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一路行進終于在除夕前,趕到了新羅的金京城,沐挽裳的心已經變得很坦然。
既然逃不掉只能夠接受現實,已經來到金京也想去見見妹妹,她應該同崔扈結成夫妻了。
至于李舸,不是不想見,而是害怕見到,她如今是殘花敗柳,還有過孩子,沒有顏面去見他。
俞宗垣曾經問她為何害怕去新羅,沐挽裳不肯說,是她還不相信俞宗垣。
而俞宗垣也不相信軒轅罔極,他知道軒轅罔極利用他對付新羅,雖然他很想殺了李舸。畢竟是新羅人,殺了李舸的后果他很清楚,為了新羅還是會為大局著想。
軒轅罔極應該會李舸留下一個隱患,因此不會即刻殺他。
他只要將沐挽裳送到李舸手中,就算完成任務,服了解藥之后,就可以恢復自由。
俞宗垣透過木門見到沐挽裳影綽身影,對沐挽裳還是同情多一些,一個被軒轅罔極操控利用,卻還蒙在鼓里的女人。
軒轅罔極幫助李舸奪回皇位,主人的死與軒轅罔極脫不了干系。
如果是沐挽裳真的與李舸在一起,軒轅罔極會不會后悔將她送入新羅,如果這個女子可以讓他們狗咬狗,也不用他出手,就等著看好戲。
可憐的女人,將成為權力斗爭的犧牲品,他應該對她好一點。
“這么晚了還不睡?我可以進來嗎?”
沐挽裳忙不迭起身,拉開木門,見著俞宗垣手中提著包裹,“余大哥,有什么事情嗎?”
俞宗垣將手中的包裹交到了沐挽裳的手上,“明日,我會帶著你到街上走走,領略一下新羅的風情,也盡一下地主之儀。”
俞宗垣離開,沐挽裳將木門拉上,打開包袱,里面是新羅傳統特色的長裙,上身蠶絲白色半襟襖衫,下面玫粉色艷麗的襦裙,袖口是彩色織錦的花紋,頭飾鞋子都是白粉相間,與衣衫是配套的。
俞宗垣讓她換上長裙,應該是入鄉隨俗,自從逃出宮,還是第一次換回女裝。
明日是除夕,難道明日就會見到李舸了嗎?心里一直逃避,一想到能夠見到李舸,一顆心卻是慌亂不安,該如何面對他 他們是被強行拆散的,心底的深處,還是渴望見到他,那種糾結就是一種煎熬。
翌日,用過早膳之后,俞宗垣敲開了沐挽裳的房門,“可以進來嗎?”
沐挽裳已經換上了新羅的衣衫,腦后簡單的挽了發髻,插上金簪。帶上護額頭飾。
許久沒有施粉黛,雙頰施了粉黛,整個人看上去多了一絲嬌媚之色,是不是該搽去唇上的胭脂,這樣會淡雅一些。
聽到門口俞宗垣的聲音,“稍等。”
房間的門已經打開了,沐挽裳眸中略顯驚慌的站起身來,“余大哥。”
俞宗垣眸中一抹驚艷,她穿上新羅的衣衫,明艷動人,讓人眼前一亮,眸光不忍挪開。
沐挽裳見俞宗垣一直盯著他看,有些慌張的整理著衣衫,“難道哪里穿得不對?”
俞宗垣方才覺得失禮,忙不迭說明來意,“你這樣很好,今日是除夕,街上這幾日都會有人載歌載舞,共慶佳節。我帶著你四處轉轉,過了今日咱們或許就是敵人了。”
沐挽裳緊張的伸手手去握著他的袍袖,“余大哥你打算明日動手嗎?為何不能夠放過李舸,他是新羅的皇上,他若死了對新羅沒有一點好處。你是新羅國的子民應該為大局著想。”
這個俞宗垣自然清楚,暗中還有緋衣在監視他。
“你的話有些多,為了預防你去通風報信,還是將你的手綁上吧!”
俞宗垣命人將兩個人的手綁在一起,“走吧!”
新羅是個崇尚歌舞的民族,每到節日紛紛穿上盛裝,百姓和樂載歌載舞。這一點和大的風俗有些相近。
沐挽裳剛剛記下了編織繩索的手法,正在盤算如何才能夠解開手中的扣子。
俞宗垣見著沐挽裳陷入沉思,一個月的相處,對她的心思還是能夠猜得出來。
“你啊,還別想了,你是解不開的,已經到了新羅,我會讓你輕易地逃走嗎?安心的玩一日,明日以后怕是不會再見了。”
這話怎么聽起來有些傷感,“余大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只是各為其主。”
好人,原來她還將自己當成好人,“別說了,余大哥今日請你吃新羅最好吃的美食。”
在江南的時候,李舸曾經說過要帶她去吃新羅風味的小吃。此時她哪里有心情去吃東西。
俞宗垣帶著她去看祭祀的舞蹈,“你不是會跳舞嗎?不如跳一曲。”
沐挽裳心情沉郁,卻是望著遠處,買面具的攤位,上面掛著各種面具,一個個獸面獠牙甚是可怖。
她曾經為李舸雕刻過一副面具,沐挽裳奔著面具攤子而去,俞宗垣被她拉著,跟在身后,沐挽裳左手拿起一副女子臉譜,森白的臉龐,唇角眼角掛著胭脂血淚。
“老板,這個怎么賣?”
