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玉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不要!”
冷若猛地做起身來,全身早已被冷汗浸濕,絲絲涼風吹拂而來,她攏了攏身上的衣袍,卻不知是冷的是身上,還是心里…
看了眼身邊依舊熟睡著的男子,呼吸深沉,額間的發絲遮掩住了眸子,山洞中微弱的燭火照亮了他好看的輪廓,面色些許蒼白,卻被之前好上了許多。
冷若松了口氣,輕輕的將他的被角掖好,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繁星點點,明月高掛,瑩瑩光輝籠罩的湖水清澈又沉寂。
月色下,這湖水,乍看,猶如一潭誘人的陳酒,盈盈的,靜靜的,細看仿若一面碧綠的銅鏡。
冷若坐在湖邊的巨石上,看著面前這一池望不到底的湖水,征然出神。
那一頭如雪白發的男子到底是誰?
他為什么一個人那么孤寂的坐在崖邊?
他在等誰?
他口中的“若兒”是誰?
隔了好久,她喃喃道:“那個人…是我嗎?”
良久,回應她的只有潺潺流水。
“空落落的…這里好像缺了些什么東西…”
到底是什么?
是心?
手撫上心口,砰砰砰…不斷的跳動著。
還在…
到底缺了些什么?
撕裂般的疼痛再次襲來,冷若痛苦的抱住腦袋,不斷的敲打著,試圖壓下這陣疼痛。
眼前快速閃過一抹雪色的身影。
耳邊是男子一聲聲溫柔的低喚:若兒,若兒,若兒…
這一聲聲的呼喚,似是夾雜著無限的繾綣與纏綿。
“腦袋…好…痛…到底…是誰…”
身子被一個寬厚的胸膛從身后抱住,周圍縈繞著好聞的竹香,冷若身子一顫,剛想回頭去看身后的人。
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低誘哄道:“若兒…別想,不想,就不會疼了,不想,就不會疼了…”
懷中的女子睜著無神的眸子,玩偶般毫無知覺的呢喃:“不想,就不會疼了,不想,就會疼了…”
“我不想這么做的…”
容清用手溫柔的合上女子的雙眸,面上早已淚痕一片。
翌日。
山間叢林中四處飄蕩著飄渺的霧氣,朦朧像是隔著一層薄紗,撒滿一地,顯得很幽靜、荒涼,空氣中充斥著絲絲的寒意。
容清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女子柔和的睡顏,俯身在她眉心印了一吻。
“沙沙沙…”的腳步聲傳來,容清看向洞。。穴。。。口的目光一沉。
只見一個橢圓形的洞口,被根根纏繞在一起的紫藤堵得嚴嚴實實,從外間乍一看絲毫發現不了洞口。
“容老弟…容老弟你在嗎?”外間傳來一個男子洪亮且有粗礦的聲音,雖然來人刻意壓制放低自己的聲音卻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容清聽出了來人的聲音,斂了斂面上的表情,替床上熟睡的冷若掖了掖被角,剛走沒幾步又覺得不妥似的,抬手放下床幃上的層層幔帳,將床榻上的美人兒遮掩個嚴絲合縫的,生怕別人偷了眼去。
待做完這些,手一點點分開盤枝錯節的藤蔓,憑借著朦朧的微亮的天色,便見一名彪形大漢映入了眼簾。
身高高的駭人,即便是長身玉立如容清,也才將將到他的肩膀。
一身獵人的裝扮,體型壯碩,膚黑有須,黑黑的皮膚泛著薄紅,身上不時傳來濃濃的酒味,銅鈴大的眼睛,還帶著幾分宿醉未醒的樣子。高挺的鼻子,厚厚的唇,看著就是標準的憨厚之人。
只是唯一與他氣質不符的是他黝黑、粗糙的手中,拿著一卷文雅之人,才會時常捧在手中的畫軸。
紙質白潤如玉,細膩到讓自小生長在王府貴族中的容清,一眼便認出他手中的紙張是棉連紙,是一種質地極薄且富有韌性的紙張也稱“汪六吉”。
這種紙張極好且及貴,卻不是平常人家可以用的起的。
這張畫卷且不說用紙的尺寸多少,他天未亮攜畫前來,就很讓人…
莫非是他已經找來了?
“熊大哥這還天未亮,便急匆匆來訪可是有要事?”
目光移到他手中畫卷,容清面上略作詫異道:“這是?”
這位被容清稱為熊大哥的大漢轉頭,在身后四處張望了下,急道:“這話不適宜在外面說,容老弟我們先進去吧!”
