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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論事】

  冷若看著蕭影一臉要被開苞的樣子,提著褲腿別扭的走了回來。

  目光看到他褲腿上的黏糊糊疑似鼻涕的東西,冷若的面色驟然一變,瞬間放下了手中的簾子。

  開玩笑,大夫都是有潔癖的好不好。

  看上一眼都很要命,更別說被這玩意碰到,那得多臟啊!

  一陣清風帶著兩片落葉飄過,蕭影徹底在風中華麗麗的凌亂了。

  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

  奴才是個弱智、飯桶不說,這主子也…也,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么好詞。

  所以說,我才討厭這對主仆!

  馬車緩緩行駛。

  容清道:“蕭影,可打聽出些什么。”

  聞言,正盯著腿上的鼻涕眼淚,一個勁犯惡心的蕭影,被拉回了心神。

  蕭影:“從那個守城官的口中打聽到了三件事,第一:皇太后陷入昏迷至今未醒,皇上心急如焚下了一道皇榜,凡是能醫治好皇太后病者,賞黃金百兩,白銀萬兩,錦緞千匹,良田千頃,即日便可入宮為醫。第二:定遠侯冷蕭何,和一眾連枝,三日后便要被流放南蠻瘴癘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冷若持著白瓷茶杯的手一頓,杯子瞬間跌落在地,碎成幾塊。杯中的茶水濺濕了她的衣角,她卻渾然不知。

  耳邊似是回響起了長公主的聲音:“蘭兒,快,快…我們快去救你爹爹,走,我們現在就去,你爹爹現在在大理寺中受盡了極刑,快撐不下去了…快,我們快去救他。”

  冷若急道:“定遠侯冷蕭何犯了何事,為何要被流放?”

  馬車外,蕭影疑問道:“這么大的事,幾乎天下皆知…你不知?”

  冷若面色一沉,冷聲道:“說重點!”

  她的聲音冷咧,如同千年寒冰一般!

  看著她的面孔,面上是一如既往地的平靜,稱不是絕色,卻是一個清雅絕俗的佳人。

  還是那張臉,一如當初!

  剛才的那一瞬,卻是自己從未見過的。

  她像是套了層層皮囊的畫皮一般,每當自己覺得有些了解這樣子的她的時候,她卻又換上了另一層皮囊,生生的讓人捉摸不透!

  心突地一涼,透徹心扉、遍徹全身的冰冷。

  這期間…自己到底錯過了多少!?到底是多少!?

  容清斂了斂心神,從袖中抽出了一條布帕,坐到冷若身邊,細細的擦拭著她被茶水濺濕的衣角,動作小心且專注。

  冷若一怔,唇齒微張,話到嘴邊卻不知說什么好。

  容清溫聲道:“若兒,莫不是有什么心事,為何這般不小心!”

  冷若隔著面紗緊緊的注視著面紗下的容清。

  長睫低垂,側臉弧線柔潤,渾然忘我,修長如玉的指節拿著布帕,細細的在自己被浸濕的衣角上擦拭著。

  他為何要這般待我?

  …莫不是是為了之前齊風的事而道歉?

  冷若心下這樣想著。

  便聽容清道:“順延348年春上,便四個多月前,幽蘭郡主冷幽蘭,慘死在寒殤宮內,尸體不翼而飛,定遠侯,冷蕭何得知此事,連夜進宮向國君討要自己女兒的尸體,言語不合下,沖撞了國君,被關進了大理寺的牢獄中…期間受盡了極刑,就連冷家的旁枝末節也一并入了牢獄…”

  聽到此處,冷若心下一涼。

  一想到牢獄中那個受盡種種極刑、奄奄一息的男人,或許跟自己死去的父親有著一樣的面孔…

  她平靜的心海仿佛是墜落了一塊巨石,“撲騰”,翻騰起巨大的水花。水面越來越高,刺骨的水在她身邊漫涌。任她伸出雙手想要掙脫著種窒息感,可是,無論她怎么掙扎,終是毫無作用…

  冷若面色頓時慘白一片,深呼吸了幾下,試圖壓下心中這陣陣不適感。

  每呼吸一次,似是呼吸間都帶著生生的疼痛。

  容清看著冷若蒼白的面色,面露擔憂,伸手撫上冷若的額頭。剛剛觸碰上,他的手便像觸了電一樣,猛地縮了回來。道:“若兒,你沒事吧?”

  冷若搖了搖頭。努力平復面上的表情,壓制著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生怕別人聽出一絲一毫的異樣:“沒事…聽聞定遠侯一生戎馬,為天祁立下無數戰功,難道…那些赫赫戰功便不能抵這一次小小的過錯嗎?”

  容清深深了看了冷若一眼,思忖良久道:“錯就錯在,定遠侯一生戎馬,為天祁朝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的份上…他戰功赫赫,即便沒有沖撞殿下這等罪名壓身,定遠侯這棵風光的幾乎壓主的大樹,早晚也是要被連根拔起的…此次無非是國君有意為之…”不過,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他”便會徹底失了民心了。不顧萬民的請愿書,一意孤行要將冷侯爺流放,這等卸磨殺驢的事,終是做過了…

  冷若面上諷刺一笑:“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可悲!”

