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的后事辦的很隆重,畢竟是兩朝老將,劉禪親自命人前來代替天子祭拜,荊州一帶的將領、官員多半也來了,黃忠這些年除了征戰,就是在書院里講授兵法,訓練士卒,這荊襄一帶的中低層將官,多半在其門下聽過課,下葬當天,熱鬧是真的熱鬧。
只是人都走了,再熱鬧又有何用?
劉毅在幫忙料理完黃忠的后事之后,就開始如同機器一般工作,每日不是在船廠就是坐船前往江東或是廣陵一帶督促建造,一批批的錢從朝廷運來,被劉毅投入建設,同時也因為大量錢財的投入,使得這一帶的商業開始富足起來。
“太傅,休息一下吧,再這般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年關過后,馬均到了船廠,一來是為看這幾艘挖泥船的進度,另一方面也是長江大橋的先期準備工作已經結束,上千名工匠等在兩岸,準備進行下一步動工。
“趁著還有些精力,盡快吧,我可是答應過我那夫人,有生之年,要帶她看更廣闊的的世界呢!”劉毅搖了搖頭:“再說,這每天的事情都是定好的,今日事當今日做,每天都留個尾巴給明日,日積月累之下,那得耽誤多少事兒。”
“太傅所言極是。”馬均苦笑著點點頭道:“如今下官算是明白大漢這些年為何發展如此快速了。”
若都如劉毅這般工作狂,大漢這些年從三國最弱一路走到三國最強最終平定天下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看看現在大漢幾座重鎮,跟靈帝時期相比,簡直是判若云泥啊。
“莫說這些奉承話,人老了,容易當真的。”劉毅咧嘴一笑道:“不過這船已造好,專門為建這長江大橋所造,接下來長江大橋的督建工作就由你來,我確實要休息一段時間。”
“太傅要去何處?”馬均笑道:“我讓人安排護衛。”
“如今也算功成名就,也該榮歸故里去看看當年那些人了,不知道還能見到幾個。”劉毅笑道。
其實他在這個時代,是沒有故鄉的,不過昔日的墨城、臥龍崗、漁鄉,都能算是他的故鄉吧?去年黃權也死了,崔州平在荊州當了這么多年的刺史,如今卻是要去長安接替太尉之職了,以崔州平的資歷和能力來說,也算合適,這次正好去拜訪一下故友。
“確實應該,太傅自去,此處下官定然好好看顧。”馬均笑道。
“有勞了。”劉毅點點頭,讓馬均去安排人手,自己則帶著護衛去往漁鄉,岳陽的孤宅,哪怕如今岳陽太守給他添了不少家丁侍女,依舊感受不到那種家的感覺,或許漁鄉會舒服些。
其實漁鄉如今已經不再是鄉了,這里算是岳陽最近的一個縣城,因為當年劉毅做了城墻的緣故,也是一處頗為繁華的城池,不過回到漁鄉之后,能夠看到的熟面孔卻不多。
漁鄉縣令在得聞劉毅到來之后,連忙出來迎接,多了幾分奉承和諂媚,卻少了幾分人情,劉毅在縣令的陪同下,在城中走了一圈,但見到的熟人卻不多。
“太傅離開這漁鄉,也有二十多年了。”漁縣令苦笑著看向劉毅:“早年那些人,有的已經故去,有的也已經搬去了岳陽住,這里多是這些年來,過這邊來做工的定居下來的。”
“也對,挺好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岳陽終究是這荊南第一城,選擇去那里,也沒什么不妥。”劉毅從漁鄉書院中出來,點點頭,自己想找的東西終究沒找到啊,這漁鄉可是容易出人才的地方,想來當年那些人,家中多多少少積攢了些富貴,去岳陽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在岳陽也沒見到什么熟人。
“縣令不必理會老夫,我家就在這里,去忙你的吧。”劉毅帶著護衛進了自己昔日的故宅,打掃的倒是頗為干凈。
“太傅若有需要,下官隨時聽令!”縣令連忙躬身道。
“嗯,去吧。”劉毅來到涼亭里,看著四周熟悉的景色,揮了揮手,示意縣令離開。
當年旺財還在,悟空那潑猴也在,這院落雖然不大,但卻頗為熱鬧,自己一雙兒女,也是在這里降生的。
摸索著當年旺財居住的狗窩,劉毅想起當年劉明調皮,旺財可是操碎了心,劉明抱著旺財的孩子玩耍,旺財焦急卻又無奈的表情,現在想想,彷如昨日,只是如今,女兒也嫁人了,旺財也被埋在了大宛…
在閣樓里住了一宿,次日一早,劉毅帶著護衛架船離開,直奔墨城,但墨城的情況跟漁鄉也差不多,沒見到什么熟人,劉毅懷著有些失落的心情,回到了江夏工地。
“太傅,快看誰來了?”馬均見到劉毅,連忙上前笑道。
“夫人?”劉毅看著馬均身后的呂玲綺,原本失落而孤寂的心突然間暖了起來:“你不是幫誠兒照看孩子么?”
