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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你朱恩配得上‘國士’二字嗎

  禮部尚書朱恩是一個對新鮮事物不那么敏感的人,他基本上是屬于只讀圣賢書一類的人,因而,對于皇明報上所載的關于大明各類重要工農業生產數據基本上也沒看過。x23us

  所以,現在朱厚照這么一訓斥,朱恩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皇帝陛下面前顯得這么無用,連自己的奏論在皇帝眼里都變成了瞎扯,甚至朝堂問政也很不讓陛下滿意,而自己好像在陛下眼里只會空談。

  朱恩只能保持沉默,他忽然發現做禮部尚書并不輕松,隨便發個言就被陛下捏到了錯處,而眼前這位帝王似乎能很快發現自己的缺陷,逼得自己不得不跟著他的節奏走,以至于自己想讓朝廷不以禮法約束士紳的事早已不知陛下轉移到何處去了。

  朱厚照看向了內閣首輔王華等大學士:

  “你們廷推是怎么推的官!為何選上來的部堂官先不論其品德如何,只論其才干,如此不堪,怎么能做九卿!朝廷銓敘文官行廷推會推之舉,是為公正嚴明,根本目的還是要選出更適合執掌國之大柄者!

  如今,內閣與九卿選出來的這幾任禮部尚書不是謀權篡位就是結黨營私,到現在選出的這個禮部尚書還只會空談!甚至連空談都談不好,帝國之糧食、布匹產量不知,不但不知甚至還不以為恥,身為禮部尚書,不為維護禮制,健全禮法,倡德勵善而奔走,卻為士紳說情,這做的是黎民百姓的禮部尚書,還是天下士紳們的禮部尚書!”

  朱厚照突然發火,王華等內閣閣臣此時也不得不嚴肅起來,其中,王華也只好細細解釋道:“陛下恕罪,廷推之事,閣臣與九卿一般參考被推之人的品德與資歷,才干倒在其次,正所謂治國者首重德望,次在才能!

  朱恩之前為禮部左侍郎資歷是有的,而德望也有,素來無劣跡!所以,臣以為,朱恩之迂腐無能,非廷推之過,乃是國朝銓敘之過!禮部朱恩先在翰林后升詹事,最后調禮部任右侍郎,正德三年遷左侍郎,在翰林詹事任職時自然無機會熟悉實務,而調禮部后又直接任堂官,自然更不知禮部之底細!所唯一擅長者,自然是典章制度與君前奏對,對實務不知也不足為奇!”

  “他也算是擅長君前奏對?君前掉書袋很強還差不多,朱恩,你覺得你自己能不能勝任禮部尚書之位?”

  朱厚照這么問的意思自然很明確,便是要讓朱恩自己承認自己不稱職并主動辭官。

  朱恩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打算為士紳們說說情而已,卻轉眼間就要被皇帝陛下逼著辭官。

  從心而言,朱恩是不想辭官的,畢竟自己好不容易熬到了禮部尚書,離內閣只差一步,但文官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朱恩也不例外,現在皇帝都這么問他了,作為文人的他自然得謙遜回道:

  “臣讓陛下失望了,臣德薄才低,本不堪為禮部尚書一職,畢竟禮部尚書乃國之重臣,以臣之德,如何能配之,當時只是幸賴陛下與朝中諸位大人薦舉,故勉為其難,充任這大宗師之位,今日臣既不令陛下滿意,臣自請辭官便是!”

  “朱恩,聽你這話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說是朕在逼你辭官,甚至連讓你成為禮部尚書,也是朕自己逼的你,朕且問你,你內心對自己就不失望嗎?”

  朱厚照很想說人貴有自知之明,但看朱恩也是年過花甲的人,語氣也就沒有太過惡狠。

  而朱恩只惶恐地彎腰作揖道:“臣不敢!”

  “你是因為什么不敢,是不敢說是朕在逼你,還是說不敢對自己失望”,朱厚照繼續追問道。

  “臣不敢對陛下有絲毫不滿之意,陛下乃君父,對于臣子而言,雷霆雨露均為君恩!”

  朱恩忙回辯起來,但心里卻很不是滋味,他是既怕朱厚照一不高興砍他腦袋,又不甘心就這么被皇帝朱厚照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心里不禁暗想辭官也好,做朱厚照這種皇帝的臣子根本就很難做的舒心,不但要德才兼備還得言辭精確,既要談吐清晰還得有見識,同時還得受得了被皇帝劈頭蓋臉的一頓教訓,完全沒有弘治朝時做官舒服,通常是大臣們教育皇帝,然后皇帝虛心納諫。

  “朱恩,你沒必要說這些氣話給朕聽,朕知道你們這些文官都是恃才傲物的人,每每自比于比干諸葛,皇帝非經你們教育而不得為圣君!

  只要朕稍微嚴厲點,就委屈的跟小媳婦一樣,說什么雷霆雨露皆為君恩,你們若真有這奴性,朕也不至于如此心累,甚至屢動屠刀!

  當然,朕現在也算是明白了,你們到底是欺朕是漢人皇帝,無論朕怎么狠辣,你們都知道朕不會把你當奴才用,而只會把你當國士用,所以才一個個無畏懼之心;若是在前元,你們敢這么站著跟朕說話嗎?!”

  “也罷,朕也不希望讓你們都變成奴才,朕也希望你們都是富國安邦的國士,可是,你們捫心自問,你朱恩配得上‘國士’二字嗎?!

  為國家,你們所謀之利在何處?為黎民,你所做之事是哪件?若你真的恪守你禮部尚書的本分,倡導節儉,希冀天下遵循禮制,倒也算得上為國家千秋計的國士,可你卻又來勸諫朕不以禮制禁士紳!

  不過,這也可以,朕早就有意還天下士民以自由,不以禮制禁士紳不夠,當也不應以禮制禁庶民,子可不聽其父,妻可離其夫,民可罷其官,你若敢提出這樣的諫言,朕還會欣賞你,欣賞你敢廢禮法解天下萬民之束縛!”

  朱厚照這時候說了起來,可當他說的如果不以禮制禁士紳就應該也不以禮制禁庶民時,朱恩便也無話可說,只得拱手道:“臣知罪!臣辭官!”

  朱厚照沒再繼續說什么,只看著朱恩把頭上梁冠放在地上后,才道:“回鄉后,好好教書育人,造福于民,別只知道奪田占地。”

  朱恩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轉身拱手道:“臣謹記陛下教誨,請陛下放心,臣既有負于君,絕不有負于民,臣回鄉后自會散田于民,只留少部分自用,從此務農教書!”

  “如此甚好!”

  朱厚照微微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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