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一都放假了,晚在這里擺攤,還有鬼買螺螄啊?”
從家里出發之前,當周安說讓周劍今晚在縣一門口擺攤的時候,周劍提出這樣的疑問。
“你懂個錘子!學生放假了,老師們不是還在嘛?一教師宿舍在學校里面,你在縣城這么多年,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況且,大部分學生放假了,但馬要高三的那些學生在里面補課啊!一高部一個年級10個班,那可是不少人!”
“補課的?”
周劍還真不知道這個,周安則是最近晚擺攤的時候,聽人說的。
那些高二課程已經念完,即將升高三的學生,縣一為了高考升學率,一屆高三畢業生剛剛高考結束沒幾天,把剛剛放假沒幾天的高二學生召回學校補課。
說是補課,其實是提前學習高三的課程,目的是等這批學生高三的時候,最后有一整個學期的時間來復習高三年的所有課程。
這年頭,高生日子可不好過,學校為了升學率,那是往死里壓榨學生的時間和精力。
周劍坐在縣一門口的水泥臺階,一邊擺攤,一邊看著路來來往往的行人,別說,他這一注意看,還真的看見不少十七八歲的男女生在一校門那里進進出出,嗯,大部分都是進去。
看來真有不少學生在補課。
正在他愣神望呆的時候,一雙細腳高跟鞋落在他面前,一個軟軟的女子聲音傳進他耳。
“嗨!小伙子!你這螺螄15一份?”
螺螄桶寫著價格。
周劍聞聲趕緊回頭,抬頭看見問價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花信少婦,蔥蔥玉手捏著一個長形錢夾,很精致。
“對對!15塊錢一份!”周劍連忙回答。
“那行!給我來兩份!打包帶走!”
少婦邊說,邊打開錢夾抽出一張五十的遞過來。
周劍下意識接過錢、找零,然后手忙腳亂地給她舀了兩份螺螄打包遞給她,一直到那少婦走遠,走進縣一的大門,周劍才回過神來,這么容易賣了兩份出去?
周劍嘴角揚,心里的信心頓時足了許多。
沒多久,又有一個皮膚黑黑的少年在他攤位前停下,“五香螺螄?15一份?能打包帶走吧?”
周劍:“對!能!”
黑膚少年說話挺吊,“那還等什么呢?趕緊給爺來一份啊!”
說著,伸手從牛仔褲口袋里扣出一張皺巴巴的二十元紙幣遞過來。
周劍眉梢一挑,本能來火,但看在這二十塊錢的份,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忍了。
“好嘞!”
面無表情地接過錢,找零,盛螺螄打包,賣出。
等那黑膚少年走了,周劍才往地唾了一口,撇嘴道:“不是看在錢的份,哥們把你打出屎來!看你還敢不敢跟哥們稱爺…”
話音未落,那黑膚少年又走了回來,周劍臉色微變,以為自己剛才罵的話被這小子聽見了。
黑膚少年把打包好的螺螄往前一遞,“小伙!來!這五塊錢給你,再給爺添五塊錢的螺螄行吧?”
遞過來的五塊錢,正是周劍剛剛找零給他的。
原來是這事…
周劍緊繃的臉皮一松,擠出笑容,“行!加五塊錢是吧!我給你多加點兒!”
說著,收錢加螺螄。
這次等黑膚少年走了之后,周劍不敢罵了,別看他剛才過嘴癮挺爽,他還真不敢跟剛才那黑膚少年翻臉。
因為今天是他單獨擺攤第一天,他不想讓大哥失望。
因為今天一桶螺螄,分了兩個攤位賣,所以今晚周安那邊賣得很快,8點出頭,周安那邊賣完了,收拾好東西,騎車來到縣一門口找周劍。
剛好,他到的時候,周劍桶里的螺螄也正好賣完,看著周劍把最后一份螺螄打包遞給一位五十來歲的年人,周安笑吟吟從車下來。
“哎呦!不錯喔!怎么樣?一個人擺攤也不難吧?我來看看你臉皮破了沒有?”
周安打趣著,故意湊近周劍的臉去看。
今天從家里出發的時候,周劍還說他不好意思一個人擺攤,怕遇見同學。
當時周安說:“你臉皮這么薄啊?那行!今天螺螄賣完,我過來看看你臉皮有沒有羞破!羞破了,我賠你!”
此時的打趣,呼應的正是出發之前的話題。
周劍嘿嘿笑著,往后仰,伸手把今天賣的錢都遞給周安,一個原本裝奶粉的小鐵罐。
周安接過錢罐,隨手從里面拈了一張二十的扔在周劍懷里,“這二十獎勵你的!好好攢著,將來娶老婆!呵呵。”
“二十塊錢攢著娶老婆?大哥!這么個攢法,我有生之年還能娶老婆嗎?”
周安一邊把錢罐收進電瓶車座位下面,一邊回:“要不然呢?起碼有個指望吧!難道你還能指望國家給你發老婆?”
兄弟倆嘿嘿直笑,短短幾天,兄弟倆都已經習慣了互相胡說八道,別說,雖然扯得沒邊,但生活還真的多了挺多樂趣,連帶著干活也不再覺得有多辛苦。
回去的路,從縣城離開不久的鄉間公路,月色下,一輛三輪摩的停在路央,一個瘦瘦的年人在發動機那里埋頭折騰。
一腳接一腳地使勁踩啟動桿,發動機像打噴嚏似的,一聲接著一聲地悶響,但是無法真正啟動起來。
騎電瓶車的周安和騎自行車的周劍一路說說笑笑,正要從旁邊經過的時候,周安目光一瞥,忽然看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站在摩的旁邊。
周安一怔,下意識停下電瓶車,“姐?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兒呢?車壞了?”
原來,站在摩的旁邊帶著小孩的,正是秦梅杏,她腳邊抱著她一條腿站著的,正是她和周金寶的兒子,此時這小子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地抱著秦梅杏大腿,聽見周安的聲音,小家伙也只是抬眼貓了一眼,小腦袋小雞啄米似的往前一啄一啄的。
“安子?你們從縣城回來?”
看見周安,秦梅杏一陣驚喜,然后才回答周安剛才的問題,“光耀這兩天發燒,在門口的小診所里打了好幾針了,一直沒有效果,今天下午我干脆帶他去縣醫院打吊針,這不,最后一瓶藥水吊完,這時候了,本來是坐打壓機回家,結果這打壓機又壞在這路!師傅修了半天了,都還沒修好,唉!”
秦梅杏嘆息不已,神情很無奈。
打壓機,是本地對三輪摩的的稱呼。
“原來是這樣,那…姐!要不,我載你們回去吧!讓光耀蹲我電瓶車前面,你坐我后面,是擠了點!你要是不嫌棄的話,車!”
至于讓周劍載一個?
周安腦念頭閃了一下,放棄了。
因為周劍畢竟才14歲,騎車帶秦梅杏估計帶不動,帶秦梅杏兒子周光耀吧?看周光耀這小子此時蔫蔫的樣子,估計坐在自行車后座,什么時候掉下來都不知道。
至于讓秦梅杏騎車帶周劍,或者別的什么方案,周安懶得一一去想,干脆直接問她要不要坐他的電瓶車。
本書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