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晶大酒店。
剛剛下車的華玉城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去酒店內部的浴室泡個澡,放松一下,一路把他送回來的白婉婷笑吟吟地向著電梯方向伸手示意,“華總在樓上等您,已經為您準備好夜宵,華副總,請!”
“我大哥他還沒休息?”
華玉城怔了怔。
白婉婷微笑點頭。
于是,華玉城不再多話,跟她上樓。
二樓一個包間里,華玉坤雙手捧著桌上的紫砂茶杯,目眺窗外的夜景,雙眼半瞇,不知在想什么。
“咚咚”的敲門聲傳來,他目光微動,“進來!”聲音平靜。
白婉婷開門,華玉城遲疑著走進包廂,白婉婷微笑著對華玉坤一點頭,關上門,并沒有跟進來。
當包廂里只剩下兩人,華玉城有點不敢看華玉坤平靜的臉,微微低頭,聲音也比平時低了幾度,“大哥…”
“坐!”
華玉坤聲音淡淡。
“哎!”
華玉城答應一聲,拉開椅子坐在華玉坤右手邊,并主動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裝作很渴的樣子準備喝,以掩飾他此刻的不自在。
桌上幾道菜肴都罩著金色的金屬罩,他也看不見大哥給他準備了什么宵夜。
“玉城!”
“哎,大哥!”
華玉坤剛平靜地喚他一聲,華玉城就馬上抬頭回應。
華玉坤平靜的眼神看著他訕訕的臉,“你今年四十幾了?”
華玉城一怔,“我四十五啊大哥,我比你小十歲,你不會忘了你自己多大了吧?”
“四十五…”
華玉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若有所思地重復一遍,然后有些感慨地一笑,“是啊,你都四十五了,咱爹走得早,媽臨終前,叮囑我好好照顧你,幾十年了,我把你照顧得怎么樣?”
說到這話題,華玉城臉上的訕笑褪了些,神色認真了幾分,“大哥,你把我照顧得很好,你有的,我基本上全都有,我知道這些都是你給我的…”
華玉坤微微點頭,“你還算有點良心,知道我沒有虧待你。”
“嘿嘿,那不能夠!大哥,咱倆是親兄弟啊!你對我好,我怎么會不記在心里呢?嘿嘿,對吧?”
華玉城又恢復嬉皮笑臉。
華玉坤嘴角揚了揚,忽然示意他揭開幾道菜的金屬罩。
“揭開看看!我給你準備的宵夜。”
“哎!大哥準備的,肯定都是我愛吃的!”
華玉城答應一聲,馬上起身一一揭開那幾個金屬罩。
一道剁椒魚頭,一道梅菜扣肉、一道清炒西藍花、一道石鍋娃娃菜。
接連揭開的四道菜,每揭開一道,華玉城就說一句“這我愛吃!”。
當他準備揭開最后一個金屬罩的時候,他扭頭笑呵呵對華玉坤說,“我猜這最后一道菜肯定是湯,嘿嘿,大哥,我沒猜錯吧?”
華玉坤神情平靜,“你揭開不就知道了?”
“當當當…”
華玉城滿臉笑容地猛然揭開最后一個金屬罩,等看清這最后一道菜是什么,他愣住了。
“大哥…這…”
他指著桌上的銀行卡,一臉錯愕。
華玉坤揭開茶杯蓋,低頭抿了口茶,“玉城,這卡里有兩百萬,加上這些年我送你的房子、車子,還有你其它所有的開銷,我這個做大哥的,對你應該沒得說了?吃完這餐宵夜,帶著這張卡,你回老家吧!你已經四十五了,總不能指望我這個做大哥的,照顧你一輩子吧?嗯?”
“大哥…你要趕我走?為什么呀?我這次不就是在女人身上犯了點小錯嗎?咱們是親兄弟呀,你這么對我?”
華玉城一時無法接受,又氣又急,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華玉坤眼神依然平靜如古井,淡淡看著他,聲調都沒有一絲變化,“玉城,你這是第一次犯錯嗎?這些年你給我捅了多少簍子?我是你哥,不是你爹!
