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肯定是必須的,崇禎皇帝怎么可能相信阿濟格真會去殺了皇太極!
信不信阿濟格逃回遼東之后,立刻就改口,說他如何歷盡艱辛,逃離了明國的虎口,至于濟爾哈朗之死,肯定不是他干的。要是明國這邊有什么傳言,那肯定是污蔑他!
這些事情,崇禎皇帝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他還是放了阿濟格,就是賞了一顆甲級竊聽種子給他,讓他回遼東當大明的“金牌臥底”而已。
相對來說,上一次放了多爾袞回去當臥底,并沒有傳回多少非常有用的信息,因為多爾袞被皇太極關在了宗人府,整天面壁思過。
而這個阿濟格,同樣是建虜高層,這一戰雖然敗了,但他不是主帥,因此逃回去之后,戴罪立功的機會更大,這樣能接觸到建虜中的高層機密。
另外放阿濟格回去,還有一個意思,就是讓他先看了遼東各族俘虜殺了建州女真俘虜,哪怕他知道這是迫于壓力,可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以阿濟格的脾氣性格,絕對會很介意的。把他放回遼東,說不定還能當一個攪屎棍。
至于濟爾哈朗,一來這個人是建虜中的名將,二來他的出身,決定了他無法在建虜當中爭權奪利。可以說,他是皇太極的忠實手下。這一點,和多爾袞又不同。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讓崇禎皇帝決定,不放他回去而是殺了他。就是濟爾哈朗領軍在大明西北燒殺劫掠,禍害了那么多大明百姓,要是在歸化城就抓住了他卻放了他回去,也不好給百姓一個交代。
基于這種種原因,濟爾哈朗注定是要死的。
當然了,禍害大明西北的罪魁禍首是正法了,但是他的那些參與作惡的手下,還有不少人還在喘氣。
這么想著,崇禎皇帝冷漠著臉,掃視了一下城外那些非建州女真的韃子,而后忽然吩咐錦衣衛指揮同知伍忠道:“伍卿立刻帶人去北門營地那,給朕建一個戰死將士的衣冠墓,豎一塊石碑,朕會親自題詞。另外,再押城外那些韃子去挖個大坑,把那些大明百姓的尸骨都埋了,同樣立一塊石碑,朕亦要題詞。”
伍忠聽了稍微一愣,不過立刻回過神來,馬上領旨而去。
崇禎皇帝迎著烈烈寒風,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道:“等到河套真正屬于大明之后,朕還要在這里建一座紀念館,所有戰死的大明將士名冊,都要保存在這里,他們英勇奮戰的事跡,也將記錄保存在館內。”
這個時候,雖然已經打下了歸化城,不過崇禎皇帝并沒有打算占領,等到日后軍力再強大后,遲早會回來的。如今的兵力,都要集中對付遼東建虜才行。
周圍的明軍將領們,特別是虎大威和賀人龍兩人,聽到崇禎皇帝如此重視他們戰死的手下,不由得很是激動。兩人不約而同地上前,向崇禎皇帝單膝跪地,大聲奏道:“末將叩謝天恩!”
“皇恩浩蕩,末將誓死效忠!”其他將領緊隨其后,紛紛單膝跪地,表達他們心中的激動。
留名于世,這大概是華夏人刻在骨子里的東西。如果可以,當然都會非常樂意的。吳三桂題字“血債血償”,想了一會后又加上了自己的名字,未嘗就不是這種情結的體現。
不過大部分人,卻肯定是默默無名的。但是,如今皇上親筆題詞,親自祭奠,要承諾要建一座紀念館,從名字上就能聽出來,此戰戰死的大明將士,他們的名字,都會流傳后世。
崇禎皇帝看他們這么激動,心中也有點后悔,當即認真地對他們說道:“朕早有想法,要在京師太廟邊上另外再修筑一個忠烈祠,所有保家衛國,為大明而死的大明人,都有資格進忠烈祠,享我大明香火,與國同存!這一次回京之后,這次朕就會交代下去。”
聽到這話,這些將領,甚至和周邊的明軍將士,錦衣衛校尉和隨駕的內侍,不由得都是驚喜交加起來。
雖然他們覺得,皇上已經對大頭兵夠重視了,但是沒想到,竟然是這么重視!
