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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道不同不相為謀

  一路走過,張濟借機察看起‘玄甲軍’營地里的情況,只見營寨扎的頗有章法,出入有門,進退有路,既顯得靈活自由,又讓人一時間看不出里面的虛實;各營的兵器也是碼放的整整齊齊,都放在士兵們觸手可及的地方,巡夜的軍士更是一隊接著一隊,穿梭不息,各處還不時的響起盤查口令的聲音,整個營地戒備的極其森嚴,看得出,這是一支時刻處于戰備狀態的軍隊,只要一聲令下,隨時可以出去征戰廝殺。

  “蕭郎帶的好兵啊!軍容嚴整,士氣高昂,最難能可貴的是勝而不驕,真有古之良將風范!”張濟常年征戰沙場,自然能辨別出一支軍隊戰斗力的強弱,看到妙處,不由得開口稱贊,但在心里卻是吃驚不小,看向蕭逸的目光中更是充滿了迷茫和不解!

  蕭逸會念經,會治病,會圍棋,會釀酒,會經營酒樓,會騎射武藝…,可謂是博學多才,知識面豐富的嚇人,如果說前面那些東西還有可能是老道教的,那么在統兵征戰上的本領卻又從何而來呢?張濟可以非常的確定,‘出塵子’老道雖然學究天人,卻生性慈悲,對于戰場殺戮之道是從來不去研究的,就更不會教給蕭逸了。

  難道說真是天授嗎…?

  蕭逸的一切在眾人眼里就是個謎,沒人知道他從那來,也沒人知道他的過去,就那么突然的出現在了臥虎山上的小道觀里,蕭逸也從來沒談起過自己的家人和來歷,大家也沒人去問,一開始是不想問,而后來卻是不敢問!

  “也許只有仙逝的‘出塵子’老道才知道一二吧!”看著已經完全變成個彪悍軍人的蕭逸,張濟心中暗暗想到,對這個少年他是越發的看不透了,因為蕭逸總是在各種截然不同的角色中巧妙轉化著,“天真可愛的小道士,詭計多端的陰謀家,心狠手辣的屠夫,能征善戰的將軍…對了,還有那不可思議的預見力,仿佛能看清未來的神奇本領;…每當你自以為已經看清他的面目時,你就會驚訝的發現,這個家伙又一次從臉上撕下了一層面具,露出一張你永遠也不看清真假的小臉,也許這些臉都是他,也許都不是他!

  正在張濟心里回蕩著無數個‘也許’時,中軍大帳到了,沒錯,就是中軍大帳,現在玄甲軍將士一致把蕭逸的這個帳篷叫做中軍大帳,所有的作戰會議,軍中事務都到這里來稟報處理,至于太守張楊的帳篷嘛,那也就是頂帳篷而已了。“請!來,上酒!…”

  剛才還人滿為患的中軍大帳里此時已經是空空如野,故人重逢敘舊,不相關的人等自然要回避的,所以其余的校佐全都各回本部,按照蕭逸的軍令小心視察防務去了。

  性如烈火的無愁酒,配上燉的熟爛的小鹿肉,眾人左一碗,右一碗的喝著,負責管理軍中后勤的糧草官曹胖子,也就是原來的‘無愁居’大掌柜,在一旁給幾個人倒酒舔肉,作為當初幸存者中的一員,他是有資格站在這里的。

  蕭逸本來想請他也坐下飲酒,可胖子死活不同意,按照他的話來說,自己本來就是個酒樓掌柜的,倒酒舔肉原就是他的本分,做人一定要知足,不能亂了本分!

  這番話一出,聽的張濟不禁有些黯然神傷,同時對這個一身肥肉,總是笑臉迎人的胖子高看了一眼,是呀!人應該守住自己的本分,守住本分就是守住了自己的道德底線,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活的長久!

  沒人說話,只是不停的喝酒,無愁酒,本就是他們臥虎亭的特產,如今已經賣到了大漢九州所有郡縣,南到百越,北至大漠,到處都有這種濃烈的酒香,可當初的產地‘臥虎亭’卻在一片大火中化為了灰燼,命運?氣數?一切甘苦都在酒里了…

  張濟不說話,應為他不知道說什么,董卓派他來的目的是為了說服蕭逸投靠過去,可他心里知道,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能被利誘蠱惑的蕭逸,還那是蕭逸嗎?

  蕭逸也不說話,因為他知道張濟要說什么,當初看著那只因為救自己而被箭簇射廢了的手掌,他說出了‘西涼董卓’四個字,從那時起蕭逸就知道,自己把張濟推到了一條復仇的血路上,同時那也是一條不歸路!

  不歸路,還拉的回來嗎?

  至于大牛和馬六二人,只要蕭逸不說話,他們也不說話,‘信蕭郎,得永生!’就是他們的人生信條!

