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毅營”這支軍隊是名副其實的席家軍,朝廷不僅容許他們存在,容許他們出境作戰,而且為此多次嘉賞和提拔其首領與部將。
這一個重大的信息,對那些懷才不遇的荊南書生來說,如曙光一般預示著希望,有著非常豐富的內涵。它暗示著命運的轉機,創業的機遇,人生的價值,奮斗的前景。
有了荊南軍最高統領兵部尚書曾藩的幕后支持,席啟田參照江長源的“書生加山農加礦工”的募兵制,實行精兵厚晌策略,族人、鄉人踴躍投他的軍隊,此后精毅營將士被提升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員數十人,其中包括作為副將的龔昌遇,以及同慶四年加入“席家軍”的小乞丐榮維善。
在靜江擊敗了石顯達的部隊以后,席家軍的人數增到2000人,因為席啟田是書生出身的,擔任文官,除了軍務,還有政務在身。實際帶著部隊四處征戰、沖鋒陷陣的,大多時候還是由龔昌遇直接負責。ii
魏王石顯達與龔昌遇交鋒了數次以后,都沒有占到便宜,心里倒是有了陰影,圍攻靜江城、試圖迂回北犯潭州的計劃成了泡影,而石城方面對這支遠征的蒼狼軍沒有任何支援,反而將“魏王”的爵位一貶再貶,由通軍主將變成左軍主將,由圣神電變成電師。當然,石顯達不在乎這些糊弄人心的虛名,他要建立一個區別于蒼狼國的國度,按照自己的思維去管理自己的流動政權。
往后的日子里,石顯達過得并不痛快,每到一處,蒼狼軍的后邊都有尾隨而至的席家軍人馬,怎么甩也甩不掉。攻石顯達攻克慶遠府,屯兵駐軍,訓練士卒,部隊再次發展到25萬余人(包括隨軍家屬在內)。
石顯達遠征軍中的彭大順、朱衣點、童海榮等67名將領對接連戰敗的局勢甚為失望,看不到未來,萌生了分家的念頭,率軍20余萬人脫離了遠征軍,向東邊的石城進發,名曰“萬里歸朝”,與“韓王”李修成會師于江左郡鉛山湖口。朱衣點等人的脫離,讓蒼狼國的遠征軍元氣大傷,即為石顯達最后的敗亡埋下了伏筆。ii
京都那邊,咸通皇帝的日子很不好過,內有外患,使得這個30來歲心力交瘁,日夜驚恐,成了一個小老頭一般,還不時地吐血。番禺總督葉琛被鷹擊黎人抓走,京都已是無人可用,只好調來正在與西北浩罕汗國叛亂分子作戰的孛兒只斤僧格,拱衛京畿防務,統領大沽口炮臺營兵。
鷹擊黎人與法藍西人見清和正規軍與蒼狼軍打了五六年的仗,連一個“蒼狼國”也擺平不了,斷定費羅家族沒有什么能人了,借口“開放通商口岸”到期,要求修約遭拒絕為由,遂組成聯軍,趁火打劫,多次沿海北上,炮擊天津衛的炮臺,試圖攻入京都,迫使費羅皇室投降,都沒有讓清和國的決策者屈服,因為在頭一年(咸通九年)僧格率領的擊敗了鷹法聯軍。
咸通十年六月。蒼狼軍鷹王陳宇超攻破江北大營后,東征蘇州、常州,荊北蒼狼軍勢力空虛。曾藩與荊北巡撫胡林一,統領荊南軍水陸師5萬余人,乘機自荊北大舉東進,直指河陽鎮。ii
圍攻了兩個月之后,眼看勝利在望,朝廷圣旨下來了,令曾國藩帶兵進京勤王,抵擋鷹法聯軍,并親自點名要荊南軍名將鮑超率荊南軍萬人,“克日赴京交勝保調遣,勿得借詞延宕,坐視國君之急”。
此時調走鮑超,無疑河陽圍攻戰的計劃將泡湯,曾國陷入兩難。同時接到圣旨的巡撫胡林一力主勤王,他對曾國說“能早到一日,可早解圣主一日之憂”。
“河陽鎮是拱衛石城西線的屏障和糧源要地,攻破河陽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能錯過。蒼狼國一日不除,朝廷一日不得安寧,孰輕孰重要分清楚。”曾藩說道,在他看來,鷹法聯軍只不過是想撈點好處,朝廷遲早會答應的,不是大問題。
“可鷹法聯軍已經達到了天津衛,直逼京都,不救駕說不過去啊。”胡林一皺起眉頭。ii
“老師勿憂,京畿不是有僧格親王的蒙古騎兵嗎?讓他們去打好了。”幕僚李章桐站了出來,“學生有一計策,不知可行…”
“章桐,但說無妨。”曾藩說。
“我們可以按兵請旨,且無稍動。簡而言之,就是采取‘拖’字訣,拖到形勢改變再說,當然,拖有拖的技巧…”李章桐說。