  冷家,自始至終,注定了,只是天祁朝的墊腳石。

  僅此而已!

  嬌娘低低的嬌笑了幾聲,面上滿是毫不遮掩的不屑:“歷朝歷代,卸磨殺驢這種事還少嗎?要我說,定遠侯這般得民心,還不如召集手下忠心之士,一鼓作氣,直搗黃龍。自己做逍遙快活君主得了,這般忍氣吞聲作何,他曉得、顧及那些君臣之禮,以禮、以忠待君主,可想過,君主可把他當做臣子看待!”

  她忽的話鋒一轉,冷笑道:“依我瞧,這冷侯爺莫不是也是傻的!狗皇帝先是將他的女兒冷幽蘭囚禁在冷宮之內…而后他又被那個狗皇帝卸了職權…冷幽蘭慘死在深宮之中,自己的老子去討要自己女兒的尸首下葬,他倒好,不但不給,還將尸體私藏了起來,某不是十年前的那口惡氣還沒出,還想鞭尸十年?…呵呵現在連自己也搭了進去,他也不氣不惱的,真真是好脾氣啊!要是我早就和那個狗皇帝拼了!”

  話落,馬車內一片死寂。

  在場的人各懷心事,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是誰都忘了那第三件事。

  一城繁華半城煙,多少世人醉里仙.這便是天祁朝的味道!

  城內街道兩邊茶樓,酒館,當鋪,作坊。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街道上,是一條熙熙攘攘的人流;有坐轎的,有騎馬的,有挑擔的,有趕毛驢運貨的,有推獨輪車的…

  中心是一座虹形大橋,略略一看,人頭攢動,大橋西側一些攤販,貨攤上擺有刀、剪、雜貨。有賣茶水的,看相算命的。許多行人憑著橋側的欄桿,駐足觀賞河道美景。

  身前身后是一張張或蒼邁、或風雅、或清新、或世故的皇城人臉龐,車馬粼粼,人流如織。

  不遠處隱隱傳來商販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偶爾還有一聲馬嘶長鳴,冷若自感猶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斕的豐富畫卷之中,禁不住,在這些充滿古韻味的繁華建筑上多看幾眼。

  仰頭望向,天上蔚藍的的天空,復雜的眼神意欲要穿透回自己那個千年后的時空。

  冷若放下簾子溫聲道:“麻煩蕭影小哥就在此處停車吧!”

  聞言,容清一怔:“為何要下車?”

  冷若打趣道:“這順風車冷若也搭了,莫不是公子還要管我和幽日后的吃住不成?”

  說罷,也等身后的容清說話,便跳下了馬車。

  轉頭,便見,幽一臉嬌羞的躲在簾子后,別扭了半天也不敢出來。

  冷若站著也挺累的,干脆坐在身后客棧的石階上,看著那張充滿喜感的臉,調戲道:“幽兒,這丑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你躲在那簾后也不是事兒。依我說,我家幽兒貌美如花,怎么看怎么好看…”

  “…”幽無語望天。

  好想去死一死啊!

  幽兒?丑媳婦見公婆這都是些什么鬼!

  聞言,原本被冷若惡心到的蕭影,一臉惡嫌的看向簾后,只撇了一眼,露出半張臉的幽,便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哈大笑起來…

  幽狠狠的瞪了那個笑得前仰后合、好不風騷的蕭影一眼!

  剛想說些什么反擊一下的幽,便見冷若站在馬車邊,拍了拍手,張開雙臂,調笑道:“來吧,寶貝兒你大膽的跳下來吧,我會接著住你的!”

  幽忍住想要吐血的沖動,投給冷若一個‘要不是打不過你,我早就和你拼了’的眼神。

  冷若無所謂的聳聳肩,一臉的的無辜!

  一旁的蕭影見此笑的更歡了!

  冷若笑道:“既然我家幽兒不舍得下來,那如此,我便給你買塊布巾來遮遮羞!”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幽頓時一張便秘臉。

  不遠處的布攤上,冷若看著上面擺放著玲瑯滿目的布匹,有些犯愁。

  模樣長得周正的小販,見著冷若這身穿著打扮、氣質很是不凡,獻媚的笑道:“這位客官您需要什么樣的布匹?客官你別瞧我這攤子雖小,但可都是應有盡的,比如織錦緞、湘繡、素羅紗這些做衣袍最是合適不過,也難彰顯客官您的氣質。”

  冷若抬頭沖著小販哥淺淺一笑,卻也沒說什么。

  白皙修長的指節拿起了一塊綢緞的紅蓋頭:“就這塊吧!”

  小販詫異道:“客官,你單單就要這一個紅蓋頭嗎?”不死心的推薦道:“我這還有一匹昨日才進來的古香緞,這匹做喜服最是合適不過!”

  冷若面上依舊帶著淺笑:“就這塊蓋頭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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