  “蕭郎以為,當今天下大事如何?”明知不可為,卻又不能不為,張濟決定從天下大事說起,一則是想以此為突破口,進行說服,再者,他也想聽聽蕭逸對天下時局的看法,要知道,這個少年對天下大事的預見力和把控力都是相當驚人的。

  “漢靈帝駕崩后,宦官和外戚兩大集團內訌,互相殘殺,結果落了個兩敗俱傷的下場,如今少帝年幼,何太后又是個沒主見的女流,雖然有一些死忠的漢室老臣拼命輔保,但也無力回天了,…如今并州、西涼兩軍在洛陽城下爭鋒,一場大戰下來,無論誰勝誰敗,朝廷都是個威信掃地的結果,而中樞一旦衰落,那些隱伏在各地的豪杰必然趁勢而起;屆時就是個諸侯割據,紛亂不休的局面啊!…這天下就是一堆干柴,只要有一個火星濺落,立刻就是個烈焰沖天的結果,很不幸,你、我,都成了那顆濺落的火星,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事論事,蕭逸并不介意談談自己對當下時局的看法,雖然與張濟沒站在同一個陣營里,但這并不妨礙兩個人交流心得,敵人也是人,更何況最了解你的人,恰恰就是你的敵人!

  “是呀!漢室將傾,天下大亂就在眼前了!”聽到蕭逸對未來的可怕預見,張濟絲毫沒有畏懼的神色,相反的,他的雙眼中露出的全是興奮的光芒;推翻漢室朝廷,報自己的血海深仇,這些不就是他一直期盼的嘛!這次可真是蒼天助我啊!

  “那蕭郎以為董卓此人如何?”明人不說暗話,既然說到了這個份上,張濟也就不再顧忌什么。

  沉默!長久的沉默!張濟這句話一出,也就意味著雙方情誼的破裂,兩軍相爭,各為其主!這本是蕭逸一直設法回避的話題,可現在看來,終究是避不過去的了。

  “董卓此人也算是一方豪杰,手下眾將大都能征慣戰,西涼兵馬更是堪稱精銳,可惜此人有大略而無雄才,再加上為人殘暴嗜殺,做起事來全不顧及后果,雖能呈一時之雄,最終卻難免會盡失人心,這樣的人,只能成為禍亂天下的梟雄,早晚會死于非命!“蕭逸對董卓的評價可謂十分公道,這樣的人只能禍亂天下,卻不能治理天下,如今的大漢朝就像一座破敗不堪的房子,必須要拆倒它,然后在廢墟上重新建立起一座新的大廈,而董卓就是一輛推房子的鏟土機,用他來拆房子,自然干勁利落,可要想讓他去蓋新房,那就不是他所能勝任的了。

  “蕭郎投靠過來,與我一同輔助董公如何?只要你肯來,董公說了,無論何物,只要是他軍中所有,只要是這洛陽城里所有,只要是這天底下所有,蕭郎可以盡管開口索要!”對董卓的評價,張濟是非常認可的,那就是一把殺人的刀,可越是如此,他的心中就越是火熱,與蕭逸考慮整個天下的安危不同,張濟心里只想著一件事,或者說他整個生命也就是在為了一件事而拼搏,那就是復仇,滿門被滅的血海深仇。

  沉默不語,在蕭逸心中董卓這樣的殘暴之徒絕不是自己的良主,雖然是一名穿越者,可他身體里流的也是漢人的血脈,是純純正正的中國人,他要做的是振興這個民族,而不是毀滅!

  “只要蕭郎肯過來,以你的文韜武略必然會深受重用,屆時在西涼軍中,甚至是整個天下,你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無上地位,無上的權勢,唾手可得啊!”看到蕭逸沉默不語,張濟以為他已經有些心動,立刻開始加重籌碼,他知道,只要把這個妖孽般的少年拉過來,那么一切不可能的事情,就都會變得可能,“而且在董公之后,西涼軍中沒有能執掌大局的繼承人,若是蕭郎有意,我愿鼎力輔佐,日后就是那至尊的寶座,也未嘗不可窺視一二啊…”

  權傾天下的地位,甚至是通往至尊寶座的道路都擺在了面前,面對如此的誘惑,誰能抵擋的住?蕭逸知道,張濟說的不是空話,以他們兩個的本事,如果能在西涼軍中聯起手來,那就是無敵的存在,甚至想辦法暗地里把董卓給陰死,自己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啊!

  道路就在眼前,是進?是退?又該如何取舍?…難!難!

  “多謝先生好意,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雖然剛才心中確實有了那么一絲猶豫,但蕭逸回答的卻是斬釘截鐵,張濟給開出的條件雖然誘人,可那不是自己的夢想,人可以背叛君主,背叛神靈,卻不能背叛夢想,背叛夢想就是背叛自己的靈魂,那樣的事,蕭逸絕不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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