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瀾坐靠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瞇起,腦子迅速運轉著。
“近日里,藻華宮培育出易顏蠱,這種蠱蟲能改變人的樣貌。易顏蠱可分為三等,上品可隨意地改變人的樣貌,令其變成想要的人,中品可永久性地將一人的樣貌變為另外一個人,下品可維持一年。而藻華宮的那種是下下品,只能維持一個月。”顧天瀾道。
公孫奕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以人易容為云曜,潛伏在寶音的身旁?”
“這易容之人不受寶音的控制,可在關鍵時刻反將其一軍。”
如若被寶音帶走的不是云曜,而是另外一個人,他們就可以化被動為主動。寶音以為自己手里握著的是人質,相反的,其實是敵人埋在自己身邊的一枚炸 顧天瀾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只是這人選卻十分難。這人不僅要偽裝成云曜,還要不讓寶音有懷疑…”
寶音這人本就聰慧至極,再加上云曜本來受其控制,她很容易從蛛絲馬跡里發現身邊人的不對勁。
若是被她發現了,那將功虧一簣,云曜與潛伏在她身邊的人都變得十分危險…
“阿瀾,我去。”公孫奕道。
顧天瀾的手不由得握緊了,下意識地反駁道:“不行。”
公孫奕道:“大梁與突厥一戰在所難免。寶音是個聰明人,她的身份暴露后不會再繼續留在大梁。她在大梁待的時間越長,危險系數越高。所以,她會選擇離開。桐城…我隨寶音離開,再令羅甯率十萬大軍悄悄前往桐城。我們便在桐城與突厥一戰。”
寶音以為自己手里掌控著人質,與突厥大軍會和后會攻擊大梁,卻沒想到人質突然變成敵方將領。
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但是…
“阿瀾,自古以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要奪天下者,便要不怕失敗,不怕死亡。阿瀾,因為你的存在,我懼怕死亡,懼怕離開你和你腹中的孩子。但是,雖然懼怕,我也不能退縮,否則整個大梁都將淪為突厥戰刀下的亡魂。”公孫奕道。
顧天瀾閉上眼睛:“我想想。”
她只想了很短的時間,便點了點頭。
那剛剛培育出來的蠱蟲立即被送到了鸞鳳殿里。
寶音在這華麗的宮殿里等待著,她哼著的歌,調變得越來越詭異。
寶音突然止住了歌聲,望著來人。
顧天瀾的臉上滿是疲憊,明顯是經過復雜的心理斗爭。
“阿瀾姐姐,你想好了嗎?”寶音滿臉笑意地問道。
顧天瀾的表情無奈而痛苦:“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云曜死。你可以帶走云曜,但是一定要好好待他,若是云曜出了什么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顧天瀾的眼中閃過殺意,可見說她說的是真的。
寶音卻似渾不在意:“阿瀾姐姐,我喜歡云曜,不會傷害云曜的。姐姐,你得為我們準備一輛馬車,那馬車的布置…”寶音掃了一眼所在的宮殿,“就按這樣子布置吧。另外準備兩匹千里馬,一千兩銀票。姐姐,你也不想我和云曜過苦日子,吃了上頓沒下頓吧。”
寶音一派天真地說著這些話,眼眸里卻滿是惡趣味。
顧天瀾點了點頭。
她吩咐下去,不足一個時辰,寶音要求的便全部配齊了。
寶音坐在馬車上,腳一晃一晃的。
云曜一見到她,眼睛頓時一亮,小跑著走了過去,站在馬車上,仰頭看著她,眼睛里充滿依賴:“寶音。”
寶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云曜。”
“云曜,上來。”
寶音話音落,云曜便身姿敏捷地爬上了馬車,緊緊挨著寶音坐著。
寶音甩著馬鞭,馬車便慢悠悠地開始啟程了。皇后一人站在大殿的門口,身影越來越小,顯得頗有些可憐。
“云曜,你跟著我走,舍得你的阿瀾姐姐嗎?”寶音問道。
云曜挨著寶音更近了一些:“云曜只喜歡寶音,云曜只跟著寶音。”
寶音心情頓時愉悅,勾著云曜的腦袋讓他靠近,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云曜低垂的眸子里有一閃而逝的厭惡,很快恢復笑意,依賴地靠著寶音。
寶音駕著馬車一路出了京都,其間暢通無阻。
顧天瀾在宮殿前靜靜地站著,直到馬車的影子徹底消失。
看似平靜的京都,其實發生了兩件大事。
皇帝離開了京都。
隨之,羅甯率十萬大軍悄悄拔營出發。
顧天瀾回到藻華宮。
而在藻華宮的某一處院落,云曜正靜靜地坐在那里。若是寶音見到此景,眼睛都要驚得掉下來。
云曜的心情不錯,正開心地擺弄著手里的劍,偶爾比劃兩下,看見顧天瀾,他手里的劍便刺了過去。顧天瀾不躲不閃,云曜的劍卻在距離她兩寸的地方停了下來。對于自己的行為,云曜自己都有些疑惑和不解。
他想了想,沒想出原因,便收回了劍,繼續玩了起來。
顧天瀾想,云曜還是記得她的吧。
顧天瀾給藻華宮里的這支研究蠱蟲的隊伍下了一個命令,一個月能找出云曜身上的子母蠱的破解方法。
云曜的命受制于寶音。公孫奕身上的易容蠱只能持續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后,公孫奕必須殺了寶音。若是此時的蠱蟲還未解開,那云曜…
顧天瀾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藻華宮就是一處溫柔鄉,在某一日,皇帝進入藻華宮后,便徹底沉溺其中,如朝臣所愿的不早朝了!
