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王爺緩緩抬眸對上容清的眼眸,再次問道:“恨不恨爹爹?”
良久,容清道:“恨過…可如今我卻已不再恨。”
琰王爺似是聽到了這世間上最暖心的話一般,面上滿是止不住的笑意。頓了頓:“我雖負了你娘…可是爹爹的心中,卻是一日都未忘過她!”
一時一刻也未敢忘過!
容清看著琰王爺面上的表情,眸中有些說不出的復雜。
琰王爺:“清兒…我,我有些想念你娘親了…你,你可否…幫幫爹爹?”
他說話間神色中是毫無遮掩的懇求,幾乎卑微到塵埃的懇求。容清卻是第一次見過這樣的琰王爺。
眼前的這個人,和心中、眼中那個偉岸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琰王爺真的是一個人嗎 容清雖心中觸動卻仍懷疑,眸中滿是看不懂的神色。
琰王爺見容清這般看著自己,眸中一痛,略略別看眼,不再去看這雙和她有八九分相似的眸子。
良久,嘆息般輕聲道:“清兒也不信爹爹嗎?”
容清聞言一頓,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琰王爺面上布滿了苦澀,捂在心口上的手,漸漸收緊成拳:“即便你不信爹爹也沒關系…爹爹,爹爹實在是忍不住想要再見她一面…”實在是忍不住了。
容清淡聲道:“后日…我會去觀中請她下山…但…”對上琰王爺有些難以置信的眸子:“但,她來不來便不是我的事了…”
琰王爺面上歡喜一笑,像極了得了甜頭的孩子,最近滿是止不住的笑意:“好!”
容清輕輕應了一聲,轉身便要向外面走去。
琰王爺:“明日定遠侯和一眾連枝便要被流放南蠻瘴癘之地…”
容清的腳下一頓。
琰王爺:“如你之前說的是事實,你戀慕的那女子只是仰慕定遠侯…故此,才想出那下下之策去牢獄中相見的話…明日,你便要將她牢牢的看緊…若是鬧出什么事,恐怕琰王府也會不保!”
頓了頓,:“皇太后的病況每況愈下…你幼時,太后也算是對你疼愛有加,若是那女子真有此本事的話,你便,便讓她進宮去給太后瞧瞧吧!…也可趁此考驗她一番…看看她此次進宮,到底會不會被宮中繁華迷了眼…若是那種虛榮的女子…我兒不要也罷!倘若她不是,爹爹即便是抵上整個琰王府和爹爹的命也會幫你得到!”
良久,容清輕應了一聲:“孩兒告退。”
待容清走后,琰王爺緊緊的閉上眼睛,將腦袋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有節奏般的在上面敲了敲。
清兒選擇了那個女子,那…傾兒便…再也留不得了!
猛然睜開雙眼,一雙虎目中布滿了殺意:“來人…”
琰王府,一處僻靜的院落內。
蕭影一把將傾兒甩到了地上,眼神兇狠的看向她:“你為何要將此事告訴王爺你不是向我發誓此時定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嗎?你為何要這么做?”
傾兒緩緩起身,湊到他跟前:“為何?為何?…這世間哪有那么多為何。告訴了又如何,若是王爺不將她弄走,說不準我還要告訴皇上呢!”
蕭影一愣,隨之氣惱道:“你簡直是瘋了…你若是敢…敢…”
傾兒聞言笑得前仰后合,生生的將眼淚笑出:“我確實是瘋了…我能不瘋了嗎…二月前,老夫人得知公子要從方寸山回來的消息,欣喜若狂,當夜將我喚到身前,與我說了幾句貼己的話…她說她有意讓我給公子做個妾室,為公子開枝散葉,你可真我當夜有多欣喜!”
蕭影被她面上的表情刺得生生的痛,略略的別開了眼。
傾兒一把抓住了蕭影的手,尖銳的指甲深深的刺進了他的肉里,面上有些癲狂道:“你為何不問我當夜有多欣喜,你為何不問我…你為何不問…”
蕭影看她如此,眸中一痛:“你…當夜有多欣喜”
傾兒手中的力道似是輕了些,面上帶著甜蜜的笑,似是沉浸在了自己營造的夢境之中:“那夜,我歡喜的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我匆忙梳洗,去了布莊秀坊,買了做衣服料子與繡線,連連三日未眠,我將喜服繡好…即便我心中知曉,只能做一個,穿著梅色喜服,沒有花轎送親儀隊,沒有親人的祝福的妾…我仍舊欣喜若狂!”
