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靜謐,薄涼如水,清淡明亮的月光幽幽浮與窗前。
夜光蓮花墜子懸于半空,發出青熒的微光,看著手中的蓮花墜子。繡有西林家族族徽的錦帕,還用那本她親手抄寫的賬冊,從來不覺她在自己身邊留下了如此多的物什。
兩個人猶如在天地間消失,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依然沒有消息。
盤踞在心中的不安愈發的強烈起來,一種完全脫離掌控,即將失去的不安。
遠遠的角落里,文臻默默地注視著那安靜的窗口,透過窗子可以清晰地看到表哥投射在窗子上的倒影,還有那手中幽幽的微光。
那可以發光的蓮花墜子,就算化成灰她都認得,皇上生辰宴會之時,那個女人可是風光無限,大殿之上奉她為妃,還為了她拒絕了蠻胡公主的求親。
文臻很想沖進去質問軒轅罔極,在他心里文家算什么?她才是他軒轅罔極定下的妻子,要將她置于何地。
聽到遠處隱隱傳來的步履聲,忙不迭轉身離開,朝著她所在的院落而去,推開房門,并未覺得哪里不妥。
“臻兒,為何還不去睡?大半夜的跑出去。”房內傳來文弢蒼老的聲音,文臻蹙眉這么晚了,祖翁竟然還沒有睡。
文臻還是忍住了沒有沖進去,同那樣一個什么也不是的女人爭風吃醋,有損她的驕傲與自尊。
可是心里依然不甘覺得委屈,在文弢面前她就是被受寵愛的孫女,從來不用掩飾,“祖翁,臻兒嫉恨,狠的發狂。”
文弢眸中略帶失望,兩個小兒都是他最疼愛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責備道:“文家的女兒豈會連這一點胸襟和城府都沒有,或許那女子已經死了,又何必同一個死人爭風吃醋。即便那女子還活著,祖翁帶你前來禹州又是為何?正是讓你們兩個小兒加深感情,有祖翁在,你表哥還不敢輕舉妄動。”
軒轅罔極聽到門口隱隱傳來的步履聲,收了手中的蓮花墜子,沖著門外道:“何人在門外?”
“王爺,是逸塵!”
皇上也接到了新羅王的書函,若是李舸在大找尋不得,便于大斷絕一些邦交。新羅王是自己不養孩子,出了事還要倒打一耙,軒轅鴻也是無奈,派了蕭逸塵前來。
蕭逸塵也是前幾日到達禹州,收了皇上的命令全力配合聿王找尋新羅世子的下落。
“進來吧!”
蕭逸塵邁著凜然的步履從門外走了進去,如今他身受皇命,可以光明正大的來見聿王。
“見王爺房內的燭火還亮著,這么晚了還沒睡,實在擔心世子殿下的安危。”
“京城可有什么消息傳來?”
“咱們的人從上游一路搜尋均未見到殿下和聿王妃的下落,極有可能是被人救走了。已經派了人調查曾經在那片海域出現的所有船只。”
軒轅罔極已經派了夜錚去調查船只之事,只是還未等到消息傳來。
軒轅罔極也是整夜無寐,積壓已久的公文也已經處理的干干凈凈,“我房中有酒,陪本王小酌幾杯。”
兩人也算老友,在房中暢飲幾杯,蕭逸塵心情看上去倒是不錯,
“逸塵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同王爺暢飲了。”
“五年了,那時的逸塵還是意氣風發的毛頭小子,如今已經是大史上最年輕的將軍。”
“五年很多事情都變了。”話里分外苦澀。
軒轅罔極知道他是想起了西林衍,如果他知道失蹤之人正是他苦苦思念的西林衍,怕是早已不會安然的待在這里。
突然很想知道蕭逸塵眼中的西林衍是什么樣子?那個愚蠢的女人如何能夠讓蕭逸塵惦記了五年。
倒了杯酒遞了過去,“逸塵是在怪本王隱瞞西林家滅門之事。本王很好奇,是什么樣的女子,讓逸塵念念不忘?”
