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老學,還是不吃了,臘野豬肉我不怎么吃。”江長義不好意思笑了笑,“其實這些飯菜也挺不錯的。”
江長義喜歡山珍,尤其是左眼失明后,對野豬肉越來越敢感興趣了。可是這個時間點了,龔昌遇也不會讓伙房給他做的。因為江長義心里也清楚,龔昌遇率兵初到冷湖山墾荒,作為上司的他沒有給龔昌遇一部多少糧草,至于提供保護就別說了。初來乍到,江長義巡撫的身份被質疑,提出過分要求,是為不妥。
“獨眼龍,快吃飯。本將軍有話要問你!”劉天佑正襟危坐。
“印渠兄…”江長義叫道,“催工不催席,等我填飽了肚子,你隨便就是。”
“行。那我和龔將軍先出去一下。”劉天佑說道。
“印渠兄,我的那些兄弟還沒有吃午飯的,只帶了些干糧,可否放他們入關?”江長義問道。
“暫時不可以。”劉天佑擺擺手,“這事全憑龔將軍做主。”
“印渠兄,此等小事,你一句話就搞定了,龔老學豈敢不從?”江長義笑道。
“雖然管冷湖山墾荒隊隸屬于我荊北大營的,但他們的軍務有一定的獨立性和自主性,我不能越俎代庖的。”劉天佑應道,“待我確認了你的身份之后,你的人入關自然沒有問題的。”
“哎…”江長義見劉天佑不松口,只好埋頭吃將起來。
龔昌遇叮囑馮嬌兒和軍士們則守在營帳邊上,謹防江長義開溜,盡管江長義沒有逃走的打算。隨后龔昌遇將郝南拉到一邊,瞄了江長義一眼,耳語了幾句…
龔昌遇和劉天佑步出了帳外,兩人走到了擺放查理曼尸骨的大樹下,正準備商議什么。
“加把勁——”
余前、祝水強等十余人抬著一副柳木棺材板晃悠悠地過來了。
“兄弟們,慢點。”祝水強叫道。士兵們小心翼翼地將柳木棺材落下了。
“大人,你的棺材板我們已經趕制好了,請你過目。”余前跑上前來,笑嘻嘻的。
“余前,你這人會不會說話?”龔昌遇舉起手掌,對著余前的頭劈下去。
“昌遇老弟,住手!”劉天佑一把抓住了龔昌遇的手腕,“余校尉不是有意的,棺材,棺材,升官發財。”
“唉…”龔昌遇放下手來,對余前說,“看在劉大人的面子上,本將軍就饒你一次。”
“將軍…我是想說大人…你要的棺材的,那知一時心急…”余前支支吾吾的。
“本將軍不會計較的,征戰沙場,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中槍躺下的…我的棺材板做好了沒有?”劉天佑微笑著說。
“柳木條不夠用了,還沒有。”余前搖搖頭。
“還差多少?”劉天佑說。
“差得遠,大人。”余前將手搭在了棺材板上,“末將再上山給你弄這樣的柳木條去。”
“來不及了。”龔昌遇舉起手,示意余前等人不要再上山了。
“時間尚早,多帶幾個人,來得及的。”余前堅持要去,因為他不知道又有人打查理曼尸骨的主意了。
“余校尉,你們幾個趕緊把查理曼的尸骨搬到棺材里面去。”劉天佑急急地說。
“大人,出什么亂子了?”祝水強解開了裹尸布,粘粘稠稠的液體流了一地,腐臭味更加難聞了。
“江長義那小子來了,他帶著五六十個手下,恐怕事情不太好辦了。”龔昌遇小聲地說。
“他在哪里,來做什么?”余前拔出了火槍。
“還用問嗎,還不是為了查理曼的尸骨。”祝水強說。
“那我們去把他給做了!”余前陰沉著臉。
“沖動是魔鬼,切莫沖動。”龔昌遇按住了余前的火槍,“劉大人早有對策了。”
“兄弟們,閑話少說。查理曼的尸骨得盡快運下山去,只怕夜長夢多。”劉天佑說道,“來,一起動手吧。”
于是,眾人提著裹尸布,七手八腳地將查理曼的尸骨裝進了柳條棺材里面。余前抱著棺材蓋,蓋了上去。
“大人,我們先借核實身份的理由,穩住江長義,拖延時間。等尸骨走遠了,我們再放他的人馬進來。”龔昌遇微微一笑,“強請他們吃晚飯喝酒,來個金蟬脫殼之計…”
“昌遇老弟,你不是說營中不許喝酒的嗎,怎么這會又給他們喝酒了?”劉天佑問道。
“是呀。這些酒都是獼猴桃釀制的,我舍不得搬出來的,可是為了幫大人拿到三艘軍艦的優惠價,我只好出此下策了。”龔昌遇挑挑眉。
“下山的路還有其他捷徑可走嗎?”劉天佑問道。
“有的,在龍潭虎穴那邊。只是有點難走。”龔昌遇說,“到了龍潭虎穴水邊,我們就可以走水路,直達江水支流…只是那里暗礁險灘不少,沒有船只,有點小麻煩。”
“難走也得走。對了,祝主簿,龍潭虎穴離營地有多遠?”劉天佑看了看懷表。
“大概有十一二里的路程。”祝水強應道。“最大的困難是沒有船只,解決不了船的問題,走水路就是空談。”
“祝水強,你帶上兄弟,先把棺材弄到水邊。船只的事情不用你擔心的。”龔昌遇當機立斷,“水邊到處都是竹子,你們扎一個竹排就好了。”
“得令,將軍!”祝水強拱手道,“來,兄弟們,把棺材扎好繩子!”
