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錯,朝鮮那邊發生的事情,和我大哥所領的登萊水師為敵,還能有假?”鄭鴻逵聽了,立刻嚴肅地說道,“紅夷狼子野心,竟然敢和我鄭家為敵,就算朝廷不下旨,我鄭家也必然要給他們眼色看看,否則的話,如何能在這海上混了?”
何斌明白,鄭家一直在收過往船只的保護費,每年獲利甚豐。這是建立于鄭家在這里最強的前提之下,如今紅夷敢挑戰鄭家的權威,鄭家當然是要做出反應的。
可是,他并不愿意,就想著如今混得不錯,因此,他就陪著小心說道:“四爺,那應該是長崎的紅夷所為吧,和臺灣的紅夷并無關系…”
聽到這話,鄭鴻逵臉色一沉,“嗯”了一聲重哼,何斌頓時就說不下去了。于是,他立刻改口道:“不過外人肯定不知道這個,要不,小人去說說,讓加龍總督向四爺道個歉,賠個禮?”
如今荷蘭臺灣總督是加龍,剛去年到任,在此之前,就是管著長崎的荷蘭商館的。
鄭鴻逵聽了,冷笑一聲道:“朝廷為了這事,已經派我侄兒南下擔任海防游擊,此事,要不你去和當今皇上說說,就說是個誤會?”
在攻打紅夷的這個事情上,這個何斌在計劃中,是非常關鍵的一環,因此,他一直耐著性子。要不然,就以海盜的脾氣,推三阻四的,絕對是翻臉了。
去和當今皇上說誤會…何斌心中想著,不由得說道,那我倒是敢有那個膽子先啊!
如果換了早年,他可能還真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要不然,也不會從事海盜職業,又在和大明有敵意的荷蘭人手下做事。
可是這些年來,皇上英明神武的事跡,不斷地傳來。大明流賊、蒙古韃子還有遼東建虜,全都被皇上親自領兵鎮壓,無形中,這皇帝的份量在他心中就越來越重,不由自主地,就變得不敢冒犯。
這么想著,他便苦笑一聲說道:“四爺,小人在皇上眼中連個屁都不是,哪有資格說話啊…”
“可你要做好了這事,捷報呈送御前,說不定皇上就能知道你了!”鄭鴻逵說到這里,臉色又是一沉,斷然喝道,“你做還是不做?”
看到鄭鴻逵要發怒了,何斌不敢再東拉西扯。因為他知道,一旦朝廷真得有決定了,鄭家鐵了心要對付紅夷,那紅夷必然是扛不住的。要不然,紅夷也不會乖乖地看著鄭家賺大錢不說,每年也還要給鄭家交錢。
因此,何斌立刻端正了態度,馬上回答道:“做,四爺吩咐了,小人定然是要做的,畢竟小人也是大明人,是鄭家的手下不是!”
見他答應了,鄭鴻逵的臉色便好看了一點,當即對他說道:“我剛才說了,做好了這事,朝廷的賞賜不會少,說不定你以后比其他老兄弟的官位都要高。我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皇上已經說過,以后會重用水師,縱橫海上,和西夷一樣,征伐四海,到時候,封侯拜將,封妻蔭子,遠大前程在等著我等海上的兄弟呢!”
聽到這話,何斌是不信的。就朝廷那幫子老古董,那知道大海上的風光,又怎么可能讓大明這邊像西夷那樣去海上縱橫?鄭鴻逵這么說,只不過是誘惑自己為他鄭家賣命而已!
心中這么想著,表面上,何斌還是連連點頭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們混海上的,以后也有個盼頭了!”
然而,鄭鴻逵豈能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要知道,當時他們這些人知道這個情況時,都是不相信,然后鄭成功再三解釋之后,才算是相信的。可這何斌,壓根就沒懷疑,立刻就信了,明擺著就是敷衍。
對此,鄭鴻逵嚴肅了臉,認真地說道:“或者這樣更好了,事成之后,或者為你請功,受朝廷的封賞;又或者,我鄭家許你好處。你可以自己選哪樣,不過不管如何,這事是一定要盡心用心地去做,決不能有任何敷衍!”
聽到這話,何斌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被鄭鴻逵看穿了,不由得稍微有點尷尬。
鄭家的信譽一直很好,許出去的好處都能兌現。也是如此,好多兄弟才會跟著鄭家。如今有鄭鴻逵擔保,也不用擔心事成之后的報酬。
于是,回過神來后,他立刻露出笑容,眉開眼笑地對鄭鴻逵說道:“還是四爺豪爽,沒說的,就沖四爺您,小人也肯定是選鄭家的。四爺放心好了,小人絕對為四爺吩咐下來的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鄭鴻逵聽了,不由得嘴角一撇,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而后又嚴肅地問道:“這是你自己選的,可想好了,以后就沒得反悔的?或者,你再考慮考慮?”
