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任盈盈白了他一眼,“魔教中人怎么了,仗義每多屠狗輩,魔教中人一樣不乏憂國憂民之輩。”
“哦?這倒沒看出來。”
“失禮,不才區區在下正是。”
“哈哈哈,那倒要請教任大小姐,如果你去支援襄陽,會從哪里入手?”
“我怎么知道襄陽城是什么情況,更何況小女子人微言輕,哪敢大放厥詞,指點江山…哎,你抱我做什么,放開我…”
“這樣走太慢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江南,還是我抱著你吧。”
無錫鎮是離蘇州城最近的一處小鎮子,此時已是日上中天,艷陽高照,但整個鎮子卻顯得十分冷清,街上行人稀少,攤鋪大半都關了門,只有一家酒樓生意仍然紅火。
這也難怪,酒樓作為江湖中人最喜歡的聚集地,無論是戰時還是和平時期,總少不了一些閑人到此談天說地,指點江山,當然,其中也不乏真正關心前方戰事,前來打探消息之人,故而酒樓便成了消息交換、發散的集中地。
酒樓大堂中人來客往,酒氣熏天,好不熱鬧。
“聽說了嗎?襄陽城快守不住了,大宋皇帝準備放棄襄陽城,以郢州城為據,守衛中原。”
“胡說八道,我還聽說朝廷準備調湘中軍前往襄陽支援,怎么可能放棄襄陽。”
“就是,襄陽城乃是西邊第一屏障,一旦放棄,整個中原都將被蒙古鐵騎踩在蹄下,這點連我都知道,朝廷怎么可能不知道。”
“諸位放心,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襄陽城郭大俠已經發出英雄令邀請天下群雄,共守襄陽,絕對萬無一失。”
在大堂西邊靠窗角落,兩人相對而坐,桌上放滿了酒菜,其中一人面若冠玉,氣質出塵,赫然是慕容復,至于另一人頭戴斗篷,將大半張臉都遮住了,身穿粗布麻衣,即便如此,仍然掩飾不住其傲人的身材和半張嬌艷的臉蛋,正是與慕容復同行的任盈盈。
此時距離二人離開少室山已是兩日之后,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回到了蘇州地界,這還是任盈盈死活不肯讓慕容復抱著飛的原因,否則以慕容復的速度,昨日便可抵達了。
慕容復的吃相自是不用多說,無論何時,總是那么出人意表,用狼吞虎咽來形容也不為過,不知道的根本就無法將他這一形象與大名鼎鼎的南慕容聯系在一起,而對面的任盈盈,即便不露形容,也能感受到她此時的尷尬。
“喂,你不要那么丟人好不好,慕容家好歹也…唔…”任盈盈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不過話未說完,忽然飛來一只雞腿,堵住她的小嘴。
慕容復笑咪咪的收回了手,還舔了舔手上的油漬,“嘗嘗,這雞味道不錯,在蘇州城里都吃不到。”
任盈盈登時就怒了,一手取下雞腿,“我警告你,你對我客氣點,不然我…我對你不客氣了!”
“噓,”慕容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食不言,寢不語。”
“哼!”任盈盈實在沒了脾氣,順勢拿起雞腿狠狠咬了一口,隨即意識到不對,“呸呸呸,你這混蛋,又占我便宜!”
