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挽裳沐浴更衣,換上宮錦華服,鳳釵橫斜,緋色施雙頰,珠光流轉,整個人看上雍容華美。
如此耽誤了許久,竟是泛起困意,她并不愿去參加封妃大典,也不知如此煩悶的天氣要持續多久,煙紗一直在旁看著她梳妝。
如此厚的重的禮服卻是很熱,讓人憋悶得透不過氣來,煙紗見她額角溢出汗珠兒,從旁取了冷水袋放在她的手中,是皇上命人準備的。
平日她都是躺在白玉寒冰床上,如今外面艷陽流火,烈日炎炎,她又懷有身孕,卻是辛苦。
軒轅罔極光明正大的將文臻從正門娶入皇宮,而沐挽裳助他登基,陪著他東奔西走,想要給她一個名分。
昨日,算是后宮的妃嬪聯手給了沐挽裳一個下馬威,若不是煙紗殺一儆猴,保不準以后還會有人想要踩在她的頭上,是軒轅罔極不能夠容忍的。
沐挽裳沒有家族背景,在后宮只有依靠他,用封妃大典來昭告天下,她是軒轅罔極最愛的女人。
“娘娘,怕有人借故擾亂大典,煙紗不能夠陪著您去延慶殿,會躲在人暗處保護,不用擔心。”
煙紗不去沐挽裳也能夠理解,那沈嬪也是朝中官員的女兒,即便是沈嬪的父親不會生事,皇后娘娘的父親可是大司馬,幾乎算得上只手遮天,若是想為女兒出頭,煙紗殺人便是最好的出頭鳥。
以煙紗火爆的脾氣,怕是會大鬧延慶殿,到時候不是封妃大典而是屠宰場。
皇上應該是很清楚,所以命煙紗不用不去參加封妃大典,如此還不如取消了,豈不更好。
“剛剛涼爽了兩日,如此悶熱。”玉岫卻是一直在埋怨,她是婢女厚重的衣衫也不輕,里面都是汗。
沐挽裳也覺得從前她的手腳都是冰冷的,很少出汗,如今很怕熱,很煩躁。胸口也總是悶悶的。
玉岫忙不遞了錦帕,“娘娘最近可是害喜了?不如宣御醫來看看。”
沐挽裳是研讀過李舸送給她的藥典,她身上的許多癥狀卻是同害喜很相似,她每日服用朱砂。
書上說朱砂有毒可。每日不可多喝否則會中毒,朱砂還可以防腐,據說常年喝朱砂死后尸體不腐,因此沐挽裳對朱砂深信不疑。
那朱砂是從承恩殿太上皇處得來的,太上皇用來安神,成色也是最上等的朱砂。
身體是自己的,還要好好保重,才能逃出皇宮。既然煙紗不會跟在身邊,悄悄的宣御醫來診脈,判斷是否是服用朱砂中了毒身體才會如此反常。
“等熬過了封妃大典,在宣御醫。”
時辰已到,碧蘿一手撐著傘,一著蒲扇,玉岫為她用汗巾擦著汗,扶著她上了鑾駕,里面穿了冰綃絲的汗衫,沒有緊貼在身上,卻還是悶熱得勁,身上都起了汗。
“起駕!”
眾朝臣剛剛下朝從議政殿直接趕往延慶殿,殿中兩側的案幾旁早意擺滿了各色的點心和美酒佳肴。
人群中文博遠被眾人包圍,巴結討好,她的女兒是皇后,國之重臣。
文博遠得知昨日有人在皇后寢宮公然殺人,皇后受了驚嚇,心中怨怒,想要找皇上,皇上能夠坐上皇位,文家可是功不可沒,卻是一直沒有機會。
今晨文夫人已經入宮,去安慰女兒,今日是皇上的封妃大典,封的是原配妻子,太上皇已經下過和離書,又被皇上重新召回后宮,也是女兒最大的威脅。
曾經有人上過折子,好馬不吃回頭草,何況是皇上,下過和離書,沒有家族背景,配不上皇上,更沒有資格封妃。
被軒轅罔極直接回絕,這是他的家務事,朝堂是議政的地方,不談家事。如今卻要在眾臣面前舉行封妃大典,可是重重的扇了他們一巴掌。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軒轅罔極與皇后在眾多妃嬪簇擁下來到大殿,眾人紛紛跪地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軒轅罔極端坐在上首,看著眾位朝臣,“平身!”
為了緩和氣氛,命人先準備歌舞,昨日沐挽裳受了驚嚇,故意讓她多睡了一會兒,如今應該還沒到。
殿中絲竹繞耳,舞姬蹁躚菱袖空中飛舞,見殿中有人示意,沐挽裳的鑾駕已經在殿外,沒有傳召不得入殿。
天氣如此炎熱,生怕她會中暑。
命張德順止住歌舞,“眾位,今日的宴會是封妃大典,朕要封妃之人就是朕的原配夫人。她是舞姬出身,卻才情過人,朕能夠登上皇位她功不可沒。她自知身份卑微,幾次向朕請求罷黜她的身份,朕不肯,她便向太上皇請了和離書,讓朕娶一個家世顯赫,可以配得上朕的女子為妻。甘愿留在承恩殿幫助朕盡孝,此女如此賢德,朕豈會棄她而去,朕自覺虧欠了她,特在此昭告天下,封她為賢妃!”