“此乃妙計也!”曾藩茅塞頓開,拍手叫好,“先延遲十日再說,然后給朝廷答復,說派鮑超北上,力量不足以勤王,請朝廷在曾某、胡巡撫倆人之中,任選一人,督軍入衛。等到奏折送到熱河,這么一來一回,一個月下去了,或許鷹法聯軍早就拿了好處撤兵了,我們就不用進京勤王了。”
“曾大人,荊南軍一兵一卒不發,好像也不行啊。”江東巡撫江長義臉上掠過一絲陰騭,“卑職聽聞‘席家軍’的龔繼昌曾在番禺擊斃了鷹擊黎水師陸戰隊數百人,驍勇善戰,不如讓他做為先鋒部隊,北上勤王,以免落下拒不發兵的口實。”ii
“江巡撫,龔繼昌何許人也?”曾藩問道。
“龔繼昌乃寶城府儒林縣人也,早些年曾是我手下的裨將,與西洋人交手好幾次了,尚無敗績。”江長義應道。江長義推薦龔繼昌,是不安好心的。
“席家軍才不過一千余人,雖然裝備精良,可與上萬人的外邦軍隊作戰,這不是將他們送上不歸之路嗎?”曾藩連連搖頭。
“大人,為什么不可以試試呢?”江長義呵呵一笑,“再說龔昌遇命大福大,死不了的。”
“江巡撫,那本督(曾藩此時兼任兩江總督)讓你北上去勤王,你可愿意?”曾藩笑道。
“大人,卑職難以擔此責任。”江長義擺擺手,“非龔繼昌莫屬。”
“長義老弟,勤王機會不是常有的,你怎么可以輕易放棄呢?”曾藩似乎參透出江長義的心思。
“機會確實千載難逢,可卑職沒有與鷹法聯軍交手的經驗,沒有勝算,因而大力舉薦龔繼昌。”江長義堅持自己的意見。
“好吧。本督即刻修書一封,八百里加急,發往寶城府…”曾藩在案幾邊做了下來,提起了毛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大人,龔繼昌現在靜江府席啟田手下…”江長義補充了一句。
“你這人怎么啦,說話拖泥帶水的?本督還以為龔昌遇在寶城府駐守呢!”曾藩將寫了一行字的信紙投入火中燒了,重新寫了一封加急密函。
拿著密函的江長義走出了曾藩的營帳,自言自語龔繼昌,本巡撫就不信,你這次進京勤王,還能夠活著回來!ii
三天后,從荊北郡發來的密函到了席啟田的手中。席啟田一見是曾藩的親筆信,不敢懈怠,連忙派人找到了正在賀州一帶追剿蒼狼軍的龔昌遇一部。信使找了大半天,才在一個山窩窩里,見到了指揮輕型火炮營炮擊蒼狼軍營寨的龔昌遇。
“將軍,席大人讓您即刻休戰,回靜江城去。”信使氣喘吁吁地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小兄弟,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靜江城又被石顯達給包圍了?”龔昌遇一揮手,連天的炮火立馬停了下來。
“鷹擊黎與法藍西聯軍攻打天津衛了,京都危急,皇上令各地軍隊北上勤王…”信使從懷里掏出來加急密函。
“小兄弟,本將軍識字不多,你念給我聽就行了。”龔昌遇微微一笑。ii
“將軍,抱歉,我也不曾識字啊。”信使抽出來信紙,雙手捧到龔昌遇的面前。
龔昌遇認真地看了信函幾眼,看到自己的名字,還有京都,一共五個字,其余的一概不知所云“席大人有什么囑咐沒有?”
“席大人說,讓將軍您務必盡快退出賀州,在后天早上趕回靜江城,配備最新式的火炮與步槍,北上勤王,時間緊迫,不得有誤。”信使催促道。
“賀州離靜江城400余里,現在都辰時了,我們能夠趕回去嗎?”龔昌遇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很是無語。
“席大人說了,趕不回去也要趕。精毅營被曾藩大人看上了,不去也得去。”信使說。
“我艸,荊北大營的荊南軍離京都更近,曾藩大人舍近求遠,派我去做炮灰,這是何故?”
“將軍,這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信使一臉茫然。
“我想這肯定又是江長義那家伙出的餿主意,讓老子去和西洋鬼子硬拼…哎,怎么這家伙還是對我記恨在心…”龔昌遇收好了密函,下令全軍撤退…
眼看就要攻下對面的山寨了,突然停戰,將士們對此很不解。軍需官祝榮楚拿出來密函,舉著說“兄弟們,這是兵部尚書曾藩曾大人的親筆信,令我等接到軍令后,十天內前往荊北大營去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