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寶音眼中,契紇就是個跳梁小丑,元蘊那個假道士死后,契紇根本沒什么威脅力,所以也就沒有理會他。
她沒想到,契紇竟然在短短的時間里卷土重來,還帶著一個驚天秘密。
“契紇說真正的可汗已經死了,您是…假的可汗。”稟報的人說著,便冒出了冷汗。
寶音剛聽聞這話也是一驚,第一反應是契紇是怎么知道的?!
這是寶音最大的秘密,這秘密一旦被揭穿,寶音所有的權勢和地位都會化成過眼云煙。
“他還說,他找到了可汗的尸首。他要護送可汗入大都,為可汗報仇,并將真的可汗送入皇陵。”
真的可汗早就在兩年前就死去了,就算是尸骨,早就是一堆白骨了。一堆白骨能證明什么?
寶音覺得很荒謬,同時,她又松了一口氣。
待人都退了下去,寶音便掀開簾子進去,顧天瀾也抬頭看向她,兩人四目相對著。
“有些人以為這樣就能贏了我,其實是癡心妄想。”寶音笑著道。
顧天瀾沒有說話,她垂下眼眸,眼睛里也帶上了笑意。
此時的寶音越自負,就會輸得越厲害。
至于是不是癡心妄想,很快就會知道了。
可汗下令,派蕭奕明出征,鎮壓反賊契紇。
這是可汗給蕭奕明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也是給一個臺階給蕭家下。
蕭老爺接到圣旨后,陰霾許久的臉上終于有了笑意:“契紇那一眾人不過一群烏合之眾,而且謀反的理由也極為荒謬,但凡有腦子的人都會覺得他在胡說八道。奕明,這是一次極好的機會。”
蕭奕明的面容淡淡的,沒有什么喜悅。
蕭氏一族是漢人,比突厥任何一個氏族都更加忠君愛國。但是宮里的那位可汗是絲毫不會念及蕭氏一族的忠心的,當需要毀掉蕭氏一族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
顧姑娘為了救她,入宮落在了可汗的手里,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個結,讓他悶悶不樂。
蕭奕明帶著兩萬大軍出征,與契紇交戰于大都城外五十里之地。
契紇大軍前竟是有一樽棺槨。
這種兩軍對敵的陣勢,對于兩軍而言都是第一次。
“可汗在此,你們若是敢殺過來,便是大逆不道!”契紇厲聲道。
他騎著馬,緊挨著棺槨。
蕭奕明這邊根本不以為意,騎著馬便沖了上去。
他身后的千軍萬馬也都跟著沖了過去,帶著浩浩蕩蕩的殺氣。
有人挑開了棺木的蓋子,有人想要掀翻棺木。
蕭奕明剛好看到棺木里躺著人,那是一張極為熟悉的臉,每日上朝時,蕭奕明都可以看到,甚至上一次,這張臉的主人還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棺木里的人已經腐爛了大半,但是這些輪廓特征卻十分清楚。
真的是可汗。
可汗已經死了。
當契紇說可汗已死的時候,他也覺得這是契紇找的借口,只是這謀反的借口也太愚蠢了。
如今對著棺木里的人,他徹底震驚了。
那一瞬間,蕭奕明的心中閃過無數個想法。
若是為了讓宮中的那一位信任蕭家,他最好的選擇便是殺了契紇,再一把火燒了這棺木。
但是,顧姑娘依舊在可汗的手中…
可汗對顧姑娘恨之入骨,不知道會對顧姑娘做什么…
蕭奕明突然翻身下馬,朝著棺木跪了下去。
“可汗在棺木中!”蕭奕明大喝了一句。
于是這一場廝殺又變成了搶奪棺木。
兩方廝殺,蕭奕明這一方終究將棺木搶到了手中。
這場戰竟是不分勝敗。
但是,契紇棺木里斂著的真的是可汗的事卻傳開了。
這是由蕭奕明及其坐下兩萬將士全部驗證的。
“棺木里真的斂著的是朕?怎么可能?”寶音低聲囔囔道。
她以為這是契紇找的謀反的借口,其實棺木里斂著的不過一具白骨。
“可汗,這是蕭奕明親眼看到的。棺木里的尸首雖然已經腐爛,但是臉卻清新地分辨出,是可汗的臉。”
寶音怎么也想不通。
“那不過是反賊的障眼法罷了。朕好好的在這里,怎么會成了一具尸首?蕭奕明好大的膽子,竟敢朝著棺木跪下去,與反賊狼狽為奸!”寶音的臉上不由得帶上了怒意。
匯報的人垂著腦袋,不敢再說話。
寶音一直將顧天瀾帶在身邊,之前她春風得意的時候,在顧天瀾面前炫耀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而今形勢急轉,寶音看著她便覺得格外刺眼了。
顧天瀾在房間里坐著,寶音進來,便將桌上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蕭奕明這一次徹底惹怒了我,蕭家、蕭奕明,我不會讓他們有好下場的!”寶音眼中閃過一道狠戾的光。
她已經驗證了蕭家的忠誠。
蕭奕明乃是蕭家的嫡長子,她要殺蕭奕明,蕭家都沒有反抗的情緒。
蕭家是一只老虎,但是卻是一只沉睡的老虎,她已經沒有最初那般忌憚蕭家了。