作為大哥,我把你照顧到四十五,還不夠嗎?
我現在有自己的家,除了是你大哥,我還有三個孩子,你四十五,我五十五了,前幾十年,我一直在照顧你,后幾十年,我想把心思留給我三個孩子,其它的別說了!好好吃完這餐宵夜,然后帶著這兩百萬回老家想想以后怎么過吧!
我相信只要你好好用點心,這兩百萬夠你做點小買賣,把你的小日子過好了!”
說完,他捧著茶杯起身,欲走。
“大哥!!”
華玉城突然提高聲音,叫住他。
華玉坤站在門口,背對著他,“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華玉城一臉糾結地看著桌上那張銀行卡,幾次張口,欲言又止,華玉坤等了片刻,都沒等到他說什么,便舉步準備離開。
“大哥,兩百萬是不是少了點?”
見華玉坤又要走,華玉城一急,脫口而出。
華玉坤腳步頓了下,輕嘆一聲,回頭看了看他,微微搖頭,一副“崽,爸對你很失望”的表情,然后什么也沒說,收回目光,加快腳步拉開包廂門走了。
看著大哥真就這么走了,華玉城忽然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一臉悔恨地看著桌上那張銀行卡。
這一刻,他大概是真的后悔了吧!
兩百萬對普通人來說,很多。
但對大手大腳花錢慣了他來說,兩百萬能頂什么用?
他也有老婆孩子要養啊,如果他真有做小生意的本事,還用等到今天他大哥來說?他不早就去做了?
幾天后,許詩言來麗晶大酒店,辦離職手續,順便結算最后的工資。
從進入酒店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覺到以往那些同事看向她的目光,都透著幾分異色。
許詩言高傲地仰著臉,目不斜視地走進電梯,她選擇用高冷來武裝自己。
同時在心里對自己說這點目光算什么?實惠最重要!再說了,我又沒真讓華玉城那個混蛋得手,十五萬啊…
離職手續和工資結算都很順利,順利拿到最后一筆工資,她心情更好了,腳步輕快地順路拐進洗手間準備解個小便。
由不得她心情不好,她出來工作這么些年,一共掙到的錢,都沒這幾天掙的多。
那天晚上,當她從白婉婷手里拿走那十五萬的時候,她就看開了。
什么都不重要,實惠最重要!
“嗨,你剛才看見許詩言了嗎?她竟然還有臉回來,嘖嘖,真是…”
“哦?是嗎?她回來干什么?不會還想勾搭華副總吧?”
“誰知道呢?估計是吧!”
“哎,你說那天晚上華副總跟她搞上了沒有呀?”
“嗤,這還用問嗎?肯定搞上了唄!”
“肯定?怎么說?”
“你傻呀?她要是和華副總不是早有一腿,華副總能那么快從派出所出來?我跟你說,我都聽說了,那天她只是跟華副總鬧別扭,報警的也不是她,而是她妹妹的朋友…”
小便隔間里,許詩言聽著洗手池那邊兩個女同事的說說笑笑,氣得一張臉都白了,如果不是還沒有尿好,她肯定馬上沖出去抽那兩個女人的嘴。
這把她說成什么人了?
我許詩言是這樣的女人嗎?
還早就跟華玉城有一腿?有你奶奶個腿!
可惜,人家洗手的速度比她尿尿的速度快,等她尿完出來,門外哪里還有那兩個女人的身影?
許詩言一邊抓緊時間洗手,一邊咬牙準備去找那兩個女人要說法。
反正自己都辭職了,還顧忌什么同事關系?
她心里發著狠,可是真正從衛生間出來,四處一望,看見的每一個服務員看她的眼神都那么古怪的時候,她忽然感覺承受不住,臉上火辣辣地發燙。
目光一低,趕緊低著頭匆匆走人。
因為她忽然意識到她在這里是解釋不清了,而把事情鬧大,只會讓這件事傳播得更廣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