容清一雙琉璃眸子不動聲色的在他身后的叢林中巡視了一番,確定沒有什么人藏匿在那處。
嘴角含著客套的淡笑道:“熊大哥請進。”
剛一進山洞,這位彪悍的熊大哥就扯著嗓子驚訝出聲:“正沒想到容老弟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能在這么極短的時間內將這處山洞整理的這般井然有序,真是讓人意外啊…”
忽的,他用濕漉漉、汗津津的肉掌拍了拍容清的消瘦的肩膀。
容清身子本就虛弱,加上與冷若墜崖時他將自己的身子當成了肉墊,雖有樹枝藤蔓減輕了沖擊力,卻也傷得不輕。
如今被熊大漢這擊鐵砂掌擊中,雖知他不是有心為之,但也著實讓容清胸腔翻滾有種想要吐血的沖動。
容清忍住要吐血的沖動,蒼白著一張臉虛弱道:“熊大哥你若是再這么拍下去,小弟我就這么死在你手中也說不準。”
熊大漢一瞧容清那蒼白的面色和嘴角流下來的絲絲血跡,連忙收回了熊爪,剛想詢問便容清的傷勢。
便見,容清擦了擦嘴角流下來的絲絲血跡,沖著他拱了拱手道:“謝熊大哥手下留情!”
熊大漢被容清這一禮謝的一張黑臉著實紅了個透,撓了撓后腦勺尷尬的笑了笑。
就連心中迫切想要問容清家中有沒有與他長得一般,賢良淑德的妹紙這一事也不好再開口了。
暗暗咬了咬。
心中寬慰自己道:不著急,只要容兄弟子這里一切都好說…改明日天好,待俺上山抓些珍稀的山間美味,尋著個由頭,來找容兄弟喝上幾壺美酒…
俗話說的好,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就照容兄弟這君子般的人兒,說不準一個開心就把自家貌美如何的妹子許給了自己。
熊大漢抬眸,看著容清,仿若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容清,而是模樣與容清一般的女子,正對著他嬌羞一笑,說不出的嬌媚動人。
不得不說單身三十余載的老男人(意。。淫起來)發起騷sao來,真是如狼似虎般嚇人!
容清被這兩道炙熱且飽含著絲絲猥褻的眼神,和面上露出了含羞帶騷sao的笑容,看得腹中一陣作嘔,就連初初被他救的恩情也在其中被淡化的一干二凈。
面上帶著客套的笑,只是較之前看起來要僵硬稍許,但某個彪形大漢看在眼中卻皆是春。。光。
容清面上一僵,嘴角抽搐了幾下道:“熊大哥手中拿得這個是?”
見容清疑惑,熊大漢一洗宿醉,雙眼炯炯有神的給佳人的哥哥,自己未來的大舅哥解釋道:“今日俺上山打獵,收獲了不少,剛要下山,便在山中遇到了幾個勁裝打扮,看著武功底子極高的江湖人。”
“本想著是過路人來山中尋口吃得,卻也沒有在意,不想還未走上幾步,這半座山上到處都是這樣子打扮的人,他們似是在尋著些什么…俺也怕惹事,干脆席地而坐,喝著美酒,吃著好菜,后來便有二個小兄弟拿著畫軸問俺可見過畫中人,俺當時看到這畫上的仙女就楞了…”
“這畫上的仙女雖然換了身嫁衣,俺瞧著與弟妹像極了…”熊大漢說話間對著容清打開了打開了那幅畫卷。
隨著畫卷緩緩打開,便見瑩白如玉的紙張上露出了一名女子的全身畫像。
身著一襲火紅的嫁衣,衣襟處繡著相互交纏的合歡蓮,一頭及腰的烏發,未梳發髻,縷縷辮扣,在光潔的下巴處垂下一個完美的弧度,盡數梳至身后,用根與嫁衣同色的發帶綰起,額前兩邊的發鬢上,各別著一支紅色寶石鑲嵌的額步搖,縷縷金色的流蘇,在燈光下泛著耀眼的光澤。
面上略施薄粉,畫著極為妖治的妝容,左眼眼角下用朱砂細細的描繪著一朵妖治的合歡蓮,讓原本妖治的臉上更顯妖治、蠱惑。玫色的唇角微微上揚,如落塵的仙,又如傾世的妖,直讓人移不開目。
容清秉著呼吸看著畫上勾魂奪魄的女子。
這…這是若兒…
左側一行題字。
其字結體俊美,筆意瀟灑,未見其人,便先被這行俊美的題字給迷住。
愛妻冷若——郇玉。
愛妻?
回神間,便見熊大漢雙眼冒著灼灼的光盯著畫上女子止不住的稱贊著其花容月貌。
容清一時氣惱,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被人窺探去了容貌,他面色發沉,一雙眼睛更是陰霾一片,說不出的滲人。
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畫軸。
熊大漢被容清這股腦子的動作和氣場驚得一時之間竟長大了嘴,有哽在喉,著實說不出半句話來。
意識到自己舉止有些無禮唐突的容清,流盼間早已斂盡了面色,臉上又露出了那抹溫柔和煦的笑,仿若剛才的那一切皆是熊大漢自己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