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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一點點慰藉

  話都已經說到這里了,薄揚當然不可能再拒絕他們的好意,心里雖然牽掛林溪,但也覺得他們的話是有道理的。

  人人都是需要發泄和自我調節情緒的,薄揚是急脾氣,所以發泄情緒和調節情緒通常都是簡單直接的,有什么火基本上當場就撒了。

  但林溪一直以來就是個溫吞吞的慢性子,內斂又溫柔,就算有什么情緒,就算想要發泄情緒,那都是沉默的,獨自的,無需觀眾也無需安慰的,讓她自己默默調整就好。

  而且最終也沒去和姚嘉云林洵會合,越澤和江潮拉著薄揚隨便在醫院附近找了個館子。

  薄揚還打了個電話讓姚嘉云吃完帶林洵周圍轉轉,說林溪休息了,讓他們暫時別去病房吵著她。

  姚嘉云難得的這段時間都沒怎么和薄揚針鋒相對的互刺,要說這話放在以前,擺明著姚嘉云是會和薄揚掐上幾句的,但眼下也就挺隨和的應了,還說會帶林洵去間畫廊逛逛。

  薄揚跟著越澤和江潮在那小館子的靠窗卡座坐下了,雖然環境沒多豪華高檔,但裝修得還算雅致,而且眼下已經過了飯點,所以并沒有什么太多客人。

  除了他們這一桌,也就只有更遠處的一桌一家三口而已,而且顯然已經用餐完畢。能夠聽到孩子脆生生的咯咯笑聲傳來,有著一種平淡的幸福。

  薄揚目光若有似無地朝著那桌一家三口看著,目光還算平靜,卻又隱隱透著些許深藏眼底的哀傷。

  江潮和越澤互相傳閱著桌上僅有的一本菜單,叫來服務員點好了幾個菜色和飲品,服務員去為他們下單,江潮拿過茶壺,剛給他們三人面前的杯子滿上了茶水時,就聽到薄揚淡淡的一句,“原本,我也快是一家三口了。”

  江潮拿著茶壺的動作頓了頓,端著茶壺的手僵在半空中,表情里難免透出幾分唏噓,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他輕輕將茶壺在桌邊放下,腦中思索著究竟是勸慰說還年輕以后還會有的?還是要說上一句節哀?

  江潮還在兀自思索著,越澤倒是伸手拍了拍薄揚的肩膀,“這個先不要也好,我不太會說什么這是命啊之類的勸慰說辭,但…”

  聽到越澤這話,薄揚轉眸看向他。

  越澤微微笑了一下,“你可能不知道林溪之前是怎么過來的。”

  “我知道。”薄揚點了點頭。

  越澤卻搖頭道,“不,你沒完全知道。你知道她的職業,知道她家道中落,知道她缺錢,但你不知道她為了想賺錢,都做了什么。”

  薄揚一時答不上這話,其實答案他是有的,林溪除了本職之外,還兼職教英文,兼職做代駕司機這些,薄揚都清楚,但他此刻就是覺得,越澤所說的‘她做了什么’,和自己所知道的‘她做了什么’并不相同。

  “你對我們這行當可能所知不深,但應該也多少清楚,在我們這行當,很多的項目其實都是會和輻射接觸的。最耳熟能詳的,就是放射科了。”越澤開了個話頭,還挺有水平,這話一出來,薄揚就已經大概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越澤聲音是一種算不上特別低沉,但又不會特別尖銳的聲線,在情緒平靜的時候,恰到好處的語速和聲線,使得他的聲音多了一種熨帖感,聽起來讓人覺得舒服,而且他很會說話,知道什么話題要從什么角度切入能夠更好的讓人理解和接受。

  也是因為這樣,在和病人家屬交流的時候,越澤總是很得心應手。

  “放射科這輻射都寫在科室名字上了,自然是無可厚非。但除此之外,其他一些科室,也是會對輻射有所接觸的,比如我所在的科室,骨外。”

  越澤笑了笑,表情似是無奈又多了幾分自嘲,“我們骨科手術中會用到C臂機,一般都是利用腳閘遠距離曝光,而且會穿鉛衣,總之就是各種防護吧,但還是不能完全避免。誰也說不好這會不會有什么影響,但聽聞某醫院骨科同行主治的女兒,兩歲時檢查出來有視網膜母細胞瘤,摘除了一只眼球,另一只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誰也說不好這和那位主治醫生在工作中所接觸的輻射有沒有關系…”

  江潮似乎也是聽過這事兒的,所以此刻也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而林溪的專科內,有一種叫做介入手術的治療手段,受到的射線損害是很大的,和我們骨科用C臂機的那種一過式造影不同,她專科的那種介入手術通常是全程造影的。長時間的大劑量接觸射線…所以其實這種手術通常是不鼓勵未婚未育的醫生來做的。但這種手術吧…”

  越澤說著也嘆了口氣,江潮在一旁低低補充了一句,“補貼比較多。”

  越澤這才繼續說,“雖說不鼓勵未婚未育的醫生來做,但也不代表已婚已育的醫生就不怕輻射的。林溪缺錢,所以有段時間她接介入手術的頻率,其實有點高了…”

  越澤所說的這個,的的確確是薄揚不曾了解的。

  不得不說,越澤安慰人的辦法還真是…很清奇啊。

  某種程度上來說好像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反倒更心疼了,但某種程度上來說,有似乎有了那么一點點的慰藉。

  “總之,意思就是其實就算真的想要孩子,通常也要封山育林個半年以上,起碼半年以上不再像之前那樣接觸輻射,然后再考慮…畢竟得優生優育。”

  越澤笑了笑,“做我們這行當的,在很多人眼里看來會覺得不夠有人情味,不近人情得很,但這畢竟不是個有情飲水飽的世界,所以有時候我們這種近乎不近人情的客觀,反倒多少能給人帶來些安慰吧。”

  薄揚抿唇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多謝了。”

  因為客人不多,所以出餐速度還是很快的,言談間,菜色和飲品也就都一一上齊了。

  薄揚一直食欲欠缺,地吃著,倒是江潮和越澤,顯然是習慣了快節奏的工作得見縫插針的抓緊每一點時間填飽肚子和補充睡眠,所以倒是安安靜靜一語不發的,吃得挺快的。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江潮和越澤才重新撿起了先前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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