“是。主簿。”
十幾個士兵一齊動手,很快就把棺材給扎好了。于是,祝水強帶著查理曼的棺材往小路上走了…
營帳內,“獨眼龍”巡撫江長義吃完了飯,站在冷湖山防守地圖前看了一會,見劉天佑和龔昌遇久久沒有回來,心里不踏實。于是他起身走出營帳,被郝南等守衛給攔住了:“我們將軍有令,你不能出去。”
“閃開——”江長義叫道。
“我們將軍說了,在日落之前,你得好好呆在營帳內,哪也不許去。”郝南沒有讓開,“你是我們的客人,我們就得保護你的安全,希望你能夠配合一下。”
“這不是拘禁我嗎?”江長義眼睛一瞪。
“巡撫大人,我們可不敢拘禁你。”郝南抱拳行禮,“請大人不要亂扣帽子。”
“既然你知道我是江東郡巡撫,為什么不讓我出去?”江長義怒視著郝南。
“大人,冷湖山最近不太平,小股的蒼狼軍侵擾頻繁,你還是留在營帳中為好。”郝南微笑著說,“請回吧。”
“真拿你們沒轍,我就實話實說了。本巡撫是奉符箓親王之命而來的…”江長義一急,將符箓親王搬了出來。殊不知在冷湖山上,屯田將軍才是“土皇帝”。
“哦。不過我們不知道符箓親王是誰,非常抱歉。”郝南說。
“你們將軍沒有跟你們說過符箓親王嗎?”江長義有點失望了,符箓親王都壓不住這些士兵。
“我們將軍說了,荊南軍團是曾藩大人的私人武裝,和朝廷的那些鳥親王沒有什么瓜葛,因為朝廷沒有給荊南軍更多的糧草和軍火。”另一個士兵甲說道。
“對對對,朝廷是想利用荊南軍消滅蒼狼軍,皇上養的正規軍沒有什么卵用,都是一些‘雙槍軍’,一手拿火槍,一手拿煙槍,一聽蒼狼軍來了,大多拔腿就跑,屢戰屢敗。可是皇上還是信任他們,給他們發不少的銀子!”郝南鄙夷了江長義一眼,“所有啊,符箓親王的人在我們這里是不受歡迎的。”
“郝南,我不是符箓親王的人…”江長義立馬改口了,“我的江家軍也是荊南軍團的一個分支。”
“嚇,剛才還說是奉親王之命。我看你這所謂的巡撫頂戴,也是符箓那老家伙在皇上給你爭取到的吧?”士兵乙用火槍口點了點江長義的官帽。
“這巡撫位置是我用一只眼睛換來的,朝野皆知的。”江長義拍了拍官服,“符箓親王并沒有幫我。”
“既然符箓沒有幫你,那你為什么要幫他呢?”不知道什么時候,龔昌遇已經出現在營門口了。
“昌遇兄弟,你終于回來了——”江長義正想走出營帳。
“巡撫大人,你不出去。”
郝南和守衛們架起長槍、短槍攔住了江長義。
“你們…”江長義色撓。
“郝南,讓他出來好了。”龔昌遇揮揮手,于是守衛才撤下了槍械。
“龔老學,借一步說話。本巡撫給你看一樣東西,有請…”江長義這回總算客氣多了。
“在這里說就可以了。”龔昌遇沒有動。
“事關重大,還請兄弟挪步。”江長義笑道。
“真的有那么重要嗎?”龔昌遇問道。
“我們到前面的那株泡桐樹樹下說好了,有請——”
“請——”
江長義帶上了墨鏡:“老學,我接到符箓親王的密報。曾藩大人準備以鷹擊黎皇太孫的尸骨換取三艘西洋軍艦,借以增強荊南大軍的水上力量,暗通鷹擊黎人,此其一也。曾藩利用自恃在朝野的影響力,在各郡縣和朝廷安插自己的親信,位高權重,表面上對符箓親王和皇上恭恭敬敬,實際上已有了謀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