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音想過千萬種折磨公孫奕的法子,包括用刀子一刀刀割下他身上的血肉、將他扔入毒蛇窩中,或者在他身上種下令他痛不欲生的蠱蟲。
而今,她突然想到了一種更加絕妙的方法。
她頓時笑靨如花:“你與她本是知心人,只是權勢面前,什么情情愛愛都成了過眼云煙。她為了權勢,設計讓你掉落山崖,眾人都以為你死了,她便可以垂簾聽政。如今,整個大梁都是她說了算。”
公孫奕的眉頭緊緊皺著,似乎在思考她話中的真實性。
“你如今無依無靠,而且十分危險,一旦被她發現你的蹤跡,便是死路一條。你隨我回宮,我會保你安全,然后幫你奪回皇位。”
“你為何要幫我?”
“因為我喜歡你啊。待到來日一統天下,你為帝,我為后,我們一起共享這天下。”
石翠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男人叫她等他,但是她一人待在這南院大王府,無依無靠,根本不知道明日會如何。而且,她也擔心他的安全。
他被抓去了哪里?因為什么被抓的?他還會回來嗎?
想到這些,她便悲從中來,忍不住哭了起來。
直到一雙腳停留在她的面前。
石翠仰起頭,便看到一個女人站在她的面前,正是那個將她比到泥里的女人。
“你是阿瀾?”石翠帶著哭腔道。
顧天瀾的神色微微一怔:“他告訴你的?”
石翠心里更難過了。
她的預感沒有錯,她便是阿瀾,男人心心念念要找得阿瀾。
“你都看到了?你為什么不救他?”石翠質問道。
她一看便不是尋常人,為何不救他?
顧天瀾忍不住笑了:“若是之前我尋來的時候你告訴我實話,或許我還有辦法。”
石翠羞慚地低下了頭。
顧天瀾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認識他的?”
石翠想了想,思緒逐漸飄遠:“我叫石翠。一年前,我進山打柴禾,便看到河邊躺著一人。他全身是血,面色慘白,像是死了一般。他是從山崖上摔下來的,我將他背了回去…”
男人很重,她雖然是干慣農活的,但是背著男人依舊覺得很吃力。
“我背了很久,終于將他背回了家里,我又趕緊去找了大夫。那個時候,大夫說已經回天乏術了。但是,我不甘心,我那么大老遠背回來,怎么能是個死人?我讓大夫開了藥,每天照顧他,給他煎藥,或許是他命不該絕,有一日,他竟然醒了過來。”
“他醒了,因為摔著腦袋,所以忘記了很多事。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所以他便一直呆在了青石村。他很能干,我爹也很喜歡他。”
顧天瀾看著眼前的女人,她只是個農家女,衣著樸素,但是卻有著小心機。
救命恩人,她是公孫奕的救命恩人。就憑這一點,顧天瀾也要感恩戴德。
“后來青石村被屠戮殆盡,你們便來了大都?”
說到這件事,石翠的眼眶又不由得紅了:“不知是誰這般心狠手辣,我爹,還有全村人,全部被殺了,只有我和他逃了出來。這般狠毒之人,肯定會遭到報應的!”
她知道自己根本沒希望報仇,只能寄希望于天道輪回。
“他是誰?”石翠問道。
顧天瀾道:“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你只要按照他說的,在這府里好好呆著便好。”
顧天瀾與石翠說完,便會到了院子中。
突顏等在那里,一見她歸來,突顏立即起身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與我們無關,看來你這位舅父對你還是有點感情的。”顧天瀾道。
突顏也悄悄松了一口氣。
只是松完之后,他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舅父對他有感情如何?若是他和那個賤女人擺在舅父面前選,舅父便不一定會選他了。
顧天瀾看著他如熱鍋上的螞蟻,走來走去,毫無辦法的時候,眼中閃過一道殺意。
突顏,對于她而言已經沒有什么用處了。
石翠寄希望于上天幫她報仇,顧天瀾卻不相信,上天的報應來得太慢,唯有親手手刃仇敵才能解心頭之恨。石翠救公孫奕一命,那她便為她父親和鄉親報仇,也算報恩了。
深夜,顧天瀾悄悄去見了蕭氏。
她的院子靜悄悄的,連一個下人都沒有,夜里陰氣森森。
蕭氏難以入眠。
見到顧天瀾,她沒有絲毫詫異,反而有一絲興奮。
她在這里,所有人都用嫌惡的眼光看著她,就連下人也看不起她,沒有人跟她說話。她郁結于胸,如今碰上一個肯聽她說話的,她肯定開心。
“姑娘,你又來了。”蕭氏起身迎她,“我昨天夜里做了一個夢,夢到契紇和那個賤人的事天下人都知道了,他們二人成為了天下人的笑柄,夢到契紇身敗名裂,被關入大牢,夢到那賤女人失去權勢,被扒光了游街!”
