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挽裳這兩天就沒有閑著,陪著孩子嬉鬧,幫助孩子們拆了被子,刷了鞋子洗了衣裳,又將晾干的衣衫整齊的疊好。
在藥仙谷逗留的五日里,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陪孩子,明日齊灤會回來接他們離開。
軒轅罔極見沐挽裳將破了的衣衫拿到房間內縫補,既生氣又心疼,奪了她手中的衣衫。
“朕可以給他們買一輩子都穿不完的衣衫。”
“這些事情,臣妾自幼就在做了。明日就要走了,能夠為他們做些事情,心里面很愉悅的。”
果真是西林雍教出來的女兒,“朕不該帶你來這里的。”
“皇上,比起皇宮來,臣妾更適合這里,沒有紛爭,安寧祥和。”
“軒轅罔極的女人豈可如此沒志氣。你呆在這里會埋沒你的才華。”
“臣妾沒有才華,是皇上抬愛了。”
軒轅罔極蹙起俊美的眉峰,“你這樣的性子到了宮里面是會受欺負的。你要記住你是軒轅罔極寵愛的女人,在皇宮里面,你可以橫著走。”
沐挽裳竟是笑了,“臣妾又不是螃蟹要橫著走。皇上放心,沐挽裳不會受人欺凌。”
氣惱歸氣惱,不過見她性子明朗了許多,“朕會命人準備衣衫送過來,你躺下來陪朕說說話。”
皇上終究不會明白那些孤兒需要的不是錦衣華服,是真心相待。
就像軒轅罔極不會明白,她渴望的是自由,而非黃金打造的牢籠。
既然皇上答應了給孩子買衣裳,她也不矯情,乖乖的坐到他身邊。
“皇上想說些什么?”
軒轅罔極遞過了臂彎,沐挽裳很自然的將身子靠了過去,靠在他的懷里。
見軒轅罔極沒有言語,也便沒有亂動,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這一日她也很累。
看著她睡得很沉,軒轅罔極心中迫切的想改變她的思想,他雖然敬重西林雍,西林雍是怎么死的?就是被那些仁義道德民族大義給害死的。要想成就大業就要不擇手段。后宮里面也是一樣的,你不去害人就會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
翌日,沐挽裳一夜無夢睡得安穩,醒來發現身上的衣衫又不見了,軒轅罔極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房間內燃放了安神香,難怪會睡得如此沉,浴桶內氤氳白霧,他時辰拿捏得十分精準。
浴桶旁準備了換洗的衣裳,桌子上還有食盒,沐浴過后用過早膳。
他們也該啟程了,既然軒轅罔極已經安排好了,此時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準備好一切,沐挽裳下樓,發現孩子們已經等在院子里,齊齊的朝著她奔了過來。
“娘娘,你要走了。”
“嗯,皇上答應了給你們買很多的新衣裳,很快就會送來了。”
“娘娘,你還會再來嗎?”
一入宮門深似海,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出宮的機會,卻不想他們失望,“會再回來的。”
沐挽裳要走,孩子們哭成一片,沐挽裳有些心軟,耽誤了些時辰。
軒轅罔極有些不耐煩,不悅的冷哼一聲。
“真的該走了。”沐挽裳邁著步子朝著軒轅罔極奔去。
軒轅罔極抱著她上了木鳥,看著楚西昭帶著孩子站在院中,心里面有些難過。
軒轅罔極一直覺得她是,婦人之仁,沒有言語,只是將拉著她的身子,將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讓她再看。
沐挽裳知道軒轅罔極很討厭哭哭啼啼的女子,她只是離別的酸楚,并沒有哭。
也沒有言語,纖白的掌心握上他寬厚的手掌,十指緊扣,頭靠在他的肩上,閉上眼眸感覺很安穩。
軒轅罔極是她的丈夫,她在皇宮最大的依仗。
她就要回到皇宮了,有時候她會感情用事,卻是恩怨分明,絕不軟弱可欺。
文臻害死了她的孩子,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
軒轅罔極看著緊扣的十指,沐挽裳主動牽著他的手,心底泛起層層漣漪,一顆心也變溫暖,那一點點的別扭也蕩然無存。
聲音也變得溫柔,“朕要進宮處理一些事情,你先住進蕭將軍府,緋衣會陪著你。”
沐挽裳知道她出宮的事情所有的朝臣都知道,再想進宮不是那般容易,
去蕭逸塵的府中,很讓人意外,“怕是有些不方便吧!不如去宴姐姐府中。”
“靜璇公主懷有身孕,蕭逸塵已經搬去軍營,不再府上。”
她如今的身份是蕭逸塵的義妹,自然要和蕭逸塵走得近些,還好蕭逸塵不在府中。
“全聽皇上安排。”
軒轅罔極就這樣攬著她,腹誹道:“朕為選的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
夜將軍府內,宴玖無趣的看著窗外,每日待在府中安胎著實難捱。回廊傳來步履聲,皇上不再京城,夜錚幾乎住在宮中,此等時辰夜錚不該回府。
或許只是回來看看,并未下榻,夜錚最擔心的就她會亂動,傷了胎氣,專門請了嬤嬤來照看她。
夜錚見宴玖乖乖的躺在榻上安胎,她早就可以四處走動,就怕她不安穩。
“相公怎么有空回來看阿玖?”
