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嘲笑我?”榮昭眼角的嫵媚越加凌厲,氣急敗壞喝道:“你這幅鬼樣子憑什么嘲笑我?”
好似是故意氣她,榮曦笑得陰不陰陽不陽,嘴里發出詭異的笑聲。
恍惚間榮昭已然分不清前世今生,那孩子的痛苦模樣仿佛就在眼前,而耳邊還有榮曦的嘲笑諷刺聲音。
最重要的是榮曦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就像是將她的心看透,看透她的痛苦折磨。
毫不猶豫的拔下頭發上的金簪,榮昭如一頭憤怒的野獸,在誰也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將金簪捅進榮曦的眼睛里。
“啊——”榮曦痛苦嚎叫。
“榮昭——”蕭珺玦推門而入。
“鏘——”榮昭手一抖,金簪落地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音。
“你怎么會在這?”榮昭一手的血不知該往哪里擦,她驚詫的看著蕭珺玦,大腦一片空白。
蕭珺玦冷眸如冰,掃視了眼夜鷹。夜鷹像被點了穴,一時不敢動彈,也不敢分辨一分,只是王爺的眼神太冷,讓他有種置入寒冰中的感覺。
“滾出去。”蕭珺玦喝他,又瞧一眼秋水,“你也滾出去。”
夜鷹得了指令,哪敢在這留著,給猶豫不決的秋水使了眼色,兩人都退了出去。
榮昭把手往衣服上隨意一抹,含著氣憤的口氣,道:“你跟蹤我。”
“不跟蹤你,本王還不知道王妃的手段有多狠。”蕭珺玦淡淡看一眼不人不鬼的榮曦,卻又把榮昭往身邊一拽,拿著手帕給她擦了擦手。
“也不怕臟了手。”蕭珺玦聲音清冷,語氣卻是溫和。
榮昭縮回手,又被拉著不放,仔仔細細的擦個干凈。
他抬起榮昭低垂的下巴,摩挲著榮昭的臉龐,“心里舒暢了吧?”他蹙蹙眉,“好了,別再胡鬧了,該回家了。”
榮昭起眉看他,他越是溫和,榮昭越是覺得他已經動怒。
果不其然,下一刻蕭珺玦嘴角往下一垂,雙手往后一背,命令道:“走。”
榮昭不服氣的看看他,哼了一聲,抬步走出來。到了門口時,對看守榮曦的人小聲道:“看好她,別讓她死了。”
“還不快走。”蕭珺玦回眸看她一眼,眉宇間的不耐煩頓顯。榮昭縱然有氣,卻也跟隨他的腳步。
“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我?”坐著馬車上,氣氛冷膠,榮昭覺得尷尬不自在,直截了當問道。
蕭珺玦斜斜瞟向她,“你讓我問什么?”
停了下,“問你為何今天會失態,問你榮曦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你不想知道?”榮昭心里亂糟糟的,說話的語氣也不見得有多好。
“我好奇心沒那么重。”蕭珺玦不咸不淡道。又一笑,“只是我還不知,我的人何時成了你的人,還對我守口如瓶,一絲都未透露過。”
外面夜鷹沒由來的打了個寒顫。
“我——”榮昭想解釋。
“榮昭,本王現在不想說話,你安靜點。”蕭珺玦臉色驟然冷卻,慍怒道。
榮昭訕訕低下頭,兩顧無言,直到回了楚王府也未再說話。
外面是是夜鷹秋水喝孤鶩三人被杖責的聲音,一下一下像是打在榮昭的心頭。
榮昭實在憋不住,猛然站起來直視著蕭珺玦,“你打底是想干什么?他們只是遵從我的吩咐辦事,你要是想懲罰,那就懲罰我好了。”
榮昭闖出去,“你們都停下,都不許打了,聽沒聽見?”
杖刑的人停下來,一時不知所措,看向蕭珺玦。
“繼續打。”蕭珺玦冷冷吩咐道。
“蕭珺玦你到底想干什么?想為榮曦那個賤人鳴不平嗎?”榮昭怒視著他,雙眼中[]暗藏著幽藍的火苗。
“往日我只以為你不過是跋扈刁蠻了些,不想你能連人性都沒有。”見識到榮昭的手段,蕭珺玦只覺得心寒。一個人怎么可以狠毒到這個地步,折磨的親姐妹如鬼怪一般。更重要的是這樣的榮昭讓他想到了宮里的妃嬪,那些狠毒的要了他母妃命毒婦們。
沒人性?他竟然說自己沒人性?榮昭哂笑一下,道:“怎么?你后悔娶我了?你沒想到我是這么狠毒的人?蕭珺玦我告訴你,我本就是這世上最狠毒的人。誰若招惹我,我就讓他死。”
“是,我是后悔了,如果我知道你這么狠毒,我一定不會娶你。”蕭珺玦胸膛起伏,緊緊抓住榮昭的手腕,一笑,“好啊,真好,你還真狠。是不是如果本王招惹了你,你也要那樣對待本王,也要將本王變成一具人彘?榮昭,這樣的你和那些宮里的惡毒婦人有什么區別?”