蕭氏說著便忍不住大笑起來。她實在太開心了,幾乎是笑醒過來的。如果可以,她多想沉浸在那夢里啊!
“你想要讓夢里的事成為現實嗎?”顧天瀾突然問道。
“想?如何不想?日日夜夜都想。當我從夢里醒來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蕭氏扯著自己的頭發,有些瘋狂道。
“我可以幫你,我和你做一樁交易。”顧天瀾道。
“交易?我一無所有,還能有什么和你交易的呢?我只有一條爛命。只要你要都拿去,只要讓那對狗男女生不如死!”
“夫人,我不需要你的命,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契紇有什么十分重要的東西嗎?放在什么位置?”顧天瀾道。
蕭氏與契紇這對夫妻已經堪比仇人,但是這一夜,這兩人同樣徹夜難眠。
契紇想到今日發生的事,可謂十分驚奇。
他看中的那人居然是梁帝公孫奕,難怪那么氣度不凡。
梁帝公孫奕沒有死,反而落入可汗的手中。
這樣的話,可汗的位置更加穩固。突顏想要反抗可汗,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今日他嚇了一跳,生怕是突顏在他府上的消息傳出去,那時他便與突顏同罪,百口莫辯了。
這件事提醒了他。
可汗在他的府上肯定安插了眼線,那突顏就更不能留了。
但是,他畢竟是姐姐的孩子,他不能讓他去送死。
那就讓他走吧,讓他離開大都。
契紇打定主意,剛準備入睡,突然看到窗外一道黑影閃過。
“誰!”
契紇立即破窗追了出去。
那道黑影便在前方,契紇看著卻追不上,等到后來,那道黑影便徹底消失了。
契紇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返身回來,待回到自己的房中,便聞到一股陌生的氣息,有人來過!
契紇立即取下墻上掛著的畫,從里面取下來一個柜子,那柜子的鎖居然打開了,里面的東西不翼而飛!
當年,他跟隨可汗征戰的時候,替可汗擋過一劍,可汗賜給他一塊免死金牌,他便藏在這里。
這東西在關鍵時刻可以保他一命,重要至極。
他將這東西藏得極為隱秘,而今日的賊人徑直而來,明顯就是知道這藏身之地。
賊人究竟是何人?
第二日,南院大王府進了賊,丟失了重要東西的消息便在整個大都傳了開來。
南院大王契紇派人在全城搜索,勢必要抓出賊人!
只是,他沒有與賊人正面相見,這抓賊的難度便尤為高了。
又過幾日,一些不堪入目的文章在大都的大街小巷間流傳。
“身著透明輕紗,里面不著一縷,景色甚是宜人。”
“攜手攬腕入羅幃,含羞帶笑把燈吹。”
諸如此類艷詞俗句,將這男女之事寫得入木三分,讓人想入非非。
更重要的是,這里面的男主人公與女主人公竟是南院大王契紇和突厥可敦!這詞句百篇,落款處皆有日期。有幾篇在二十多年前,其余的皆是近一兩年的事!
這詞句是拓版,只是上面的字跡依舊清晰可辨,與南院大王相熟的人都知道,這就是南院大王的字跡。
這詩句寫得不想是想象,反倒是像對真事的記錄。
原來南院大王還有這般癖好,喜歡將床笫之間的事記錄下來。
眾人不由得想到近一年來,南院大王時常夜里入宮,還留宿在宮中…
前幾日南院大王府失竊,難怪南院大王不說丟失了什么東西,原來是不好說啊。
也不知道可敦是否像他記錄的那般,在床上誘人且動人呀。
這東西確實重要的很,難怪南院大王那般緊張。
對于百姓而言,可汗和可敦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而今,他們也是俗人,也有七情六欲,同尋常人家一般。那些描述可敦的露骨詞句,刺激著百姓的感官。有些人為了掙錢,竟是冒著殺頭的罪名,悄悄印拓這些詞句用來賣,且賣得十分好,短短時間便銷出萬冊。
南院大王府。
契紇將下人購買回來的冊子瘋狂地撕掉,撕成一片一片的,狠狠地甩在地上。
原來對方的目的不是免死金牌,而是這個啊!
“買,去給本院全部買回來,千萬不可流傳出去,不可被可敦知道。誰要敢再拓印,直接殺了,全殺了!”契紇近乎瘋狂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