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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往事傷懷

  文月坊。

  趙依和寧薈果真是來了此處,在一樓大廳上,擺上了琴棋書畫、琵琶、木魚、古箏、橫笛、玉蕭等等十八般樂器,管弦樂一應俱全,可惜看了幾眼,依舊沒有瀟湘笛亮眼。

  寧薈卻在一幅畫卷前停下,只見上面工筆整齊,水墨行云流水,蠻瀟灑的一篇文章。

  余少好音聲,長而玩之。以為物有盛衰,而此無變;滋味有厭,而此不倦。可以導養神氣,宣和情志。處窮獨而不悶者,莫近于音聲也。是故復之而不足,則吟詠以肆志;吟詠之不足,則寄言以廣意。然八音之器…

  更多的字眼趙依一眼望去也是難以一目十行,只見得寧薈異常關注這幅字畫,心下想著她定是想到了她公公婆婆,可能要買點什么小禮物回去贈與公婆。

  小薈,我到樓上瞧瞧,都有些什么名樂。

  寧薈點了點頭,趙依踏著一層一層的木板,來到了書香氣味甚濃烈的二樓。

  是書閣!

  趙依不免好奇,這一屋子四壁皆是書架子,中間也豎起三排藏書柜,也不知存放了多少經卷。

  對于這些經書,若非典籍,古籍一類,趙依也不想去瞧究竟寫了什么,轉身就要往下走,卻聽得樓上一聲回響,在寂靜的屋子里格外清脆,倒像是珠玉落地的聲響。

  趙依猛然回頭,卻沒有見到一絲影子,仿佛剛才的聲音只是她幻聽了而已,趙依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一探究竟,別是中了什么人的惡作劇。

  猶豫再三,趙依轉身又要離開,這次卻是一道腳步聲傳來,趙依警惕地回頭,終于是向前走了一步,嬌呵一聲:裝模作怪,閣下若是有膽識,何不出來見一面。

  回應她的是一片靜悄悄,四下并沒有人,就連寧薈的氣息她也感受不到了。

  寧薈!

  趙依心頭一顫,怎么能留寧薈一人在樓下?

  顧不上其他聲響,趙依沖下樓,卻見一樓大廳空空如也,原來開著的門窗也不知何時已經關上,寧薈不見了蹤影,守在柜臺前的店家也不見了蹤影。

  你究竟是誰?

  趙依微怒,輕輕闔上雙眼,漸漸平靜了心思,感受周圍的氣息,純凈的空氣,沒有濁氣,沒有妖氣,更沒有魔氣,那只是一抹影子,一抹映在墻上的影子!

  趙依睜開眼來,手中自然聚了一股真氣,隔空抽取,只見店內墨染的筆筒中的毛筆嘩的一下悉數竄進趙依手中,隨著她手里的真氣不斷膨脹,和毛筆揉成了一團,趙依便把手中真氣推向墻上的人影。

  足足九只筆,大小不一,仿若九支利箭,唰的一聲齊齊攻向墻上那抹影子,筆尖插進影子的四肢以及脖頸、額角,左右大股小股各一支,眨眼間,墻上的影子就像一個被釘在墻上的紙片人,只見其手掌之處在劇烈地掙扎著。

  趙依冷哼一聲,用這樣的把戲來對付她,未免太輕敵了。

  可令趙依同樣震驚的,卻是墻上的影子掙扎了幾番,依舊掙脫不了,他便發了瘋似的仰天長嘯,一道道震耳欲聾的聲響傳來,趙依伸手堵了一下耳朵,有些不忍去聽。

  一抹影子,真的會感覺到疼?這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秘術?