“誠兒的孩子,我托趙夫人照看,還有姐姐在,不礙事的。”呂玲綺搖了搖頭,已經滿是華發,蒼老的容顏,已不復當年美貌,但那股慈祥和眷戀,卻讓劉毅的心一瞬間變得無比充實。
“為了兒女忙了大半輩子,妾身現在只想多陪陪夫君。”呂玲綺微笑道。
“好啊,明日帶夫人去臥龍崗看看,那算是我與孔明的故鄉,只是房子當初賣給了崔州平,不過可以去孔明老宅借宿,過兩日再去看看崔州平,他要去朝中做司徒了,我也該送送他!”劉毅笑道。
馬均突然發現,很少笑的劉毅,今天突然笑的多了。
原本劉毅沒準備再去臥龍崗,但見到自家夫人之后,突然改了主意,那是自己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個落腳之處,自己認識諸葛亮,認識劉備兄弟三人的地方,也算是自己半個根了,是該去看看,至少也讓自家夫人認認門兒。
當夜,夫妻二人在江夏休息一夜之后,次日一早便乘船去往襄陽臥龍崗而去。
相比于墨城和漁鄉來說,臥龍崗這些年的變化卻是不大,一來地方偏,二來當初劉毅在臥龍崗時水平還不夠,唯一建造的也就是那間賣給崔州平的房舍,如今仍就算是崔州平的產業,倒是讓劉毅找回了不少當年的感覺。
更讓劉毅驚喜的是,不少當年的鄉親如今活著的還有不少,只是多已白發蒼蒼,當年那個摳門兒的三老卻是已經故去。
隔壁那王大哥也有了兒子,他還記得當年王大嫂在自己門前面壁思過,懺悔沒給王家添了一兒半女的事情,如今兒子都已經二十多了。
只是看著那有些神神叨叨的老嫗,劉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表達心情。
“我跟你說啊,老兄弟,當朝司空知道吧,劉毅,滅魏的那個!”老嫗拽著劉毅的手,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顯然沒有認出劉毅來,或者說,她已經不可能認得任何人了。
“太傅莫怪,俺娘幾年前在俺爹死后就變這樣了。”憨厚的青年倒頗有幾分當年隔壁王哥的模樣,有些敬畏的解釋道。
“無妨。”劉毅嘆了口氣,也不掙脫,坐在老嫗身邊笑道:“知道啊,大嫂,怎了?”
“當年就住在隔壁這里,我當初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絕對不是一般人,你看那院子里雕刻的那條龍,跟活的一樣。”老嫗神神秘秘的道:“現在我那伴兒去了,有些話,也不怕老兄弟你笑,當年啊,我可是這臥龍崗第一美人呢,別看那司空現在位高權重,當年可是被我迷得神魂顛倒。”
“是…是嗎…”劉毅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當年的臥龍崗第一美人?誰評的,自己怎么不知?
“娘,別說了!?”兒子被嚇得臉色蒼白,連忙跪在地上對著劉毅就磕頭道:“太傅勿怪,俺娘她…”
“無妨,不要這般,起來吧。”劉毅搖了搖頭。
“阿姊,那后來呢?”一旁的呂玲綺倒是饒有興致的坐在老嫗身邊詢問道。
“那司空啊,別看挺有名聲,當年吶,可壞著呢,曾月下想要跟我…”老嫗捂著臉笑道。
王家大朗面色有些發白,不管這事兒有沒有,當著正主的面這么說,這一個弄不好,得夷滅三族吧?
“不會吧?”呂玲綺驚訝的看了劉毅一眼。
劉毅:“…”
我特么也得下得去嘴啊!
“可是我已經有了我家那死鬼,這種事兒,做不出來的,不過也能理解,當初的司空,正值年少,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又遇到我這樣的我跟你說,不只是我啊,那司空求歡不成,還…”
看著自家夫人津津有味的聽著自己當年的風流韻事,劉毅突然覺得回這臥龍崗是個錯誤的決定。
搖了搖頭,任由夫人去打聽那些野史,劉毅跟幾名老者閑聊。
“太傅莫要怪她,她這一輩子也挺苦的,好不容易有了盼頭,男人卻死了,整個人也直接瘋了。”一名老者跟劉毅在一旁聽著,一邊嘆息道。
“沒那般小氣,也挺好。”劉毅搖了搖頭,笑著將那王家大朗招來道:“聽說你也是個匠人?”
“是。”大朗躬身道:“沒機會讀書,就去城里學了門手藝。”
“可有興趣做我弟子?”劉毅笑道。
“啊?”王家大朗愕然的看向劉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不愿?”
“還傻站著干什么?快拜師啊!”一名老漢踹了他一腳罵道。
“哦拜見恩師!”王家大朗連忙五體投地,給劉毅磕頭。
“起來吧,沒那么多規矩,先收拾一下,帶著你娘去江夏吧,這是我的令牌,有這個,那邊的人會把你帶到工地去,過幾日我回去,再正式拜師!”
“多謝恩師!”
“走吧,陪我在臥龍崗轉轉,好久沒有回來,認不得路了。”
“是…呃…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