原來那雞腿已被慕容復咬過一口。
慕容復攤了攤手,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任盈盈則氣鼓鼓的瞪著他,似乎很想撲過去咬他幾口。
風卷殘云,一桌酒菜很快就被慕容復吃個干凈,他毫無形象的拍了拍肚皮,“小二,結賬。”
“好嘞,來了。”小二應聲而至,“客官,一共誠惠八兩紋銀。”
慕容復摸了摸袖口,臉色微微一僵,朝任盈盈看去。
任盈盈冷笑一聲,“我又沒吃,看我干什么。”
“這個…”饒是慕容復臉皮之厚,也頗覺臉熱,“小二,我們還要再吃點,你先回去吧。”
小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那客官請便。”
說完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不過那眼神,卻總是有意無意的往慕容復這邊瞟,看得出來,他已將這個穿著還可以的男子列為想吃白食的對象了。
“沒想到堂堂慕容公子,出門竟不帶銀子,我看你吃得那么痛快,還以為腰纏萬貫呢。”任盈盈嘲弄道。
慕容復白眼一翻,“只有暴發戶才會腰纏萬貫,公子我這叫韜光養晦,財不露…”
話未說完,堂中傳來一陣喧囂之聲,只聽一人吼道,“滾,老子現在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胡人,哼,若非官府有過嚴令,老子現在就宰了你。”
慕容復與任盈盈循聲望去,只見堂中不知何時進來一位老者,此人須發卷曲,黃白相間,高鼻闊臉,眼睛呈淡藍色,卻是一個胡人,他背上背著一個行囊,看裝扮,與過往的西域胡商一般無二。
那老者被一番呵斥,倒也不怒,笑呵呵的躬身做了個揖,“先生何必如此動怒,老朽不過問個路而已。”
先前出言呵斥的是一冉須大漢,面生橫肉,看上去極為兇惡,但見他自腰間抽出一把五尺長刀,往桌上一拍,隨即推了老者胸口一把,“你滾不滾,再不滾老子可要動手了。”
胡人老者被他這一推,一連撞到幾人,但這些人似乎極不待見此人,竟不約而同的出手推了一把,就這樣,老者身形踉蹌,一直被推到了角落之中,好巧不巧的是,直接撞到慕容復的桌上。
“哼,什么玩意,這些胡人還敢跑來中原,也不怕被人宰了。”
“就是,我聽說蒙古大軍里面可是混雜了不少西域胡人的,真不知道官府為什么不讓殺光這些胡人。”
“你懂什么,一般胡人倒也罷了,但西域胡商每年都能給朝廷進貢不少金銀財寶,朝廷哪舍得殺他們。”
且不說眾人如何議論,慕容復卻是及時出手將胡人老者扶了起來,和顏悅色的說道,“老人家小心。”
老者抖了抖身上的酒菜,行禮道,“多謝這位先生。”
“老人家客氣了,”慕容復笑了笑,“只不過可惜了這桌酒菜,我還沒吃上呢。”
老者瞥了一眼地上摔碎的碗筷,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當即會意道,“是老朽攪了先生了酒菜,理當賠償,這樣,就請公子重新要上一桌,算在老朽賬上。”
“這如何使得!”慕容復故作推辭。
老者擺了擺手,“不打緊,正好老朽也有幾個問題想跟先生請教。”
旁邊任盈盈呆呆望著慕容復,實難想象,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很快小二重新收拾了飯桌,端來酒菜,老者順勢與慕容復同桌而坐。
慕容復早就吃飽了,之所以如此,不過想訛一頓飯錢罷了,只是他對這老者也頗有幾分興趣,于是開口問道,“觀老人家應是西域人無疑,但中土話卻講得很好,這可少見得很啊。”
老者微微一笑,頗有些自得的說道,“實不相瞞,老朽除了是個商人,還是個學者,早年在中土呆過很長一段時間,學習中土文化,故而這口音也就變得跟中原人一般無二了。”
“原來如此。”慕容復恍然似的點點頭,“卻不知老人家是西域哪一國的人?”
老者答道,“老朽本名叫做哈桑,來自西域波斯。”
“哦?”慕容復雙眼微微一瞇,“可我聽說西域波斯已經被滅國了,可有此事?”
哈桑聞言面色一黯,幽幽嘆了口氣,“滅國倒不至于,只不過人心渙散,四處流亡,唉。”
“那你也是從西域逃亡過來的?”任盈盈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算是吧,”哈桑點點頭,隨即話鋒一轉,“老朽有一事想請教二位,還望二位不吝賜教。”
“老人家請說。”
“久聞江南有一寶地,名曰太湖,湖中有一個小島,喚做燕子塢,不知二位可知那是什么去處?”
慕容復聞言臉色一下變得精彩起來,脫口問道,“你到燕子塢做什么?”
哈桑笑了笑,“倒也沒什么大事,只是多次聽聞江南燕子塢有一慕容世家,家學淵源,藏書豐富,老朽便想厚顏上門,盼能乞得一次借閱之機。”
任盈盈聽后忍不住掩口輕笑起來。
而慕容復則重新打量了老者幾眼,其一身氣息與常人無異,氣質也沒什么特別,眉宇間透著一絲儒雅,與那些飽讀詩書的大儒倒沒什么兩樣,以他如今的功力,幾乎不可能有人在他面前隱藏,因此可以確定的是,此人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胡商,或許說是學者更恰當一些。
但叫慕容復奇怪的是,慕容家藏書豐富不假,但都是武林秘籍,若說一個武林中人想要到慕容家的藏經閣一觀,那是正常之極,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老者,居然也說要到他慕容家借書,這如何不令人起疑。
沉吟半晌,慕容復試探道,“老人家可能有所不知,那慕容家在武林中確實大名鼎鼎,據傳其收羅了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秘籍,但也只是武功秘籍,老人家又不是武林中人,借那些書作甚?”
“哈哈,”哈桑爽朗一笑,“學術是沒有界限的,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其中武學一道尤為蓬勃,這才激起了老朽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