  正在趙依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墻面“砰”的一聲穿了一個大孔,被拆掉的墻面跟著被那道影子背著去了,只剩微光從孔中穿過。

  見它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蹣跚離去,趙依一時愣住,兩三步之后,那影子忽然回過頭來望著趙依,真的像一個直立行走的影子,可是它卻忽然咧開了嘴,露出一行白凈,卻不似人的牙齒,也不知是個什么東西。

  心,跟著躍動,呼吸也漸漸粗喘,那東西又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趙依愣怔了片刻,按壓住心里的忐忑,跟了上去,至少它會知道寧薈在哪里。

  只是還沒有等到趙依跟過去多久,便意識到自己也入了一個圈套。

  趙依跟了十余步,那抹影子卻消失了,連著她背的那一面墻,跟著一起消失不見。

  周圍濃墨般的夜色,周遭一切都變得十分的陌生,趙依越是環顧四周,越是覺得一切景物都在改變,她永遠看不到重合的景色。

  翠綠的青山,一片流水潺潺,一葉孤舟立于流水之上,兩人泛舟游行。

  趙依欣喜,這也是她所喜歡的生活,只希望有一日和心愛之人,泛舟游湖。

  江水緩緩流淌,凜冽見底,卻在岸邊突兀地生出了一株桃花,不見艷麗,不見春天,只有一片柔和,一片光暈,一隊人馬。

  趙依心下好奇,江水畔哪里來的桃花?

  宮殿巍峨,珠玉擲地有聲,飛檐上伶仃作響的銅鈴,隨著風日夜不歇地叮鈴鈴的敲擊著。

  這一聲聲的銅鈴聲,竟讓人想起了寒鴉的苦啼,孤鴻的悲鳴,還有聯想一行行在沙漠之中行進的駱駝,趙依眉間消息黯淡了下去,只剩下一絲絲不安、無措。

  水汽氤氳的清泉上,兩個膚色人影交錯糾纏。

  趙依莫名的渾身一顫,那是唯一一副有人物出現的畫面,趙依心中壘起的一座城墻,在見到這一副畫面時,轟然崩塌,不安如潮涌——看到了太過熟悉的人影。

  趙依顫栗著身子,不忍心再看下去,對著夜幕無助地嘶吼,你到底是誰?

  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任憑眼眶再挽留也沒能收住它,不過片刻時間,趙依已經淚流滿面,哭得悲慟絕望,那是直觸心底的傷痛。

  或許是前世,又或許是前前世,她也不知道了,只是能肯定的是,她看到的人正是她自己,一直都是她,跟她纏綿的那人卻不是葉濤。

  你終于能明白了這種感受了,哀莫過于心死,我一心想要你死,卻發現沉浸在懊悔、痛苦里,一輩子無法得到解脫的你,我看著心情會更舒暢!

  一道笑聲從四面八方貫耳而來,她笑得猖狂,又笑得凄楚、可悲。

  你簡直喪心病狂!趙依蹲下身子,蜷縮在一個微小的角落里,腦海里重復出現那個露骨的畫面。

  抽抽噎噎的聲音漸漸掩蓋了耳邊那個女人的聲音,這一次,她是魔女,或許最艱難的結果就是她為了他放棄宛殺,遠走他鄉。

  她以為她為他守身如玉,最后發現自己早就沒有了這個資格。

  嘲笑,無盡的嘲笑,別人的,她自己的,一遍遍刺耳的嘲笑傳入耳邊,趙依已經分不清自己聽到的哪些話是人說的,哪些話是自己幻聽的。

  趙姐姐!

  依依!

  趙姑娘!

  三人異口同聲,葉濤把人摟在懷里,感受到懷中一片暖意,趙依才稍微清醒了過來,入眼的是葉濤焦慮的神色,還有小薈,還有楊寒,眼淚再一次無聲地落下,視線一片模糊,趙依便失去了意識。

  天樞居舍。

  趙依的房間外,楊寒和寧薈都是愁上眉間,靜默地等著屋里的人醒過來。

  薈兒,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楊寒頓了一頓,問出口,寧薈瞧了一眼開著的房門,趙姐姐還沒醒,也不知道了大師兄能不能治好她。

  夫君,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趙姐姐到二樓去,文月坊一下子白晝變成黑夜,而后,又成了白日,我卻已經不在文月坊內,之后便是夫君和大師兄找過來了。

  楊寒淺蹙劍眉,再怎么離奇古怪也總會有一個原因。

  門口走出一個人影,寧薈和楊寒趕忙站起來,湊了過去。大師兄,趙姐姐怎么樣了?

