。
內侍端正站立,正色說道:“傳皇上口諭,王淵奉圣旨出京,保護長公主與駙馬于左右,勞苦功高,甚慰朕心,現擢升王淵為開封府列曹郎官,待吏部公文擬定,便可上任。另,長公主周游列國之時結識一閨中密友,姓范名雪卿,秀外慧中,性情婉順,質賦柔嘉,堪為良配,特賜予王郎官為妾,并賜封正三品誥命夫人。欽此。”
通常來講,誥命夫人都是賜予正妻的,絕少賜予妾室。
只因在一夫一妻多妾制下,妻與妾的地位天壤之別。
妻子是家中的主子,而妾室則是奴婢。
甚至說,妻子可以任意打罵、買賣妾室。
像雪卿這般由皇上親自賜婚又賜下誥命的妾室,古往今來也找不出幾個來,當真是貴不可言。
王家眾人聽內侍宣了圣旨,都驚訝得無以復加。
簡直是一樁聞所未聞的稀奇事兒啊!
況且,王淵其人是什么成色,別說王家闔家闔府的人都知道,整個汴京城但凡是能在街面上拋頭露面的人就沒有不知道的。
他哪會是保護長公主和駙馬爺于左右的材料啊?
文不行,武也不行。
更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長公主縱然有閨中密友又豈會嫁給王淵做妾呢?
王大學士和王夫人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淵那幾名妻妾也是錯愕不已。
想不到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王淵回了府,卻憑空多出一位與宮中貴人有諸多瓜葛的貴妾來。
這誥命在身,以后豈不是事事都要壓她們一頭?
其他妾室倒也罷了。
王淵的正妻這心中可著實不是滋味啊。
這姑娘不但來頭不小,還生得如斯美貌,日后寵妾滅妻之事還少的了嗎?
可是皇上圣旨已下,是得有多大的膽子才敢說個不字?
王淵跪在前面,可感覺到身后無數雙眼睛都在幽怨地看著他。
他是個世間難得的癡情種子,從前對幾房妻妾也都是寵愛有加的。
今后這情種牌子能不能保得住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