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竹腰間的長刀,朱鸞只見他沒有出鞘的使用過一次,但朱鸞曾經親手拔出過一次,所以她知道這刀的不同尋常。
在此刀還沒有出鞘的時候,就曾經一舉蕩盡那個西涼劍閣女子的內勁,一旦此刀出鞘,還不知會發生什么。
總之,現在的她是無力阻止的。
所以她不能讓他在這里拔刀。
朱鸞看不透宋懷竹的心,不清楚他這一次是否要拔刀,只得伸手按住了他握住刀柄的手。
“宗師是不能對普通修行者出手的。”朱鸞從宋懷竹懷里抬起頭來說道。
宋懷竹低頭看了朱鸞一眼,似乎是察覺到她現在的姿勢有些吃力,放在她腿彎的手臂加了三分真元,托舉的力道更大了一些。
但他握住刀柄的手沒有松開。
“是他先向我出劍的,”宋懷竹看向不遠處的段立崢道,“宗師的確不能向普通修行者先出手,但并不意味著不能反擊。”
男子的聲音平鋪直敘,陳述著事實。
“那是你沒有解釋清楚,”朱鸞蹙起眉頭,“而且你可以把我放下來的。”
“不能站也能坐下來啊!”朱鸞有些惱火地說道,瞪著眼前的兩個男人,一個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愿意說出來,一個不了解情況偏偏有著未婚夫的身份。
這個時候聽到這兩人的對話,段立崢終于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想起之前在四樓樓梯空這個男人和朱鸞之間發生的事,他呼出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劍。
“她怎么了?”段立崢走到宋懷竹面前站定,抬起頭毫不畏懼和比他略微高一些的男子對視。
他沒有問朱鸞,因為他也明白了,這個女子就算被扎一刀也不會吭一聲,問她也白問。
“這次是腳腕脫臼了。”宋懷竹順著朱鸞的腿彎,看了眼朱鸞掉了一只鞋只著布襪的腳,淡淡說道。
段立崢回想起剛剛危險時刻,少女拼命偏開的劍勢,以及被大力撞開后,她滑倒時的情景,終于明白這個女子為何會險些往地上的劍倒去。
想必她用本門武功所出的那一劍,和天策十三劍里的燃殺之劍一般,是無法收回勢不可擋的一劍,而為了讓那兇險之劍避開自己,她強行逆轉劍勢,所以她本身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越是高深的劍法,其劍意就越難受到劍客本人的控制,而無論是否動用真元,與劍意相悖都是極其忌諱的事。
等于是她替自己擋了這一劍。
段立崢的心情變得更加復雜,覺得這女子之前說的話簡直是鬼話連篇。
而眼前這個身份不明的男子又在他之前發現了朱鸞的傷勢,讓他根本沒有立場來質問。
段立崢輕輕嘆了口氣,將鐵劍平放在了高臺上,走到兩人不遠處,看著那把原本被他握在手上,現在卻單刃扎在地上鋼劍,他原本想要伸手將其拔出,但卻被旁邊的一抹水藍吸引了目光。
一只女孩子的鞋孤零零地躺在長劍旁邊。
鞋靠近腳腕的地方有一個一寸長的裂口,看上去非常整齊。
段立崢撿起這只鞋,走到了被宋懷竹抱著的朱鸞身邊,蹲下身來,朝朱鸞只著布襪的腳伸出手。
周圍再次響起一片驚呼,樓閣上女子們怨毒視線簡直要把高臺扎穿。
因為段立崢此舉的意圖實在是過于明顯,這個姿態他想要做什么簡直不言而喻。
名滿天下的段二公子居然要為一個女子穿鞋。
雖然考慮到這個女子的身份也沒有什么,但還是讓眾人非常驚訝。
而就在段立崢輕輕將鞋穿到少女腳上時,一只纖細的手接過他手上的鞋,速度極快地將鞋套到了自己腳上。
原本脫臼的腳腕搖動了兩下,看上去似乎更腫了一些。
是那個女子自己的手。
段立崢站直身體,看著一手搭著宋懷竹的肩膀,一手堅持自己穿鞋的朱鸞,微微一笑,“未婚夫幫你穿鞋,可不是哪里都有的待遇,你安心接受不好嗎?”
段立崢看了看自己的手,忍不住望天感嘆,他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沒想到慘遭拒絕,果然和女孩子相處很不容易啊。
還是說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樣一位不太正常的未婚妻呢?
“段二公子幫忙穿鞋,可不是誰都能消受的起的,”朱鸞心里罵著這個男子不看場合,但面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還是要注意點影響的,”她透過宋懷竹的肩膀,看了看包廂窗戶旁虎視眈眈趴著的小姐們,意有所指地說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段立崢苦笑,“而且你才是我的未婚妻。”
“段立崢,”眼前少女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朱鸞正色道。
段立崢一怔。
隨后嘆息著垂下視線。
不能回應你的期待,所以不會吊著你,不接受你的好意,不浪費你的時間。
真是沒有見過,如此決絕又狠心的人。
但同時,很是難得,也很是安全。
“我知道,”段立崢笑了笑,“一切都還如我們之前所談,不用擔心,我有分寸。”
“不過…”段立崢又朝前走了一步,朝朱鸞伸出了自己的雙手,“現在按照約定,我們還是婚約者,你的腳受傷了,還是我抱你上去吧。”
段立崢環顧了一下四周,用朱鸞剛剛的話笑著回敬她,“畢竟,要注意點影響不是嗎?”
少年臉上的笑坦蕩而溫和,但不知為何看上去有幾分狡黠。
而宋懷竹的懷抱不知為何也變得冰冷了一些。
朱鸞聞言再次僵住了,伸手按了按臉,嘗試踢動了一下自己的腳。
她現在只想自己走回去。
然而讓她失望地是,腳腕處一股劇痛涌來,連身經百戰的她都一時想要叫出聲來,朱鸞不由得痛恨起今生這脆弱的身體。
“這是怎么了?不是說暮云樓下午有武斗的嗎?”突然大門處傳來一聲突兀的男聲,打破了僵持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