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穿著一身女裝,但沈萬山一眼就認出她就是昨天那個張狂小子。那樣的眉眼也只有眼前的這個人才有,那雙嫵媚動人的眼睛也只此一雙。
榮侯爺心頭一驚,心中已猜測出七八分,問道:“沈將軍說的人是我家小女?”
沈萬山萬沒想到昨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竟然是個女兒身,更沒想到會是榮侯爺的女兒。
他看了眼榮曜,再細細與之一對比,發現兩人有五分相似,只是一個帶著男子的英氣,輪廓棱角分明,而另一個更多了幾分女子嫵媚多情的風姿。
早知道榮侯爺膝下有一對龍鳳胎,深受圣上喜愛。特別是女孩,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如此看來正是眼前這一位。
“這便是榮六小姐?”沈萬山直接了當問道。榮六小姐的大名他早有所耳聞,都說皇上待她如親生女兒般寵愛。
榮侯爺道:“正是。”
榮昭見事情已經露陷,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大跨步走進來,索性也全都承認了。
“昨天去天香國色的是我,欠錢的也是我。”
榮侯爺眉頭一凝,有半是訓斥半是責怪的口吻,“你太胡鬧了!女扮男裝去那種地方,還為了搶人打壞人家的東西。”
榮昭不服氣,對著榮侯爺哼了一聲,“他們太欺負人了,我看不下去。我這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有什么錯?”
榮侯爺指著她,“你還不知錯?一個姑娘家去青樓像話嗎?傳出去人家怎么說,你還嫁不嫁人了?”
“誰規定姑娘家就不能去青樓?傳出去又怎樣,我從來就不怕別人說三道四,至于嫁人,沒人娶更好,我還誰都看不上哪。”當著外人這么訓斥她,榮昭還是第一回。她耐不住性子,直接頂撞回去。
本來榮侯爺只是做做樣子給沈萬山看,但榮昭這不服教的性子著實惱火了他。
他大火道:“你能耐,你能耐怎么欠下這么多錢,還讓人要到家來?你真是越長大越沒規矩,越沒禮教,你看看你自己像個什么樣子!”
榮侯爺將牌子往地上一摔,嚇得眾人心中一驚。
高氏假意說和,“侯爺切勿動氣,昭昭還是小孩子,她只是一時頑皮,您何苦和她置氣?”她看了眼沈萬山,沖著福了福身,“這位是沈將軍吧,您放心,既然真的是我們家六小姐欠下的錢,我們一定不會賴賬。”
她喚了下曹管家,“去,到賬房給沈將軍支銀子去。”
“等一下。”沈萬山叫住了曹管家,他沖著高氏和榮侯爺拱了拱手,“榮侯,夫人,其實下官此次來并非為了追討銀子。”
他將目光放在榮昭身上,“那個人他不是普通人,是亡國太子,榮六小姐放在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所以,我希望榮六小姐能將那個人歸還于我。”
“歸還于你?然后再受你隨意踐踏嗎?”榮昭忿然,聲音揚高,“你都說了他是亡國太子,他還能翻出 天去?更何況連亡國君王都可以當個戎殤侯,怎么亡國太子就要過最下賤的生活?哪有這樣的道理?”
榮昭的情緒有些激動,義正言辭道:“他本來就是受害者,你們為什么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他。傷害他的肉體不算,連他的自尊都要踐踏。皇帝舅舅說過要優待俘虜,連亡國君王都能網開一面,為什么你就不能放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哪?他才十八歲,他是無辜的!”
她言辭激烈的就像是火山爆發前蓄意已久的滾燙巖漿,榮侯爺不禁側目。他了解他的女兒,絕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今日卻為了一個毫無關系的人說出這般話,讓他震驚不已。
雖只是簡短的幾句話,榮侯爺卻能聯想到那亡國太子的慘狀。此時他不再糾結女兒的無禮,面對年輕而前途無量的驍騎將軍他肅下臉去。
“既然昨日的交易已經達成,就斷沒有朝令夕改的規矩。”榮侯爺知道那名戎國太子的事,而且圣上對于這位飽受叔父欺壓的太子也是同情的,所以并沒有追究這位太子的去向。只是沒想到原來是被沈萬山捉了,還被扔到那種地方去。
“既然是錢銀的事,我們榮侯府就給你補上。至于人,既然本侯女兒不給,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在這件事上他是不予余力的支持榮昭的。
沈萬山覺得這對父女真是同樣的油鹽不進,不禁生出惱意,“收留敵人,難道榮侯爺不怕惹上麻煩嗎?”
這樣的威脅對于榮侯爺來說太小兒科,他微微一笑,端出孝景帝,“我想沈將軍最是不想將事情鬧大,如果要是讓圣上知道這件事,怕是會影響圣上對沈將軍的印象吧。”
“不如我將他帶到皇帝舅舅面前,讓他將你做過的事訴說一遍,然后給你我評一評理,看看到底是你不對還是我不對?”榮昭一唱一和道。
武夫就是武夫,以為會抓住別人的把柄,豈不知同時也授之以柄,而且看似他的把柄更大一些。
沈萬山吃了鱉離開,連銀票都不要了,看上去很是氣急敗壞。
他一走,榮侯爺便讓與此事無關的榮曜先行離開。
榮曜看了眼榮昭,只是給她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趕快走出廳堂。邊走邊埋怨著,他這個姐可真是可惡,這事差點連他都牽連上不說,去青樓這樣的好事也不叫上他。早知道她昨天去國色天香,他還逛什么古董市場。
等榮曜走后,榮侯爺一改剛才鼎力支持榮昭的態度,雙目一凜,大喝道:“你給我跪下!”
榮昭嚇得一哆嗦,這還是頭一次父親讓她下跪。
她不情不愿的跪下來,噘著嘴,明顯很不服氣。
高氏隱隱有幸災樂禍,卻又假意為她求情,要將榮昭扶起,“侯爺這是干什么,昭昭年紀小不懂事,做錯事也在所難免。您快讓她起來吧,這天還沒熱,跪在地上別回頭膝蓋受了涼。”
可榮侯爺卻不答應,上前一大步拂開她的手,“你別扶她,就讓她這么跪著。我平時就是太嬌慣她了,讓她在外面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事都敢招惹,什么人都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