她面色微微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
絲絲血跡順著蕭影的手上流出,他緊咬住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星半點兒聲音。
傾兒面上滿是猙獰之色,惡毒道:“都是那個賤人的錯,都是那個賤人…若不是那個賤人的話…公子怎會不娶我,公子從小到大都很聽老夫人的話,從未違背過老夫人的意思,若不是那個賤人的話,我現在已經是公子的人了…”
她胸腔起伏,面上猙獰之色更甚:“那個賤人,那個賤人,我一定要將她活活折磨而死…”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癲狂,雙眸緊緊的注視著蕭影的眼睛:“聽說這世上有一種比死還痛苦的刑法…蕭影你說,若是她被一群下九流的男人給糟蹋了,你說公子還會不會要她…”
不等蕭影說話,她自說自話道:“那么臟,那么下賤的女人,公子定不會再喜歡她…”
“啪”一個重重的巴掌連帶著絲絲血跡,抽上了傾兒白皙的面上。
傾兒捂著臉征愣的看著蕭影:“你打我”
蕭影:“你瘋夠了沒有?”
“你打我”傾兒依舊楞楞的說著這句話。
蕭影雙手捧著傾兒的臉,一雙漆黑的眸子,直直的逼視著她,一字一句道:“這世間,無論我要做些什么,我都會毫無保留的幫你,支撐你…但唯獨是做傷害公子傷害王府利益的事,所以,你若是敢這么做的話,我絕不會饒了你!”
傾兒輕輕一笑,猶如銀鈴般悅耳,向前幾步,雙眸緊緊的直視著他。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蕭影的臉上,蕭影面上有些薄面,稍稍別開了臉。
傾兒咯咯一笑:“絕饒不了我,蕭影…莫不是,你想要殺了我嗎”
頓了頓:“你舍得嗎”
蕭影身形一顫。握住劍身的手,猛的收緊,一把推開了她:“你…你若是膽敢做成這等事…我——絕——不——手——軟!”
傾兒似是聽到了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前仰后合,直把眼淚笑了下來。
蕭影:“你笑什么”
傾兒,抹去了眼角笑出來的眼淚,上去幾步,雙手攀上蕭影的肩膀,將臉湊到他面前不到半寸的距離道:“這世上誰都可能會殺了我,但唯獨你不會!因為你是蕭影,愛傾兒的蕭影!”
蕭影身形一顫,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眼神復雜的看了傾兒一眼,許久,他似是下定決心了道:“此話我再說一遍,若你膽敢做出絲毫對公子和王府不利的事,我——會——殺——了——你!絕不手下留情。”
說罷一把推開了傾兒,拂袖而去。
身后傾兒一人,看著蕭影漸行漸遠的背影。她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一雙眸子晦暗不清。
自從那個女人來到了這里,蕭影你沒發現就連口口聲聲說著愛我的你,也開始變了嗎 待傾兒走后,一個身穿黑衣,戴著鐵質虎形面具的男子走了出來,轉眼間消失不見。
院內,冷若靠在走廊的紅漆柱子上,身邊翻著好幾摞,隨手從屋內書架上拿來的佛經,一頁頁的翻著,偶爾抬頭看向天空。
隅中將午之時,九點左右。
勾了勾唇角,時間還早…
埋頭繼續看著手中的經文。
“沙沙…”沉穩有度的腳步聲傳來。
冷若猛然回頭,容清一襲白衣,身姿欣長,白衣翩然,縷縷清風中,踏光而來,好似他面上覆了一層白色的面紗。若隱若現,平添了幾分縹緲幾分誘惑,讓人不禁想要揭開面紗一睹面紗下的風采。
冷若眸中閃過一絲驚艷,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容清將她面上的表情納入眼底,唇角上揚,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由于面紗覆面,冷若只能看到那雙如新月般彎起的雙眸。
收回了眼,繼又垂頭翻書。
腳步聲越來越近,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將冷若籠罩在陰影之中。
容清柔聲道:“若兒也喜歡看經文”
冷若搖了搖頭:“在房中的書架上看到,閑來無事,剛巧拿來打發時間。”仰頭看向他:“你今日為何面紗覆面。”
容清微微俯下身,對上冷若狹長的丹鳳眼,那雙眸子在光束下,泛著熒熒流光,映出自己的模樣。
真好…這樣,此刻你的眼中便只有我一個人了!
容清彎眸淺笑,雙眸彎成新月般的弧度:“若兒可還歡喜。”
冷若微微一怔。
陣陣清風襲面,面紗隨風揚起,如玉的臉頰上,血紅的巴掌印腫的老高,很是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