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漸聚攏涂滿天地,一彎殘月在青色的薄云淡霧間若隱若現。
天幕下暗影重重,一行玄色身影朝著城南疾馳而去,手中兵器森然,帶著濃烈的肅殺之氣。
御使府內,晚風浮動,竹影搖曳,清淺的月光透過雕花的窗欞,映照女子清麗身影。
室內云霧聚散飄渺,煙籠青煙一室疊香。
書案旁,西林衍纖指漸漸合上手中冊頁,秀雅的眉頭蹙起,強烈的不安彌散心頭。
父親命她記下的賬冊中隱藏著驚天的隱秘,足以顛覆朝堂。令西林家陷入萬劫不復的滅頂之災。
她必須去找父親商量對策,小心收起賬冊奔著父親所在的書房而去。
一路沿途發現府中加強了守衛,書房門口的守衛更是比從前多了數倍,不僅將懷中的賬冊抱得更緊了些。
駐足止步并未命護衛通稟,沖著書房內喚道:“父親,衍兒有要事通稟。”
“進來吧!”
父親的聲音似乎比從前更加低沉黯啞了些。提起裙袂緩步而入,便迎上一道脈脈柔光投來,正是未婚夫裴禎。
“衍兒!”他薄唇微揚的唇角,將原本剛硬的線條愈發的柔和了許多。
兩家世交自幼定有婚約,也算青梅竹馬,父親很信任他。
兩人已經十分熟稔,只是微微頷首,此時并不是寒暄的時候,便將眸光望向父親,將賬冊安然的放在案幾之上。
“父親,女兒已經將賬冊牢記于心,不知父親如何決斷?”
西林雍年約五旬,淺褐色長衫,下顎須髯,身材瘦高,眸色凜然。
從懷中掏出一封早已寫好的信箋遞了過去,“衍兒,裴禎會護送你與澈兒前往禹州,將這封信箋交予聿王,如果聿王看過信箋肯收留你們姐弟,便將賬冊告知聿王。”
父親讓自己帶著年幼的弟弟離開,弟弟是西林家唯一的血脈,父親如此做定是決定用賬冊對付衛家。
“不,衍兒不能夠看著父親以身涉險!”
衛家干政數十年,皇權旁落,身為老臣鏟奸佞責無旁貸,西林雍已經下定決心。
“衍兒,父親已經聯系了其他的老臣彈劾太子,西林家有太上先皇御賜的丹書鐵卷,衛家的人還不敢輕舉妄動。保護好澈兒,務必將信箋親手交給聿王。”
聽到父親的叮囑,決絕眸光,淚水漣漪,衛家行事狠毒,如行走在鋒刀劍刃之上兇險之極,只怕父女一別便是天人永隔。
“父親!”
見西林衍不肯走,裴禎從身后扶住她的雙肩,勸慰道:“衍兒,伯父已經做了部署盡管放心,此去禹州不過是為保萬全。”
西林雍見女兒不肯走,事不宜遲恐生變故,只能強行將女兒帶走。
“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裴禎現在就帶著衍兒離開。”
“伯父放心,裴禎就算拼了性命也會護佑兩姐弟的安全。”
西林衍被強行帶上馬車,馬蹄疾馳踏過粗礫砂石,一整夜馳驟無眠。馬車內年幼的弟弟早已經靠在身側疲憊睡去。
夜風吹來,低垂的帷幔拂開一線,天幕似也斜壓下來,暮靄籠罩,令人窒悶。
思緒紛亂,心中擔心父親的安危,此去禹州不知是何境遇?
聿王軒轅罔極此人西林衍倒是有所耳聞,據聞聿王的母妃是五大家臣的文家之女,又因為聿王是棺中產子視為不祥,成為大皇朝唯一的一位遠離京城長在封地的王爺,從未聽說父親與聿王之間會有聯系。
馬兒嘶鳴,身子驟然向前猛烈撞擊,將思緒拉回,馬車瞬間傾斜,伸手將弟弟拉住,抵住車廂不敢動彈,不清楚馬車為何會突然側翻。
此時天邊明曦微綻,朝陽初升,山霧漸去。
山林莽莽,勁風冷冷灌入馬車,透過飄飛簾幔向外看去,此處竟是一處山崖險峭,馬車倒懸崖邊,稍有差池馬車便會跌落深淵。
姐弟兩個人都不會武功,想要逃離比登天還難。
恐懼由心底節節攀升,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心頭浮現,這里根本就不是去禹州的路,裴禎背叛了父親。
車外陡然傳來裴禎極其詭異森冷的獰笑。如老鴉粗嘎,讓人厭憎。
心中恨意高熾,整個身子仿若跌落冰窟,她猜的果然沒錯,昨夜還信誓旦旦保護她的人,今日竟然要她的命。
“裴禎,你個卑鄙小人!”
裴禎一身玄色衣衫站在崖邊,衣袂翻飛,手中長劍抵在黧黑的地面。
冰絕雙眸看著傾覆絕崖之巔的馬車,裴家還沒有傻到陪著西林家去送死。
“只要你死了賬冊的事就沒人知道,你的父親怕是已經命喪黃泉,我這就送你們一家團聚!”
“裴禎,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恨意如藤蔓在心底瘋狂滋長,每一字每一句都由肺腑嘶吼而出,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依然是那肆無忌憚的獰笑,響徹山巔,裴禎手中白刃緩緩舉起,泛著白刃泛著冰冷的青鋒。
“黃泉路上我就讓你做個明白鬼,太子已經將靜若公主許配給我,她腹中已經有了我的骨肉,你不死我怎么娶公主。”
手中長劍揮出,凌厲的刀鋒夾帶著罡風的劍氣奔向馬車而去,車體瞬間分崩解體,馬兒嘶鳴連人帶車跌落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