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崖秘洞中的嵩山劍法共有六七十招,其中大部分嵩山派尚有流傳,拋卻部分較為粗陋的招式,只剩十余招算是真正的失傳劍招,林平之依次使完之后,忽的劍峰一轉,瞬間欺身而上,長劍如靈蛇般彎曲扭動,刺向左冷禪咽喉。
左冷禪正細心品味方才的劍招,不料林平之會突施殺手,登時駭了一跳,倉促之間只得仰倒身子,跟著使了個迎風回浪,才堪堪避過這一劍。
即便如此,他仍然感到脊背發涼,差一點,就差一點,便一命嗚呼了,隨即他心里泛起滔天怒意,這林平之果然沒有那么好心,故意使出嵩山派失傳絕招,便是想迷惑他的心神,乘勢突襲。
林平之一擊不中倒也沒有激進,反而往后拉開身位,嘴中輕笑道,“左師伯,晚輩所會的嵩山劍法就只有這幾招,不妨請左師伯品評一二。”
左冷禪目光何等敏銳,盡管林平之已經使得極好,深合嵩山劍法真義,不過也不是沒有瑕疵,當即冷笑道,“林師侄確實不錯,一共一十三招嵩山劍法,使得精妙絕倫,瀟灑飄逸,不過些許細微曲折之處,火候仍然不夠,林師侄以后還要多多練習才行啊。”
說話間左手長劍一抖,劍柄輕微晃動,直直一劍刺向林平之。
這一劍與先前林平之的第一招甚是相似,但在氣勢上更加宏偉大氣,更顯雄渾凌厲之風,眾人看了忍不住大叫一聲好,果真是名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同樣的招數在不同的人手中使出,給人的觀感都不盡相同。
相較于旁人,岳不群更多的則是吃驚,旁人不知這一十三招嵩山劍法的底細,他可是極為了解的,這些招數左冷禪根本就不可能會,但林平之才使了一遍,竟然就學會了,而且使得比他還好,展現出一股博大精深的宏偉氣概,威力發揮到了極致。
隨即他也就釋然了,左冷禪本就是劍術奇才,又浸淫嵩山劍法數十年,每一招每一式無不了然于胸,而且還憑自身造詣,生生補全了現有的嵩山劍法,看到源出一脈的劍法,自然學得極快。
林平之嘴角微翹,閃過一絲冷笑,竟不退反進,舉劍刺向左冷禪。
“啊!”眾人忍不住驚呼一聲,所有用劍之人都知道,勢不可擋必避其鋒,可林平之卻迎刃而上,武學之中哪有這樣的道理,除非功力比對方深厚數倍之上,否則絕不會如此出招。
就連直劍挺近的左冷禪也微微吃了一驚,第一個念頭便是他定有后招,可這一招他甚為清楚,一旦刺出便沒有退路,難道這小子想跟自己比拼內力?又或是因為自己用劍柄對敵,使其誤以為可以后發先至?
左冷禪心念電轉,卻始終猜不透對方想法,卻在這時,林平之身子陡然一個模糊,瞬息間分出數道身影,竟然保持著同樣的速度,從各個不同的角度刺來。
左冷禪大驚失色,“這是什么身法?”
電光火石之間,他內力狂震,左手輕抬,長劍自動卷曲,看上去便如在空中劃了個圈,他不能改變招數,卻改變了兵刃的形狀和角度,瞬間將周身大穴護住。
但聽鐺鐺鐺一陣亂響,二人兵刃相交,火花迸射,竟然打了個不分上下。
這一切說來話長,其實不過彈指間的工夫,眾人看得眼花繚亂,卻又移不開眼,生怕錯過什么精彩細節。
左冷禪安然擋下一擊后,立即變招,劍交右手,左手向外一分,長劍自上而下劈出,頗有石破天驚之勢。
到得此時,他也顧不得什么震懾全場,更沒有心思以林平之先前施展的劍法來教訓對方,因為短短數招之內,他竟然兩次險死還生,就算是同等級別的高手,也沒法逼得他狼狽至此,他如何還敢輕忽大意。
而林平之也完全放開了手腳,身形極速變幻,猶如鬼魅,所過之處,殘影紛雜,看上去便好似三四個人一齊圍攻左冷禪一般。
“爹爹,這左冷禪的武功,與你相比如何?”賓客席位上,一個粗獷漢子不知何時摸到任我行身邊,細聲細語的問道。
這人自然是任盈盈了,昨天化成書生,今日卻又化成關外采參人,端的精靈古怪。
任我行似是沒有聽到她的問話,眼珠一轉不轉的盯著臺上二人,嘴中喃喃自語道,“昨日見這小子的葵花寶典不過練了點皮毛,怎的今日竟有如此進步?莫不是昨日藏拙了?”