榮昭心頭一滯,不可置信的盯著蕭珺玦的眼睛,眼窩慢慢熱起來,“你是我愿意用命換的人,你卻說出這番話。你明明知道,我寧愿傷害自己,也不愿傷害你。”
蕭珺玦臉頰的線條微微抽動了下,嘴唇輕啟,又閉上,臉側到一邊。
她甩開蕭珺玦,心灰意冷,冷的她發抖,“你只覺得我狠毒,沒有人性,那你為何不問問我為什么要那樣對待榮曦哪?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連眼淚都是冰冷,酸澀到心底,榮昭搖搖頭,呵呵一樂,“我是毒婦,對,你說的對,我是毒婦。”
紅艷雙唇緊緊一抿,她咽下淚水,舉目凝望著蕭珺玦,“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你竟然覺得我會傷害你,你竟然覺得我會狠毒到傷害你。”
榮昭那一貫堅毅的心如摧枯拉朽般倒塌,她最愛的人竟然說出這句話,是把她看成什么了?
“沒意思了,再留下也沒意思了,你的心里根本不曾真的有我,不然你不會說出這句話。”
榮昭單薄的身體仿佛是深秋中漂泊的落葉,毫無生氣,緩緩的越過蕭珺玦,連秋水和孤鶩在后面喊都聽不見,只朝著王府大門離去。
夜梟要去追,卻被蕭珺玦叫住,“不許追。”
夜梟望了望榮昭的背影,“天這么黑,萬一有個不測。”
“她那么狠毒,誰敢招惹她?”蕭珺玦無情道。停一下,他抬手讓杖責的打手停下,“不用打了。”
秋水和孤鶩相互攙扶站起來,孤鶩飽含憤怒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蕭珺玦,“小姐真是瞎了眼會愛上你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蕭珺玦雙目極寒,如覆冰雪,視向她一眼。孤鶩并不懼怕,“小姐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卻只會怪她,負心漢。”
秋水也是小臉氣的鼓鼓的,“走,不要再和他多說了。”
秋水和孤鶩一瘸一拐的去追榮昭,這個楚王府她們一刻都待不下去。
蕭珺玦并未阻攔她們,將夜鷹叫到了書房。
聽夜鷹將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坐著。
“其實王妃會下這么狠得手完全是因為王爺您,那個時候那個女人口口聲聲詛咒王爺永遠醒不過來,王妃氣極了,才會給屬下下那樣的命令。說實話,屬下下手的時候不知有多解恨。”夜鷹心向著榮昭,雖然說王妃做法殘忍了點,但還不是因為在乎王爺。
可反過來哪,王爺不但說王妃狠毒,還說出那么傷王妃的話。
所以別怪他向著王妃。
“再說,下手的是我,王妃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夜鷹將責任拉到自己身上,“也或許王妃不過是一時氣話,我卻當真照做,王爺您不要怪王妃,要怪就怪屬下狠毒吧。”
蕭珺玦冷視他,“你退下吧。”
“那王妃哪?”夜鷹急問道。頓了頓,“恐怕這次王妃是真的傷心了。”
蕭珺玦此刻也覺得剛才說話說重了,他確實不該說出那話,無論她做了什么,無論為自己豁命,或是這樣對待榮曦,都是為了他。
可他如何在一時接受得了,接受得了枕邊人竟然會有如此駭人的狠毒手段,將一個人,一個完完整整的人變成人彘,這實在太可怕了,可怕到難以令人想象。
輕輕吁出一口氣,蕭珺玦道:“她還能去哪?除了回榮侯府也沒地方了。明日本王去接她就是。”
見他說的輕松,夜鷹暗自撇撇嘴,一點都不知道自己錯誤的嚴重性,王妃跟你回來才怪哪。
屁股上傳來一陣劇痛,他倒吸了一口氣,哎,這就是做下人的悲哀,主子生氣,受苦的是他們。王爺生氣王妃,卻不能打,只好發泄在他們身上,這叫什么事啊?
第二日蕭珺玦一大早就去接榮昭,榮侯爺的神色有些怪異,并不是多好的臉,對待他淡淡的,隱忍著有些怒意。
也是,之前為了他,他們兩父女鬧成那個樣子,他那傻女兒把他當作寶,看的比什么都重,現在他又讓女兒受了委屈大半夜跑回娘家,雖然女兒一直沒承認受委屈,但他知道不是受了什么大委屈,她才不會回娘家哪。
想想自己這么多年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被人欺負,榮侯爺的態度能好才怪。
相對而言榮曜倒是沒有生氣,不過卻一再叮囑一定要好好哄他姐,雖然不知道他們夫妻怎么了,但以他在榮昭身邊多年的經驗來看,他姐沒有大發脾氣,也沒有摔東西,那就是一定生了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