“為夫回來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不可以亂動,免得傷了胎氣。”
“夫君可否問問大夫何時才可以下榻,已經躺了幾個月,身子都躺僵了。”
夜錚憋不住想笑的,又怕宴玖會發現,也就只有腹中的孩子可以讓她變得文靜。
避開那個話題,“我剛剛見了緋衣,她說娘娘已經找到了,就在這兩日就可以到京城。”
宴玖竟是喜極而泣,沐挽裳可是她從皇宮里面帶出來的,“娘娘終于找到了,只是娘娘想要回宮怕是很難。”
“緋衣說娘娘回到京城,不能貿然回宮,要先寄居在蕭將軍府。”
“娘娘該來咱們府中方是。”
“卻是蕭將軍府,這件事已經確定了。蕭逸塵也說,娘娘出逃事件與蕭將軍由西番歸來的正吻合。皇上想要給娘娘找一個靠山,認蕭將軍為義兄,這樣娘娘在宮里面也比較好過,有著裙帶關系,皇上也好明目張膽的提拔蕭逸塵而不引起懷疑。”
兩日午后,京郊,齊灤將軒轅罔極與沐挽裳送入京城,就離開了。
緋衣接著沐挽裳去蕭將軍府,緋衣已經悄悄住進將軍府,聽說靜璇公主人很好的人,這個沐挽裳自然是知道的。
當年她還是西林衍的時候,時常進宮與靜璇靜若兩姐妹姐妹相稱。
兩姐妹一個嫁給了未婚夫裴禎,裴禎死后裴家沒落,靜若守著兒子,公主的身份不至于受苦,獨自一人帶大兒子也是心酸,這就是她的報應。
溫婉的靜璇嫁給了蕭逸塵,細細算起她與蕭逸塵沒什么恩怨,他要選擇效忠于誰其實跟她并無關系,太子落敗后蕭逸塵投靠軒轅罔極,也算是走上了正路。
看著熟悉的街巷,原來蕭逸塵的居所竟然是原本燒毀的御史府重新修建。
軒轅罔極可謂用心良苦,是想讓她光明正大的回到西林府邸住上幾日。
原本還擔心,這塊地被收回重建,不知道會作為哪個官員的府宅,沒想到會是蕭逸塵。
這座宅院也只有在蕭逸塵的手上才會保持西林家原本的樣貌。
心間的所有擔憂紛紛化為烏有,馬車停了下來,管家帶著沐挽裳入了宅院,
一路走來,難掩心中的悸動,不知道皇上是從哪里弄來的圖紙,幾乎是復原了西林家的原貌。
西林家的書房還在,可記得當初見到廢墟,哭著四處找尋父親的骨灰,那時的軒轅罔極冷血無情讓人厭憎。
沒有人帶領,沐挽裳奔著西面的院子而去,果然,西林家的祠堂也在,軒轅罔極答應重修祠堂。
沐挽裳踏著艱澀的步履,推開木門,里面長明燈燃得正旺,西林家祖先的排位都在,父親和自己的名字赫然在立。澈兒還未成年,本不該入祠堂,也在列。
沐挽裳拜了三拜,取了清香為祖先上香磕頭,軒轅罔極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從前沒有發現他其實為自己做了很多,只是當時對他恨之入骨,并不在乎。
沐挽裳為了不讓自己看上去很怪異,神色恭敬的退了出去。
此時靜璇站在庭前,身子清瘦,小腹微凸,并不是很明顯,應該是剛剛懷孕不久。
靜璇畢竟是公主,沐挽裳上前,“見過公主。”
“皇嫂不必客氣,就當這里是自己家就好,靜璇也有人做伴了。”
“是公主客氣了。”說來沐挽裳是蕭將軍的義妹,應該叫公主為嫂子。
靜璇上前主動牽住沐挽裳的手,知道她是為西林家的英魂們去上香了。
“這里原本是西林家的宅院,被一場大火燒的干凈,皇上后來翻修才恢復了原貌。”
“公主難道不怕嗎?聽說這里當初可是死了很多人。”
“當時駙馬堅決要這個院子的時候,靜璇卻是反對過,駙馬說西林家對他有恩,駙馬當西林御史是父親一樣的,西林姐姐又是靜璇的好姐妹。
西林家滿門忠烈,有什么可怕的呢!而且靜璇腹中的孩子,也是到了這里才懷上的,人只要心存善念心中坦蕩何懼之有。
“蕭將軍能夠娶到公主這般明事理,溫婉聰慧的女子為妻,是莫大的福氣。”沐挽裳由衷的為蕭逸塵感到欣慰。
“靜璇不過是將心中所想都說了出來,讓皇嫂見笑了。”
沒想到靜璇竟是住在她的房間,蕭逸塵不是該住在主臥室的嗎?
“這里外面有一片竹林,清幽雅致,將軍也覺得這間房很好,很適合安胎。
“只是不知道皇嫂是同靜璇住在一起,還是去客房。”
“留在這里也有個伴兒。”
再次回到這里,心中很多的回憶涌上心頭。緋衣則住進了隔壁的房間。
到了用晚膳的時辰,沐挽裳未見靜璇,問起緋衣,“緋衣,你可知公主在哪里?”
“應該在隔壁,娘娘自己去看看就明白了。”
沐挽裳并不餓,起身去了隔壁,站在門口卻是停了下來。
房間內,云貴妃癡癡傻傻,靜璇為她梳頭,將手心搽干凈,“才一會兒不見,母親又將自己弄臟了。”
為母親梳洗過后,靜璇打開食盒,取了菜飯,親自喂母親服下。
云貴妃因為兒子的死,變得瘋瘋癲癲,還好她并不哭鬧,靜璇才沒有那般累。
沐挽裳看得心酸,忍住沒有讓眼淚由眼角滑落,一將功成萬骨枯,安王不過是軒轅罔極登上皇位的墊腳石,這也是他造下的孽。
文家助軒轅罔極奪得江山,如今軒轅罔極為了保住皇權,一樣要對文家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