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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當年林氏的倒臺,當然不僅僅只是流年不利不走運那么簡單,其中究竟有多少有心人暗中的手筆…還真是說不清楚。

  但陳思佳將林偉恨到了骨子里,這么多年雖是活得仿若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淡然,但依舊會因為林偉這個名字而過激。

  可見林偉這個名字于她而言是多大的陰影。在她的心里究竟造成了多大的創傷,才會導致留下了這么大的陰影。

  陳思佳聲音尖利,已經失了平日里的從容淡然,甚至又復述了一遍,“他就該在里面蹲到死為止!”

  重復的這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堅定自己的內心,好讓曾經經年累月被林偉折磨而遺留下的那些陰影,原以為已經忘了卻因為得知林偉可能要出來了,就瞬間清晰的那些陰影,過了二十年了,竟然也沒有絲毫褪色,任何時候都染著灰敗的氣息,染著血色、浸著痛不欲生的嘶吼和生不如死的絕望。

  薄揚在那頭沒有說話,沉默著,似是不想附和陳思佳這突然歇斯底里的話語。又像是在等她平靜下來。

  過了約莫兩分鐘,那頭急促的呼吸聲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陳思佳長長呼出一口氣,聲音略啞,透著疲憊,卻不再如之前那般失控。

  她平靜了不少,問道,“他為什么會出來?這事,你聽誰說的?”

  “林強帶的消息,至于為什么出來,應該是保外就醫。”薄揚沒什么好隱瞞的,一五一十地說了。

  陳思佳又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做聲。

  就在薄揚認為她可能不會多說什么了的時候,陳思佳倏然出聲兒了,聽起來喃喃的,像是自語般念叨著四個字,“保外就醫…保外就醫…”

  而后聲音就冷靜了不少,聲線里帶著幾分譏諷的笑意,“我對牢里的規矩不怎么清楚,像他這樣刑期挺長的重犯,是不是得病得很重了,才能保外就醫呢?”

  薄揚聽得出陳思佳語氣里深深的惡意,那種…只有已經帶著深入骨髓的恨意了,才會對對方的境遇保持著這樣深重的惡意,沒有憐憫,沒有釋然,沒有原諒,只有無邊無際的恨意。

  薄揚沉默了兩秒,啟唇道,“一般是。”

  “那真是…”陳思佳的聲音有些顫抖,聽起來似乎情緒有些難以自持似的,深吸了一口氣之后,才將話語說完,吐出的四個字透著快意,“老天開眼!”

  薄揚對林偉同樣是相當反感的,但僅此而已,反感而已,談不上恨。談不上原諒,不過就是算了。我愛的人已經回到我身邊,而你也已經受到了應有的報應和懲罰。我不恨你,對你曾經的所作所為也不會原諒,不過就是…算了。

  并不是不夠狠心,只不過是不想為難自己罷了。恨一個人,太累了。

  所以聽到陳思佳這話,薄揚聲音淡泊,吐出了句亦可亦否的,“是吧…”

  老天開不開眼薄揚不知道,他這輩子也就暗暗求過老天一件事情而已,在無數個午夜夢回的孤單的夜晚,暗自希冀有一天老天再將那個讓他又愛得深入骨髓又恨得痛徹心扉的女人送回身邊來。

  陳思佳在那頭,似是暢快地嘆了一口氣,聲音里依舊帶著些笑意,譏諷的,聽起來有些涼颼颼的。

  “你大晚上打給我,特意告訴我這個么?”陳思佳問了句,似是終于恢復了冷靜,她的聲音恢復了淡然,而且聽起來不難聽出話語中的試探。

  薄揚懶得和她你來我往,所以說得很直接,“林強估計會拿這事兒煩林溪,我不希望林溪因為這事兒影響心情。考慮到你和林偉有不少過節,不比我和他的過節來得輕,所以問你一嘴,這事兒是你來處理還是我來處理?”

  陳思佳那頭的沉默就只持續了短短兩秒而已,然后馬上就是斬釘截鐵的一句,“讓我來!”

  “行吧。”薄揚應了句。

  陳思佳低聲說道,“別讓他們再影響到林溪。”

  薄揚哼的低笑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想說的壓在了心里。畢竟就陳思佳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有多愛女如命…

  事實上這些年林偉對林溪的傷害,還有后來林偉垮了之后,林強對林溪的壓迫…

  薄揚懶得提這些,所以只哼笑了一聲,沒再多說什么就掛了電話。

  露臺上依舊是冷風呼嘯,他還好,不太冷,就是有點心疼。

  薄揚自己雖然是被蔣怡楨和薄青巖領養的,但兩口子一直將他視如己出,而且夫妻感情又很好,薄揚其實是在很幸福和睦的家庭里長大的。所以他的性格才那么真,透著些少年意氣的跋扈,看不出什么家庭不好會有的小心翼翼和自卑懦弱。

  而林溪…

  從小就活在地獄里。

  所有人只看到了她的優秀,看到她家有多有錢,只覺得她就是那種典型的,比你優秀的人還比你努力又比你有錢。曾經就連他也是這樣,看到的是她有多優秀,什么都是第一。

  沒有人會去想,她為了得到那些第一,要付出多少努力。如果沒能拿到那些第一,她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林溪從來就是搖搖頭說算了,對幼時的苦難要么緘口不提,要么鮮少提及,有時候還是從小洵口中的只言片語,才能勉強拼湊出他們姐弟幼時所生活的地獄…

  苦難沒將她打倒,她有著旁人沒有的善良寬容,她是那么強大,強大又溫柔,好像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將她摧垮…

  “不是的。”林溪的聲音緩緩在薄揚腦中響起,他想起來她受傷住院的時候,看她一身的傷疼成那樣也一聲不吭的,不止薄揚,林洵和姚嘉云都覺得她太能忍了,死扛著。簡直強大,無所畏懼啊。

  林溪當時就是頂著蒼白的臉色,額頭還冒著細汗,嘴角卻是勾著的,動作幅度非常小地輕輕搖了一下頭,說道,“不是的。我也怕的。”她看著姚嘉云,“怕你哭,怕小洵不好…”

  然后林溪的目光就柔柔地落在薄揚臉上,看著他的眼睛,也看進他的心里。

  “最怕…薄揚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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