毫無疑問,保家衛國,為大明而死的,絕對是包括了所有戰死的大明將士,這也就是說,他們在場的這些人,萬一戰死沙場的話,那就能進這忠烈祠,永享大明香火,與國同存了!
這個時代的人,都還有非常濃郁的情結:死了后能進祠堂,不就是為了享香火,不被人所遺忘,不想成為孤魂野鬼嘛!
如今,這忠烈祠,那絕對是比任何一家的祠堂都要榮耀得多了!死了能進忠烈祠,當然是最好的了!
城頭上,在激動著,而城下面,那些韃子都有點驚慌起來,被明軍將士驅趕著離開,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特別是命令下來,是讓他們挖大坑時,就更慌了。
但幸好的是,有一部分韃子被要求去抬大明百姓的尸骨,他們才知道挖坑是這個意思。
想著自己性命還掌握在明軍手中,想著自己表現好一點,就會有更多的機會活命,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成為明軍中的一員,再也不是俘虜了呢!
這么想著,這些韃子都不顧肚子餓,也不顧一身的疲憊,立刻賣力地干活起來。
這大冬天的,要挖一個大坑,絕對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崇禎皇帝這邊等了一個時辰左右,伍忠就回來復旨了。
崇禎皇帝聽到自己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便下旨全軍集合。
立刻,在歸化城北門外,似乎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海洋。就好像全草原上,都是穿著紅色鴛鴦戰袍的明軍將士。
他們站成一個圓形,神情肅穆地看著圓心的一個巨大的墳墓,還有他對面,有一個相對就小很多的墳墓,這兩個墳前,都有一塊巨大的墓碑,不過還是空白的。
天空陰沉,看樣子,好像快要下雪的樣子,肆虐的北風,在嗚嗚地呼嘯著,吹動著明軍旗幟在發出“嘩嘩”地聲響。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其他任何聲音了。
崇禎皇帝就站在這兩座墳墓之前,看了好一會之后,便從內侍藍天保手中接過一支朱筆,大步上前,先是到了埋葬大明百姓尸骨的墳前墓碑處站著,題下了一行血色字體:“血債血償,此乃朕之承諾!”
而后,他又轉身走到另外一塊墓碑前,又“刷刷刷”地題了一行字:“大明忠烈與國同休!”
寫完之后,隨手就把朱筆扔給了藍天保,而后轉身看向面前的大明將士,大聲喝道:“來啊,血祭大明忠烈和枉死的大明百姓!”
“末將遵旨!”已經事先得到吩咐過的賀人龍和虎大威一聽,雙雙出列,大聲回應一聲,便大步轉身走了。
不一會的功夫,驃騎營的明軍將士們,押著那些韃子來到了墳前,就一排排地排著,此起彼伏地喝斥聲音不斷響起:“跪下,跪下…”
此時,雖然這些韃子感覺到隱隱有點不妙,可是,他們在之前的時候,已經耗盡了體力,壓根就沒有什么反抗的力氣,只能任由明軍將士擺布。
幾千名韃子,在紅色的海洋中也確實不多。但是,在墳墓面前,卻是占地甚廣。
虎大威和賀人龍一人一邊,看著自己的手下已經把韃子都押到跟前了。便一起轉身,看向崇禎皇帝。
崇禎皇帝的臉色肅穆,只是一揮手。虎大威和賀人龍便一起轉過身,大聲下令。
“血祭大明忠烈,殺!”
“血祭大明百姓,殺!”
隨著他們兩人的“殺”字出口,早已等候多時的命將士,便毫不猶豫地揮刀砍下。
這些韃子,還以為自己投降了大明,聽大明的話,把原來的主子干掉,就會有活命的機會。
如果只是雙方正常的戰事,那說不定還真有這種可能。
但是,這一次,是他們肆虐了大明西北,給大明百姓帶去了深重的災難,多少無辜的百姓枉死都不知道。崇禎皇帝御駕親征,就是要來給大明西北百姓報仇的,又豈會輕饒了這些劊子手!