整個朝堂頓時炸開了!
“自古以來,天下大定,皇帝懶政的事甚少見,如今天下還未定,陛下便不早朝,長此以往,大梁必亡!”
“老夫身為梁臣,不可看著陛下昏庸無道,背負千古罵名。老夫要以老夫的血讓陛下清醒過來!”
一時間,藻華宮前的柱子成了熱門,無數朝臣爭相撞柱。顧天瀾命人將柱子藏繞了幾層棉布,才沒有發生血案。
而大梁發生的這些荒唐事也無一例外地傳到了突厥可汗阿史那欽的耳中。他等待的心頓時蠢蠢欲動起來。
公孫奕真可謂自絕后路,而自己一統天下的時機也要來臨了!
祁水鎮。
一座古樸的小鎮建立在廢墟之上,新起的繁華漸漸掩蓋了舊日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災難。死者已逝,活著的人總要繼續生活下去。
一輛奢華的馬車進了祁水鎮后,頓時引來了許多商人的目光。
他們走南闖北,也算見多識廣,但是這般奢華的馬車還是第一次見。
馬車停在祁水鎮最大的客棧前。
客棧的店小二連忙到門口相迎。
里面走出一個清俊的青年來,那青年一身白衣,身姿挺拔,濃眉大目,渾身貴氣,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青年掀開了馬車的簾子,朝著里面伸出手,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抓住了青年的手,青年一用力,便將里面的人抱了出來。
店小二這才看清那女子的樣貌。
祁水鎮地處突厥和大梁交界處,這里的突厥人并不少,大多高大粗獷,而眼前的突厥女子則生得十分精致。她面容深邃,五官可謂濃墨重彩,但是每一處都十分精致,頭發微卷,有種異域的美感。
這女子落在青年的懷里便顯嬌小,兩人在一起格外相配。
看著這兩年親密的模樣,店小二自動將他們歸為夫婦,安排了一間房間。
寶音悠閑地出了京都,后面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路,花了僅僅十日的時間,便到達了邊城。
她就怕自己還未離開大梁,那狡猾的皇后便想出什么招數來對付她。
到了邊城,寶音才松了一口氣。
她飽食一頓,才回到了房間,準備好好的洗一個澡,便令店小二將房間里的浴桶倒滿了熱水。
飽暖足則思淫欲。
寶音媚眼如絲地看了云曜一眼,直接將那擋著的簾子拉開了:“云曜,我們一起來洗澡吧。”
瞬間,兩人之間毫無遮攔,云曜瞬間黑下去的臉色也一覽無余。
寶音眸色一變,聲音不由得加重了:“云曜!”
云曜僵了一下,像是發脾氣一般,往地上一坐:“不好玩,寶音和藍元德玩過,云曜不想和你玩了!”
原來是吃醋了,寶音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下,她退下自己的外衣,只著中衣,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
云曜不靠近,她便走了過去,在云曜的身邊坐下,輕輕地蹭著他。
云曜扭著腦袋,看都不看她。
寶音的手伸進他的衣服里,撫摸著那熟悉的胸膛,漸漸往下…
寶音頓時沒了興致,退去衣裳便坐進了浴桶里。
“云曜”的身體已經完全僵硬了,寶音若是繼續,他或許已經忍耐不住,殺了她了。
“云曜”聽著身后響起的水聲,想著阿瀾的臉,慢慢平復著心中的火氣。
再忍忍,為阿瀾爭取更多的時間,找到救云曜的方法,同時也讓羅甯的十萬大軍有充足的時間布下陷阱,與突厥一戰。
寶音洗完澡后,含著怨氣給阿史那欽寫了一封信。
大梁朝中已亂,可攻。
大梁皇帝好大喜功,以為擊敗突顏、殺了赫那,便是徹底擊敗了突厥,開始沉迷于享樂。
武將頹廢,文臣絕望,此時的大梁便是紙老虎,不堪一擊。
她將于桐城之中,與父親里應外合,共謀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