顧天瀾看著寶音眼里流露出的不屑,覺得很可笑。之前只能說明一個蕭奕明不能讓整個蕭家不顧一切與可汗對抗。若是寶音要動的是整個蕭家,那就未必了…
經過這件事后,大都的傳聞愈演愈烈,只道契紇棺木里的才是真可汗,宮里的那個不過是妖怪變的。
傳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當傳聞越來越多,她卻拿不出反駁的證據時,傳聞就會演變成真相。
寶音手里還有一張底牌,元蘊真人。
契紇知道元蘊真人死了,但是天下百姓不知道。
說到這里,寶音還要好好感謝顧水月。
“姐姐,你費勁盡心思讓元蘊真人是真仙人這件事深入人心,我卻撿了漁翁之利,還得多謝謝姐姐啊。”寶音盯著元蘊真人的臉,充滿戲謔道。
顧天瀾的臉上終于露出些許怒意,寶音笑得更加開心了。
這便是她要讓顧水月活著的原因。
她要顧水月看著她是如何拔除她的陰謀,看著她生下公孫奕的孩子…
寶音利用易顏蠱變成了元蘊真人的模樣,然后穿上了廣袖的白色長袍,身上氣質如謫仙,與真正的元蘊真人如出一轍。
元蘊真人將就可汗真假這一件事在斬妖臺上進行占卜。
“只要我用這張臉說契紇的那個可汗是假的,天下百姓便會相信我的話,契紇會再次淪為喪家之犬。”她道。
寶音登上了高臺。
而當她登上高臺的時候,圍觀的百姓的臉色突然變了,有些甚至大聲驚呼起來。
寶音站在高臺之上,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臉,當發現自己的臉是一張男性棱角分明的臉時,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更加疑惑了。
她看見百姓們的目光是望著一個方向露出恐懼的神情的時候,她也往前走了兩步,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只見一人正吊在高臺之上,而那人竟是和寶音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正是元蘊真人。
臺上站著活著的元蘊真人,高臺上吊著一個死的元蘊真人,難怪百姓們恐懼尖叫了。
百姓們嚇得四散走開,很快的,斬妖臺下便空了。
寶音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一股怒火便從心中冒了出來,幾乎將她的理智燒光。
從兩個可汗,再到兩個元蘊,這一模一樣的套路,明顯就是有人在針對她。
她本來想借元蘊真人的手給契紇致命一擊的,如今完全落空了。
“那個說可汗身邊的妖孽被除掉的元蘊真人可能是假的元蘊真人,真的元蘊真人早就死了。”
“那宮里的可汗,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大都的街上到處漫布著這種議論聲。
而契紇得到輿論的支持,與蕭奕明的對戰節節勝利,竟是攻到了大都城外。
白釉宮。
寶音腹中的孩子一個月了,大夫說胎象很穩。寶音的孕期反應卻越來越明顯了。
她吐了一場,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眼睛里的不郁十分明顯。
可敦坐在那里,面露慈愛地看著她。
“寶音,莫急,身體要緊。父親還未出手,若是父親出手,契紇算得了什么。”可敦道。
寶音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顧水月和公孫奕都在我手中,所以我想不通究竟是誰在對付我。對方明顯知道我是假的可汗,針對這件事來對付我。”
可敦垂下眸,掩蓋住眼中閃過的一抹厲色,瞬間,她的表情又恢復一如既往的溫和:“大梁的人,還是蕭家?”
寶音想到一個名字,幾乎咬牙切齒道:“蕭奕明!”
“如今滿朝文武都議論著這件事,首先要穩定朝臣的心,再一舉殲滅了契紇。所以如今最重要的是要破對方設下的局。”可敦道。
寶音看著可敦:“母后,您有什么主意嗎?”
“我與可汗是幾十年的夫妻了,可汗換了一個人,我自然能看得出來。”可敦道,“不如演一場戲,由我來指認棺木里死去的可汗和活著的可汗,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可汗。”
寶音聽著可敦的話,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笑。
她走到了可敦的身邊,親昵地蹭了蹭可敦的脖子:“還是阿娘對我好。待穩定軍心,契紇、蕭奕明、蕭家,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母后,這天下終究是屬于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