再者說了,大明的糧食也不多,又何必浪費糧食呢!直接宰了,給大明百姓報仇,用事實證明,血債血償絕不是空口白話!只要大明的敵人敢對大明百姓動手,那大明也必將進行血得報復!
君王一怒,流血千里。
崇禎皇帝這一生氣,幾千顆韃子頭顱,便與身體分開,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墳墓前面的草原。
祭奠完了戰死明軍和枉死百姓之后,崇禎皇帝便沒有再在歸化城逗留,立刻下旨返回關內。
血祭的現場,就沒有再動過。兩座墳墓前面,是身首異處的韃子尸體,還排成了好多排,就那樣倒在地上。
在明軍啟程的時候,稀稀疏疏地雪花開始飄落。
臨近年關之際,草原上終于開始下雪了。
也是這個原因,崇禎皇帝才沒有多待,立刻返回關內。要不然的話,一旦雪下大了,積雪太深的話,恐怕就回不去關內了。
歸化城這一戰,除了被放走的阿濟格之外,當然也有個別韃子逃掉了,比如說英俄爾岱,他當初見勢不妙,就直接跑了,還真被他跑掉了。這一點,崇禎皇帝看到他身上的竊聽種子還在起作用,就知道這人命大,還想著要繼續當大明的“金牌臥底”。
除此之外,沒有被明軍正面打敗的,還有烏拉特部和察哈爾部的精銳騎軍。此時的他們,簡直是馬不停蹄地趕回自己的部族營地,一東一西,就如同兩股洪流,慢慢地開始分流,或一百兩百的,或一千兩千的,從大部隊中分出來,沖向各自小部族的營地所在。
這部,在東面察哈爾部的一個大部族營地所在,一群兩千左右的察哈爾部騎軍終于趕了回來。而后,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很大的營地,幾乎就成了一片灰燼。不知道從哪里東拼西湊起來的蒙古包,就那么孤零零地扎在灰燼之中。
原本還是有很多人的營地,幾乎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為首的察哈爾部頭目一見之下,當然是往那幾個蒙古包闖去。
然而,就在那蒙古包的外面,他忽然看到了一堆堆的尸骨,而后又聞到了從蒙古包里面傳出來的肉香。頓時,整個人就如同被雷擊中一般,一動不動了。
蒙古包里的人也聽到了動靜,不少人沖了出來看動靜,看清情況之后全都嚇得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事實上,草原上如果發生牲畜的瘟疫,部族餓肚子的情況下,也一樣是易子而食。這種慘劇,在明末那個年代,都是有記載的。
然而,這種事情,發生在別的部族身上,那也沒什么,關鍵是發生到了自己身上,察哈爾部的頭目就有點受不了了。他能帶兩千精銳出去,就足以說明他這個部族是個大部族來的。
回過神來后,他發瘋地要砍人。可是,那些伏在地上的人卻也不甘心被砍,就紛紛七嘴八舌地大叫了起來。
“是你把族里的糧食都拿去給了清國,我們還能吃什么?”
“是你把族里的戰士都抽掉去幫清國,明軍打過來,也就兩三千人馬而已,那個時候,你們在哪里?”
“是你得罪了明國,卻讓我們都遭了殃。看看部族,都沒了,是你,是你的罪過…”
面對這些控訴,又如何能駁?
如果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幫清國,最終卻不但沒有換來清國的許諾,反而給族里帶來了滅族的災難!
想著這一切,察哈爾部的頭目看著吳三桂立在那里的“血債血償”木牌,忍不住仰天狂吼,似乎想把心中無盡的悔恨都傾述給長生天知道。
不管他怎么發瘋,最終卻要面對一個現實:族里的人,基本上都沒了。而軍隊所帶的一點點糧草物資也要吃完了。眼看著就要下大雪了,接下來該怎么辦?
這樣的情況,幾乎發生在烏拉特部和察哈爾部的每個營地,幾乎所有的部族頭目都面對這樣的一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