  葉濤張口不知從何說起,一語凝噎,悵惘道:依依很好,就是不太愿意醒過來。

  不愿意醒過來?寧薈喃喃道,愁緒凝結在一塊,發生了什么讓趙依不愿意再醒過來了?

  葉濤:你們先回去吧,我再和依依談談。

  楊寒點頭,拍著葉濤肩膀,鼓勵道:大師兄,我相信趙姑娘不會舍下你,和她好好談談。

  在葉濤頷首后,楊寒帶著戀戀不舍的寧薈先行離開,葉濤再次進屋。

  坐在床畔,還未開口,忽然見著趙依眼角,一滴熱淚悄悄滑落。

  葉濤拭去她眼角的淚,柔聲道:依依,你會告訴我你因何而喜,別吝嗇告訴我你為何會偷偷流淚,好嗎?

  趙依聞言眼淚更加藏不住,也沒再有必要裝睡,便睜開眼來,卻是一片殷紅,哭了許久,看得葉濤心疼不已。

  趙依掙扎著坐了起來,別開葉濤扶著她的手,笑中有淚,沒有啊,眼睛有些疲勞而已,我歇一歇就好了。

  忽然被疏遠,葉濤并沒有氣餒,又握住了趙依得手,她卻將臉轉向別處,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葉濤問:依依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沒有。

  惜字如金,葉濤依依…

  我有點累,已經休息了,你回去吧~

  趙依回頭略帶決絕的口吻說著,葉濤微微愣怔,轉而把她抱在懷里。

  趙依試著掙脫,卻掙不開,只能哭啼道:葉濤你放開我!

  依依,不管你遇到了什么,誰跟你說了什么,有些事,我就算撞破南墻也不想回頭,愛你就是其中之一。

  趙依聞言更是心中有愧,哭得更加悲慟,使勁推開了葉濤,我就是一顆死珠,用你們人間的話來說,就是殘花敗柳!

  一抹驚愕在葉濤臉上閃過,她倒是希望看到他失望然后生氣的神情,然而沒有。

  葉濤釋然一笑,就為了這事?

  依依,我們都在輪回里重復生與死,我也好,你也罷,我們都不能改變上一輩子遇到的人和事,也不能自主選擇下輩子遇到的人經歷的事,我們只要過好這一輩子就好,不要帶入上一世的愛恨情仇好嗎?

  他說得真切,趙依乖乖聽著,安靜了片刻,當腦海里竄出來那個畫面時,趙依又抱頭痛哭,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葉濤握住她顫抖的身子,勸道:依依,我不想留有遺憾,我不管你前世什么身份,今生你是我葉濤心里認定的妻子,不會改變了。

  趙依抬起被淚水暈染了視線的桃花眼,還是不敢置信,可是…可是我,你不介意嗎?

  葉濤肯定地點頭,我不介意。

  趙依還是搖頭,強烈地否認,不行,還是不行…

  依依,相信我。

  葉濤把人摟緊懷里。

  安慰了趙依許久,葉濤從趙依屋子里出來之時,楊寒和寧薈已經送來了一些膳食。

  見到葉濤出門,寧薈關切問大師兄,趙姐姐怎么樣了?

  葉濤顯然也是心情凝重,已經睡下了。

  寧薈和楊寒舒了一口氣,寧薈又問:那就好,趙姐姐到底怎么了?

  葉濤抬眸,眨了眨眼睛,道:依依應該是被刺激,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

  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又道:沒事,她情況好多了,在睡著呢!

  寧薈喜道:那就好,我晚點過來看她。

  大師兄,你記得吃點東西。楊寒最后叮囑一聲,葉濤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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