卻沒有發現身后一輛豪華的馬車從身邊經過,薄紗后面,沐挽歌坐在馬車內,她剛剛去城門,為百姓派發新年的恩賜,百姓對她感恩戴德。紛紛夸贊皇上娶了一位美麗溫婉的皇后,上天保佑一定會生一個皇子。
寬大的袍服也掩蓋不住高高隆起的小腹,沐挽歌一個舞姬成為新羅國的皇后,李舸誓不納妃,她萬千寵愛集一身,如今正是春風得意,只盼著這一胎是個男丁,她的人生就沒有遺憾了。
馬車駛入皇宮,來到璟福宮思政殿,見李舸正在于朝臣們商議明日祭祖之事。
沐挽歌蓮步輕移來到殿中,“中殿求見。”
“進來吧!”
沐挽歌因為有孕在身,也便免了禮數,“中殿見過皇上。”
李舸見她一身紅色的華美襦裙,略顯豐腴的身子,“聽說你去了城門,與百姓一起去祈福,你的身子也不方便,還是在宮里面不要亂動,免得傷了胎氣。”
“臣妾不過是想為皇上分憂,臣妾前來就是不想皇上擔心。”
朝臣贊道:“中殿娘娘真是賢惠,難怪皇上不肯納妃,如若這一胎誕下皇子,新羅國之福,社稷之福。”
李舸不過是將她當成了沐挽裳的替身罷了,沐挽裳為李舸而死,一直是李舸心中的最痛。
沐挽歌也不過是學著姐姐的樣子,想要守住自己的幸福。
沐挽歌盈盈笑道“崔大人謬贊了,這本是身為中殿該做的。”
如今朝臣議事她是不便參與的,雖然是商議祭祖之事,“皇上,妾身這就去向母后請安。先告退了。”
沐挽歌離開,眾朝臣紛紛贊道:“中殿娘娘雖然是大女子,卻是知書達理,皇上真是有眼光啊!”
李舸心里頓覺蒼涼,沐挽歌不過是學了她姐姐的皮毛而已,他不納妃也是為了守住對沐挽裳的承諾。
“明日卯出發祖陵,辰時歸來,在城門與百姓同樂。”新羅沒有守歲的習俗,一般的慶祝都會在白天。
沐挽歌前往太后殿,去向尹太后請安,如今尹太后每日在靜心休養,聽到沐挽歌在殿外求見。
“快進來吧!”
婢女拉開殿中的木門,“中殿給太后娘娘請安。”
尹太后伸出手去拉著她的手,“快坐下,再有些日子就要生產,不必辛勞來我殿中請安。”
沐挽歌乖巧的靠著尹太后,放下所有的姿態,她知道李舸最孝順,只要將尹太后哄得開心,自然會在李舸面前說好話。久而久之,就可以取代姐姐在李舸心里的位置。
“挽歌自幼父母雙亡,沒有母親,太后就是挽歌的母親,每日前來請安,也是想多和母親說說話。”
尹太后輕撫她的頭,她就像暖心乖巧的女兒,“皇上能夠娶到你真是福氣。”
“皇上不嫌棄挽歌的出身,才是挽歌的福氣。”
俞宗垣帶著沐挽裳去了新羅傳統的藝妓館,要了許多的佳肴美酒,欣賞著藝妓們的表演。
沐挽裳根本沒有心情去欣賞表演,左手拿起酒杯,一杯接著一杯的將酒釀灌入腹中,入口甘甜軟綿帶著小米的香氣。一點也不辣喉,一壺酒下了肚,竟是有些醉了。
俞宗垣沒想到她才剛剛出來不久就將直接灌醉了,還打算帶她去看四物戲。
將她背在身后,沐挽裳迷迷蒙蒙的,心中很是苦悶,悲戚道:“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俞宗垣將她放了下來,見她連站都站不穩,直接將她抱在懷里。
“我抱著你回客棧。”
沐挽裳迷迷蒙蒙的,醉意朦朧,靠在俞宗垣的懷中,低低垂泣。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護住自己的清白,對不起。”
沐挽裳的話很清晰的響在耳邊,原來她心里面喜歡之人真的是李舸,她不是早以是軒轅罔極的女人,為何如此傷心?其中究竟發生什么?不得而知。
俞宗垣抱著醉酒的沐挽裳回到客棧,抱著她直接進了房間,將她放在榻上。
沐挽裳死死的握著她的胸口不松手,身子一拉兩個人身子貼在一起,她臉色酡紅嬌媚動人。
俞宗垣忙不迭伸出手掰開她的手,稍稍整理被她拉開的領口,見她的眼角滑落的清淚,心中異樣情愫漸升,或許是一種憐惜或者同情與憐憫。
扯了衾被為她蓋上,為她掖了掖被角。
“你在做什么?”門口傳來緋衣充滿警惕的質問。
她發現俞宗垣在看沐挽裳之時,眸光瞬間閃過的柔情。
“她喝多了。你來應該是通知明天的計劃吧!”
“沒錯,明天李舸會在城門出現,到時候你應該知道怎么做。”
俞宗垣眼角的余光,看著沐挽裳的眼角還掛著淚痕,心口仿若被堵了塊石頭,很不舒服。
明日她就要和李舸見面,不知道將她送到新羅來到底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