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屠始終一言不發,因為他最清楚岑多的拳頭有多威猛,兩個月前那天他在這里苦頭吃大了。他的沉默,是因為凝重,是為了集中精力,蓄勢待發。
卓楊也完全進入了一級戰備狀態,雖然眼前這個小老頭擁有職業級的格斗實力很不可思議,但他深知德屠不會打誑語,這世間貌不驚人的高手的確存在。
大院軍體教研室的李叔叔,比岑多瘦小得多,相貌普通到數碼相機都不好鎖定。
當年李叔叔被軍隊委派到委內瑞拉培訓總統衛隊,為了完成組織上交給的任務,李叔叔憑借一身凌厲狠辣的絕高功夫,打廢打殘了其他十幾位前來競爭的各國高手,從跆拳道到自由搏擊,從拳擊到一招制敵,全是些狠角色,但李叔叔所向無敵。
當然,那是李叔叔三十來歲還年輕時的壯舉。但這就說明,人不可貌相,糟老頭子也很可能是隱藏高手。
據德屠說,岑多是拳擊高手,德屠一對一在他面前完全還不了手,就是個人肉沙袋。也許是兩個月前岑多怕把德屠打出毛病,過不了俱樂部這一關,所以兩人較量前穿戴好了全套防具。但今天岑多只是在逼叨叨,到現在連個拳擊手套還沒有戴。
卓楊并不在乎岑多帶不帶套,因為只有外行才以為拳擊手套只是為了保護對手。實際上,拳擊手套更多是為了保護自己的雙手。
人的指骨其實很脆弱,普通人爆發力弱表現還不明顯,但一個練家子如果全力擊打,光拳頭打在對手的額頭或者顴骨這些硬的地方,甚至肋部和肩頭,很容易造成手指骨折,雖然對手看似也會挨得很慘,但那種擊打力是點狀的,并不見得能造成多大震蕩和穿透。
一個真正的練家子,不戴拳擊手套的話,并不敢完全發力,出拳往往會很顧慮。只有戴上合適的套,拳擊手才能施展出最大的威力,也才能給對手造成最大傷害。
“給你五分鐘,去穿點啥。”卓楊說。
“不用…”岑多搖了搖頭。
“好,隨你。”
“卓,屠,今天我真不想打。”
“由不得你——!”伴隨著卓楊的厲聲,兄弟二人分左右同時出招,卓楊高邊腿掛著風,德屠墊步直拳帶著火。
德屠上撲不可謂不快,然而,他打空了,拳頭去處,岑多眨眼間不見了。
德屠頓時毛骨悚然:這老貨比兩個月前更縹緲了!
趕緊做好防守架勢保護自己周全,再四處尋找敵人,這一低頭,才發現岑多在地上躺著。
德屠:“…”
卓楊高邊腿側掛,岑多架雙臂阻擋,還要牽掛著德屠的直拳。如此一心二用,便被卯足了腿力的卓楊直接砍翻在地。
一腳踢倒敵人,卓楊卻沒有欣喜,也沒有馬上繼續,而是擰頭茫然看著德屠:兄弟,這就是你說的職業高手?
這他媽明明是個弱雞嘛!
德屠比他還茫然:他干嘛要故意躺地上?
“這狗…老東西…那啥,想扮豬吃老虎。”
沒錯!這個解釋100分,卓楊深以為然。
兄弟倆重新拉好架勢,比剛才還要更嚴陣以待。
卓楊沒有冒進,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老貨是不是還擅長地面技。二人出于慎重,反而齊齊后退一步,卓楊喝到:“起來!”
岑多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沉穩的動作里蘊含著無窮的威壓,絕世高手的風范顯露無遺。
“你們…”
配角從來死于話多!只要決定動手,無論敵人多可怕,卓楊和德屠都不會多一句廢話,打就是了。
兄弟二人再次同時發動,德屠老鷹撲兔縱身而上,卓楊前墊步虛晃,隨即后擺回旋踢飛沙走石。
卓楊似乎聽見了自己腰椎的呻吟,這一招犀利的必殺踢竟然走空了,還差點把自己閃了。
這一合岑多真正展現了移形換影的高超消失技能,他在即將被卓楊踢中頭顱的瞬間,神奇地不見了。
盡管為敵,卓楊也在這一刻把岑多佩服得五體投地。能瞬間消失,這輩子在地球上啥干不成。
卓楊已經提膝縮頸架臂防守好了周全,別讓老東西突然再冒出來給自己一錘。然后,這才發現,岑多在一丈開外的院子角落里躺著,四仰八叉。
卓楊:“…”
德屠像頭犀牛,探身撞過去將岑多攔腰抱起,借著慣性便狠狠扔了出去。就這一下,差不多就可以把一頭耕牛的半條命摔掉。
卓楊懵逼中收定姿勢,和同樣一腦子納悶兒的德屠面面向覦。
“老東西…還是豬…吃老虎?”
“這…恐怕,本兒下得太大了吧?”
“現在怎么辦?”
“要不,再試試?”
“好!小心點。”
兄弟倆還是沒敢大意,就這么遠遠站著,卓楊面沉似水:“起來,再打!”
岑多一手扶著地,一手扶著腰,顫顫巍巍爬了起來,兩只大光腳丫子似乎都站不穩,踉蹌了幾步才又重新挺起來。
他的棉拖鞋一只掛在院墻外探進來的樹枝上,一只飛進了墻角那個小球門里。兩條褲腿都已經摔破了,此時的岑多,古樸高手風塵味十足。
“卓,屠,改天再打吧?”
“由不得你!”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卓楊高呼一聲‘揍他’,二人墊步擰腰縱身而上,掄起四只砂缽大的拳頭劈頭蓋臉就往上砸。
雨點般的潑灑,岑多根本連眼睛都睜不開,他只能竭力架起雙臂左右支應,不斷做著矮身下探的搖擺躲避動作。
兄弟倆把拳頭掄得風雨不透,小二樓的后院里刮起了猛烈的罡風。
岑多深深陶醉在暴風疾雨里搖搖欲墜的痛苦之中。
瓢潑大雨鋪天蓋地傾瀉不知幾何,卓楊猛然攔著德屠,讓雨停了下來,岑多還依然潑命般架起雙臂左右支應,不斷做著矮身下探的搖擺躲避動作。
卓楊環臂抱胸,德屠雙手叉腰,兄弟倆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岑多搖擺。
岑多依然佝僂著頭閉上眼睛,架起雙臂左右支應,不斷做著矮身下探的搖擺躲避動作。
兄弟倆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狂魔亂舞中的岑多終于感覺到暴雨似乎停了,也或許是累了,他停了下來,小心翼翼抬起頭。
此時抬眼看去,已經分辨不出岑多是男是女,是何種族,分辨不出他的年齡,甚至無法分辨他的五官。如果還有誰能在此時認出這一團玩意兒是岑多的臉,那說明他是一部活的CT機。
把一顆野豬頭舉起來和岑多并肩,豬頭會顯得如此眉清目秀。
岑多使勁睜開不知道是眼睛還是什么東西的那條縫,卑微地看著卓楊和德屠。
“哦打”
兩個拳頭杵在臉上,岑多‘咯嘍’一聲直挺挺往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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