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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九章 江船火獨明

  野道人和文尋鵬等人才進來,只是一躬。

  蘇子籍回坐,目光一掃,就開口:“諸位請坐,這次就先議著這次皇上的事吧。”

  說的就是剛剛在宮內娘娘處接到的消息,皇上要將糧倉調查的事交給蘇子籍這太孫負責事。

  文尋鵬拱手,先開口說:“主公,這糧倉的事,看起來,整頓有必要性,可卻是個大陷阱,歷代查糧倉之事,都會禍根深藏。”

  “主公,還記得前朝李瑾懷案件么?”

  蘇子籍眉一蹙,他強聞博記,立刻想到了,這是魏朝時,賑災糧不翼而飛,皇帝下令徹查。

  當時從三品李瑾懷僅僅三十余歲,出身也不錯,算是官宦出身,自己有本事,又有后臺,所以領了這差事是真認真辦差。

  并且覺得,這是大事,一旦遇到饑荒或亂軍,沒有了糧,朝又廷怎么用兵濟民,鐵了心審查,結果導致牽連到56個官員人頭落地,當時還得了皇上的贊賞。

  結果三年后,李瑾懷就被尋了一個罪名,被十一官彈劾,結果飲毒自盡。

  “…不僅前朝,就是十三年前,也有這么一個案子,也是與糧倉有關,負責的人是貴勛子弟,結果不信邪,要調查下去,不僅沒有調查出來,還因調查過程中被人參了幾本,最后被調到了邊防去做事,呆了七年,才被調回來,從此再不敢清直。”

  文尋鵬提醒:“殿下,此事就是個大陷阱啊!”

  蘇子籍聽到十一年前那人被調去邊防坐冷板凳,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樣的事,接連出現,皇帝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卻還是將人調取了邊防,可見這事的棘手程度,連皇帝都有些不想去碰。

  野道人沉吟接口:“這話說的是,但是不查,皇上又可以說,主公是與他們同流合污,然后就可名正言順問罪主公。”

  聽到這話,眾人頓時沉默下來。

  已不能說是有這可能了,若真不查,皇上必然會是這樣問罪,眾人都有點不知該怎么選擇,齊齊看向了坐在正中的主公。

  不管怎么說,這件事要怎么做,還是要看主公的意思。

  無論是查還是不查,都有著危險性。

  “無妨,我們等皇上出招就是。”打破這僵局的還是蘇子籍,他在眾人望過來時,就已捋清了這件事,這樣說著,神色淡淡,似乎這樣的難題,根本不在意。

  又神情古怪了一瞬,嘆著:“我們得皇后的通知,才提前知道這事,其實這事還在醞釀——醞釀之初,先是發難。”

  “俞林府知府柴克敬可真是個倒霉鬼,才上去,糧庫就一下霉掉五萬石,這次想必不但要被第二次申飭了,說不定還要殺雞儆猴了。”

  蘇子籍這些年在京,這種事看多了,也不是多可惜,才說完這話,外面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進來。

蘇子籍掃了一眼,發現進來的人正是負責打探情報的一員  “殿下,皇宮有情報傳過來。”

  因著屋內的人都是自己人,這負責接收情報的人立刻就稟報了這事,并將情報小心翼翼遞了過去。

  野道人接過來,轉手遞給蘇子籍。

  蘇子籍將情報展開一看,細長紙條上只簡單寫了兩行字,卻將前因后果寫得明明白白,正與討論的事情有關!

  這還真是巧了!才說到這里,居然就及時來了情報!

  但看這情報,蘇子籍的表情卻更怪異了幾分,讓人下去,他將紙條先遞給了野道人。

  野道人看過之后,臉色也有點奇怪,又遞給幾人。

  余人都看過后,神色也跟著古怪起來。

  原來這次傳遞回來的情報,正是對上了主公說的話。

  皇帝居然又閱了一遍糧庫情況,然后勃然大怒,傳了旨意,再次傳召俞林府知府柴克敬,并且稱,開國三十年,就貪腐至此,如何了得?

  在場的幾人都看向了蘇子籍,文尋鵬不禁感慨:“果然一切都在主公的預料之中!”

  “新平公主,其心甚誠啊!”

  蘇子籍此時也笑了:“皇后和公主盡支持我,先后遞了條子,就給了我們不少時間,我們先把局面布好吧,糧倉情況,雖然我有所預料,但也要預先去調查。”

  “不能太被動了,免的陰溝里翻了船。”

  說著感慨,一國之君,竟爲了乾掉自己這個太孫,做出這樣的事,怎能不讓人發笑?

  權利這東西啊,還真是可愛又可怕。

  蘇子籍搖搖頭,又看向眾人。

  岑如柏這時站了起來,對著蘇子籍請令:“主公,調查糧草的事,臣愿往!”

  太孫府建立,先有有路逢云和文尋鵬二大謀士,又有曾念真在外率甲,自己漸漸有點淡了,卻有些不甘。

  蘇子籍也覺得讓岑如柏去調查也好,就點了下頭:“好,此事就交給你去辦。”

  “皇上越來越不耐煩了,可我豈不也是要圖盡匕現?”

  等到人散去,蘇子籍起身走到臺階處,放眼四望,但見夜色深沉,細雨簌簌,遠近籠罩的煙雨中,想及自己種種部署漸漸到位,不由似悲似喜,當時就吟了起來。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野徑云俱黑,江船火獨明。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蘇子籍只覺得此時,這詩格外契合自己處境和心意。

  “皇宮中,皇后娘娘已經到位。”

  “民意士心,已經隨風潛入夜。”

  “皇上本是處在最高,洞察天下如火,可在此時,怕是野徑云俱黑了,不知道我是不是能成功,入得這花重錦官城呢?”

  這樣皇權爭斗按說是該令人心驚,可越是在這時,自己心底反倒會生出一股興奮來。

  這樣猶走在鋼絲上的處境,仿佛讓自己分成了兩個人,一個有著還算正常的反應,也會稍有不安與驚慌。

  而一個自己則仿佛毫無畏懼,不僅用著理智的情緒看待這一切,更是在危險時,胸膛里燃燒著勃勃的雄心。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所謂的糧倉之事,歷代不能解,解不了,只是不知癥狀,我卻要解給天下人看。”

  “當然解這難題,并不是目的,更不重要,卻可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只是雖盡了人力,成不成尚看天意。”

  蘇子籍合上眼簾,卻滿懷心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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