任盈盈見他神情凝重,一絲不茍,也不忍打擾了,微微翻了個白眼,目光朝人群中另一處望去。
而另一邊華山席位上,岳靈珊十分緊張的盯著場中林平之,才看得幾招,便覺頭暈目眩,厭煩欲嘔,不由驚嘆道,“小林子的武功什么時候進步了這么多,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岳不群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在山上師兄弟們都讓著你,反叫你不思進取,武功沒有一點兒進步。”
岳靈珊撇了撇嘴,“以小林子現在的武功,恐怕爹娘出手也未必治得了他,他讓不讓我又有什么區別。”
“你…”岳不群被刺中軟肋,瞬間大為著惱,“沒大沒小,我平時就是這么教你的?”
寧中則急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有什么話回去再說,免得叫人看了笑話,倒是平之這劍法詭奇凌厲,戾氣深重,不像我華山武功,莫不是偷學了別派功夫?”
周圍華山弟子紛紛凝神細聽,說實話,林平之在華山武功并不出眾,而且上山時間最短,雖然曾當過幾天華山掌門,但誰都知道那是替死鬼,故而平時誰也不將他放在眼里,現在這個小師弟卻突然一躍成為能跟左冷禪爭鋒的頂級高手,自然是好奇不已。
岳不群眉頭微挑,含糊其辭的說道,“這是華山前輩留下來的武功,平之機緣巧合之下得到傳承。”
“莫非是思過崖…”寧中則心中一動,但話說一半又急忙止住,她已經得知思過崖秘洞的事,但這件事目前還是一個秘密,自然不宜宣揚。
而眾弟子卻是心神狂跳,思過崖什么?莫非這位林師弟在思過崖中有了奇遇?很快他們又聯想到以前大師兄令狐沖也是被罰到思過崖面壁,下山后武功大進,一時間眾人紛紛尋思著,難道思過崖上有什么大秘密?
且不說眾人如何羨慕嫉妒,臺上二人爭斗愈發激烈,左冷禪招式大開大合,一招一式無不裹挾著開山裂石之勢道,出手隱帶風雷之聲,將嵩山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而林平之亦不落下風,聲勢雖然不大,勝在速度奇快無比,往往左冷禪才出一劍,他已經出了兩三劍,角度刁鉆詭異,完全沒有套路可尋。
忽然左冷禪瞅了個林平之停頓換氣的機會,右手長劍一舉,左手翻轉,猛地一掌擊出,這一掌力道甚是驚人,真有排山倒海之氣勢,將對方上半身的大學全然籠罩,若對方閃躲,便會被他長劍所傷,若不閃躲,又會被一掌拍成重傷。
眾人見此一幕,不禁提起了心神,嘴巴半張,就連呼吸都屏住了。
林平之似是被逼無奈,臉上白光一閃,竟也伸出左掌迎上去。
“砰”的一聲,雙掌相交,跟著一觸即分,林平之身子十分輕巧的退開,左冷禪巋然不動。
“寒冰神掌!”林平之落地后目光一凝,抬起手掌,只見掌緣處白茫茫一片,已然渡上了一層白霜,左臂經脈中一股奇寒橫沖直撞,幾乎將經脈凍結。
左冷禪傲然笑道,“正是左某自創的寒冰神掌,倒叫林師侄見…”
“笑”字還沒出口,卻是突然頓住,便好似被什么卡住了脖子一般,說不出話來,只見林平之身上真氣流轉,臉上閃過一縷血紅光芒,隨即反手一掌拍出一團白茫茫的掌力。竟然只用了三息不到的工夫,便破解了他的寒冰內力。
左冷禪嘴巴張得老大,甚至對自己的寒冰神掌產生了懷疑,難道方才使錯了?
有此想法的不止他一人,岳不群、定靜、定逸等各派掌門,以及一些聽說過寒冰神掌威力的名宿都怪異的看著左冷禪,心中均產生一個荒誕的念頭,左冷禪自創的武功出岔子了。
而臺下的弟子更是議論紛紛,“奇怪,左掌門這一掌似乎沒用什么力啊,那林平之竟然沒受半點傷,若說他功力可以比肩左掌門,我是不信的。”
“就是,方才那一掌,那威勢,即便換成同輩高手也未必抵擋得住。”
“我看多半是左掌門手下留情了,我聽師父說,寒冰神掌內力冰寒透骨,一旦被侵入體內,能在短時間內將人凍成冰人。”
寒冰神掌本就是左冷禪自創,又怎么可能使錯,林平之甩了甩手臂,驅除僵麻,似笑非笑的朝他說道,“左師伯自創的寒冰神掌果真不凡,師侄長見識了。”
左冷禪臉上閃過一抹紅暈,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怒的,半晌后才吸了口氣,淡淡道,“華山派的紫霞神功倒也了得,接了我三成功力的寒冰神掌,竟能這么快就恢復過來。”
其實他方才那一掌何止三成功力,六成都有了,不過他這樣一說,眾人倒是釋然了,林平之化解左冷禪三成功力的寒冰神掌,似乎也在清理之中,嵩山弟子士氣大增,紛紛起哄吶喊,為自家掌門打氣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