蕭逸塵接過軒轅罔極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神情似乎也變的落寞起來。
思緒似乎回到了數年前,兩人初相見落日余暉映照她清理絕倫的身影,明澈的雙眸如那山澗清泉,燦爛的笑容如那初升的朝陽明媚。
那一年,西林御史向皇上檢舉官場舞弊,皇上下令徹查此事,并另外開恩科,廣納賢才,很多寒門子弟因無權無財被拒之門外。
當時他從軍營歸來,正遇到西林御史當街出資捐助那些飽讀詩書的文人,也便是那一眼,那一抹身影入目便再無法抹去。
除了資助那些文人,城中的流民乞丐多蒙西林家照拂,“衍兒正直善良,純真可愛。”
軒轅罔極頻頻皺眉,他眼中沐挽裳完全與純真可愛毫無半點牽連,想著那時她是純真少女,蕭逸塵離開的五年足可以改變她的性子,如今又遭受了滅門,那些純真也早已褪去了。如今這般想著,倒也不覺得稀奇。
到是蕭逸塵讓他擔憂,“聽說,此事是你主動請纓,將婚期推遲了。西林家的女兒既然已經死了,你也該安心娶公主,除了融入太子勢力,云家也是一只不小的勢力,還要提防著裴家死灰復燃,你該留在京城,而不是待在這聿王府中。”
此時通往禹州的客棧內,沐挽歌與崔扈一直連夜趕路,聽到消息說聿王妃與世子失蹤了,心急如焚竟是一病不起,耽誤了許多日子。
榻上沐挽歌夢到李舸與姐姐滿身是血的來找她,從睡夢中驚醒,默默垂泣。
沐挽歌不敢一個人住,崔扈為了保護她一直睡在地上。崔扈睡得并不沉聽到哭垂泣聲,忙不迭從地上爬了起來。
掌了燈燭,來到塌前,見沐挽歌滿頭的冷汗,“沐姑娘是又在做惡夢了。”
沐挽歌經常做這樣的噩夢,拉著崔扈的手哭的悲戚,“崔大哥,姐姐和世子殿下是不是已經死了。”
崔扈也是心急如焚,新羅的人已經回去了,只有她一直留下來照看沐挽歌,哪里會想到會耽誤如此多的功夫。
“沐姑娘,你的身子剛剛好,切莫再傷心。明日咱們就回到聿王府邸,見了聿王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將她哄睡了,至今都沒有接到找到世子的消息,心急如焚。
翌日日落前兩人終于回到了聿王府,崔扈與李舸在王府里住了十年,王府的一切都很清楚。
一回到府中就安排管家將沐挽歌安置下來,他早已迫不及待的去找聿王。
文臻聽了祖翁的話,早上她去了廚房,親自端了吃的送去聿王房間,聿王沒有說任何讓人不喜的話,只是不冷不淡的處理著公務,對她送去的食物不聞不問,看也不看一眼。
完全是在忽視,文臻心情沉郁,也便沒有自討沒趣,旋即告辭去院子里走走。
見著管家帶著一名女子朝著客房而去,那名女子與沐挽裳有些相似,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太子送給表哥的另外一個舞姬。
文臻朝著沐挽歌而去,攔住了管家的去路,明顯是來者不善,佯裝不認道:“管家,怎么隨便將人領到王府里來。”
“這位是王妃的妹妹,王爺吩咐過,要好生照看。”
文臻慍怒,聽到王妃這個字眼尤為刺耳,表哥這是在愛屋及烏嗎?還是對所有的女人好,唯獨看不上自己。
沐挽歌原本嚇得雙腿有些發軟,聽到管家為她驗明正身,心里也有了些底氣。
“表小姐,咱們在太子府是見過的。”
“啪!”的一聲文臻的一巴掌已經打了過去,將對沐挽裳的不滿,全然發泄到了沐挽歌的身上,“咱們!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舞姬,你也配!”
前方,宴玖與夜錚四處打聽沿海一帶海域所有的船只狀況。幾乎從這片海域通過的船只都查了個遍,沒有那個船只曾經救下一男半女。
聿王頒布的命令,若是有人知曉兩人下落并找回,賞黃金十萬兩。
宴玖是個急性子,王爺命她保護沐挽裳,是她失職親手看著她掉下去的。
近兩個月以來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大圈急紅了眼。嗓子沙啞,嘴上也起了水泡。
夜錚嘴上不說,心里面卻是心疼的,拉著她到了一處酒樓坐下來休息,點了一桌子宴玖最喜歡的菜色。
宴玖根本就吃不下去,夜錚命小二來一壺金銀花茶,為宴玖去火。
“阿玖,殿下與沐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宴玖嗓音沙啞干澀,“再找不到人,我就要急死了。”
夜錚倒了一杯花茶過去,“阿玖,潤潤喉吧!”
酒樓的角落里卻是傳來一出喧嘩聲,“聽說沒有,最近可有一個發財的好消息。”
“整個大的人都知道,那聿王妃與新羅世子同時失蹤,不會是私奔了吧!”
宴玖聞言心中怒急,卻是被夜錚拉住,不是他不維護聿王妃清譽,他是聽到了后面的話。
“或許我知道人在哪里?要知道這條海域不只是商船通過,還有一條途徑,那便是私船,也就是兩個月前,我父親就接觸過這樣的一行人。”
“你就吹吧!我看你們家是窮瘋了!”
宴玖卻也早已按捺不住,直接沖過去揪住了那人的衣領,“快說那些去了哪里?”<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