“不用!”何斌聽了,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一揮手道,“四爺,我們江湖中人都是一個吐沫一個釘,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那還能再收回來不是?”
這話算是一語雙關,既說他何斌是江湖中人不會反悔,你鄭鴻逵也是江湖中人,肯定也是不會反悔的。
這個意思,鄭鴻逵聽出來了,不由得為何斌的小聰明無語。等到日后,看你到底后悔不后悔今日的決定。
這個事情,已經再次提醒過,鄭鴻逵也沒想著再提醒他,便開始問何斌有關紅夷的情況。
還真別說,何斌知道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就只能一條道走下去,當即把他所知道的紅夷情況全都給鄭鴻逵說了。
密謀了好一陣之后,何斌才像沒事人一樣出了船艙,下船而去。而鄭鴻逵這邊,也揚帆起航,返回廈門去了。
此時的廈門這里,得到軍令的戰船從各處調集而來,港口處,全是一艘艘的戰船,一看這個架勢,就知道有事情。福建巡撫府那邊,也有物資不斷地派人送過來。福建海防游擊衙門,各色人等,進進出出,都是匆忙的樣子。
于是,免不了有八卦的人,或者有心,或者無意,開始打聽發生了什么事情。
“這是怎么了,看這架勢,好像要打仗了一樣,到底怎么了?”
“該不會是哪里有出了海盜吧?都是水師有動作,其他地方倒沒聽說什么!”
“不可能,如今那還有不聽鄭家的海盜,該不會是又有外來的西夷不知道天高地厚,沖撞了鄭家,不不不,沖撞了福建水師了吧?”
這些人不知道情況的,就開始瞎猜起來。甚至有關系的,都找到水師中的人問情況。
最終,很多人都知道了原因,就顯擺地給其他人解釋了起來。
“你們不知道吧,倭國又犯賤,又出兵侵占朝鮮,我大明軍隊如今正在那邊打仗,就光靠登萊水師,兵力不夠,所以要調福建水師過去增援呢!”
“原來如此,還真別說,要說我大明的水師之強,當然是要屬我們福建水師了!”
“聽說登萊水師是鄭家家主統領的,如今調福建水師過去,那也算是父子兵了!”
“哈哈,也讓倭國水師嘗嘗鄭家的厲害!”
“就是路太遠了一點,要不然,倭國那還敢出兵!”
要集結兵力攻打臺灣紅夷,這么大的軍事行動自然不可能瞞過有心人。于是,鄭成功等人商量之后,放出的這個風聲,還真別說,至少路人都是聽一個信一個,并且還對此發表他們的看法,調侃下倭人。
在原本的歷史上,大陸戰亂不息,非常混亂,荷蘭人便時刻關注著大陸上的動靜。當鄭成功提出想攻打臺灣作為根據地的時候,他的手下人不大愿意,而且這個風聲也一早就被臺灣的荷蘭人所提前探知。
于是,鄭成功這邊還沒準備打呢,臺灣荷蘭人就開始為防備鄭成功而緊急備戰。不但要求各地加強偵察與武裝,還不準華人在普羅民遮城販賣糧食,所有華人頭家仕紳軟禁在熱蘭遮城中以免通敵。田間未及收割的稻谷一律焚毀,共焚毀8000袋之多,對于抗拒的華人一律殺。最后,還向巴達維亞城的總督報告,請來了援軍。
雖然鄭成功曾經一再否認會攻打臺灣,可事先走漏的風聲,還是增加了他攻打臺灣的難度。
此時,他正在衙門里面忙碌著,就聽到了鄭鴻逵回來的消息,頓時,心中有點著急,立刻放下手頭的事情,特意出門去迎接鄭鴻逵。
兩人很快入內,到了后衙,有親衛看著外面,鄭鴻逵這才對鄭成功說道:“那些紅夷沒有想象中那么好打!”
說完之后,他從懷里掏出一份折疊起來的紙,展開鋪平,然后對鄭成功介紹了起來:“紅夷修筑的兩城,分別位于這條臺江的東西兩側,互為犄角。要想進入這邊,只有兩條水道可通。一是南邊的大員港,另外一條是北邊的鹿耳門航道。這其中,南航道口寬水深,船容易駛入,但港口有敵艦防守,陸上有重炮瞰制,必須經過戰斗才能通過。北航道水淺道窄,只能通過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