朝堂中一片嘩然,如此伉儷情深,沒有人敢反駁。
文臻在一旁臉色漸漸的變了顏色,皇上如此說,她明媒正娶的皇后倒成仗著家勢奪了沐挽裳的皇后之位。沐挽裳明明是將皇帝休離大逆不道,竟然說成了賢德禮讓皇后之位的賢婦。
張德順沖著殿外道:“宣賢妃娘娘進殿!”
殿外,玉岫撤了折傘,將沐挽裳臉上的汗意揩拭干凈,細致的修補妝容,聽到殿內宣沐挽裳進殿。
“娘娘,皇上宣您進殿。”
朱紅的大門緩緩打開,沐挽裳緩緩踏入大殿,頭上束的是鸞鳳凌云髻頭上佩戴的是彩鳳花冠,舉止雍容,儀態萬千,望向高臺,一直注視他的軒轅罔極,已經有些日子沒有見他,心中對他依然沒有半點好感。
她并未聽到軒轅罔極剛剛的說辭,只怕聽到了也會認為那是虛偽的說辭,來掩蓋他被休離的恥辱,他應該是在報復。
眾目睽睽之下不敢造次,到時候受苦的還是自己,微微欠身一禮道:“臣妾見過皇上萬歲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
軒轅罔極看向張德順,“宣讀圣旨吧!”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惟典司宮教率九御以承休協贊坤儀、應四星而作輔祗膺彝典載錫恩綸沐氏挽裳德蘊溫柔、性嫻禮教故冊封為賢妃欽此謝恩!”
沐挽裳跪地道:“謝陛下隆恩!”
“快到朕的身邊來。”
軒轅罔極向來神態威儀,眉目卻是少有的柔和,羨煞旁人。這樣的神情幾乎是很少見到的,一向是冷漠高不可攀。
沐挽裳緩緩起身,皇后居左,她自然坐在了皇上右側的位置上。文臻恨得銀牙都要咬碎了,一直都是她主動示好,皇上才會有些反應。
文臻巧笑道:“妹妹今日美艷不可方物,將眾位妹妹都比下去了。”
這話里隱隱的挑撥離間的味道:“娘娘謬贊,皇后娘娘才是傾國傾城。”
眾目睽睽之下,軒轅罔極卻是從懷中取了點翠的簪子,親自為她戴上,這讓沐挽裳神情僵住,“皇上,你這是在做什么?”
“這是封妃的信物?”
人群中引起一陣躁動,還是有人認出了沐挽裳頭上所佩戴的是開國皇帝,親手制作的點翠簪子,送給慕容皇后。
文臻眉發皆碧,她還是從沐挽裳的口中得知這段秘聞,沐挽裳將發簪拔下來,“皇上,臣妾受不起。還是給......。”
“朕說你受得起就受得起!”聲音有些冷意。
復又為沐挽裳帶上,眾目睽睽之下被數百道眸光注視著,讓她很不舒服,原本就有些燥熱胸悶,更加的不舒服。
文臻直接倒了杯酒遞了過去,“今日是妹妹的好日子,姐姐敬一杯。”
沐挽裳聞著那酒味,微微皺眉,皇后敬酒,她無法拒絕。
“皇后,她的胃不好,喝酒之后會胃痛。”
沐挽裳聞到濃烈的酒味,用手捂住口鼻,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忙不迭奔到一旁,吐的干凈。
殿中一片嘩然,紛紛猜測,賢妃娘娘是不是害喜了。
文臻整個人臉色蒼白,“皇上,賢妃是不是害喜了。”
軒轅罔極并未直接回答,怕是瞞不過去,當著眾朝臣的面宣布,也未嘗不是一個好時機。
“宣御醫過來為賢妃診脈。”
沐挽裳在內殿吐得辛苦,終于好些了,玉岫送來了清水漱口。心中不祥的感覺愈發的強烈,回到寢殿她定要宣御醫診脈。
再次回到皇上身邊,“天氣太熱,許是中暑了。妾身想要回宮。”
“先等等,朕已經宣了御醫前來。”
皇上命令她無法忤逆,若是回宮也會宣御醫診脈,索性就等著好了。
皇上命舞姬欣賞歌舞,文臻卻是神色不安的看著殿中父親的位置,她面容故作鎮靜,心里已經有些慌了。
良久,御醫方才趕到,歌舞方歇,御醫六旬有余白發須髯的老者,上前為沐挽裳診脈。
取了方巾蓋在沐挽裳的素腕,脈象玄滑,笑道:“恭喜皇上,賢妃娘娘有喜了,已懷有一月有余的身孕。”
眾朝臣紛紛跪地道:“賀喜皇上,萬歲萬萬歲!”
沐挽裳身子僵硬血液滯凝,難以置信她竟然懷了軒轅罔極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