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華宮。
這座宮殿擁有極為華麗的名字和極為奢華的布置,但是里面發生的事卻和朝臣百姓想象的截然不同。
這里沒有燈紅酒綠,也沒有紙醉金迷,擁有的唯有忙碌與緊張。
顧天瀾所率領的那支神秘的隊伍便駐扎于此。
這支隊伍共有五十人,他們記憶力好,領悟力強。他們一起學習,相互討論,相互博弈,在這學習與博弈中,迅速汲取有關蠱蟲的知識。
顧天瀾和公孫奕也是這支隊伍里的一員。
他們與這支隊伍一起成長,短短的時間里,對于蠱蟲的認知已經有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黑漆漆的密室,沒有光,沒有聲音,一切仿若虛無。
飯食從固定的地方送了進來,每天除了吃,便是睡。這是一種極為恐怖的生活,若是一般人,恐怕忍受不了兩日便能瘋狂。
寶音便在這樣的環境里呆了整整兩個月。
這個密室是專門為她設計的。
撞墻,咬舌,各種各樣的自殺手法,她都無法完成。她的手腳完全被固定,就連嘴巴也被固定住,只有在吃飯的時候允許她弧度的吞咽。
這是一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但是,寶音從沒想過死。
她只是佩服皇后的想法,竟能想出這樣的辦法對付她。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里,寶音確實沒有想出任何辦法逃脫。
兩個月來,她已經適應了黑暗,眼睛竟能視物了。
她的耳朵也靈敏許多,將耳朵緊緊貼在墻上,便能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有一定的規律,每當她數到一萬的時候,腳步聲就會響起。
這明,這間密室的外面是有人巡邏的。
寶音不由得露出一個笑。只是因為她的面部和嘴巴都被固定住,所以若是有亮光,便可以看得到她這個笑分外詭異。
寶音師從蠱術大師。她學成后,殺了她的師父,從她身上繼承了三樣的上等蠱蟲。這第一便是子母蠱,第二便是噬心蠱,第三便是易顏蠱。
這蠱蟲的破解方式有很多,殺了她師父,便無人知道這些蠱蟲的破解之法,這蠱蟲的層次又上了一層。
寶音將子母蠱用在了云曜的身上,接下來便是噬心蠱 寶音張開嘴巴,一聲微弱的怪聲響了起來,漸漸的,那怪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頻繁,一個閃著紅色亮光的綠豆般大的蟲子從她的喉嚨里爬了出來,爬過她的舌頭,沿著她的身體往下爬,落在地上。
那蟲子慢悠悠地將整個密室都爬了一遍,終于找到一個很的縫隙,鉆了出去 “咕!”
“咕!”
守衛開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伴隨著那聲音越來越響,他便知道那是真的聲音了。他轉頭,尋著叫聲的聲源處看去,便看到貼在墻上的一只紅色的蟲子。
那蟲子的色彩很鮮艷,但凡鮮艷的東西,必定劇毒,守衛不由得警惕起來,握成拳頭,便朝著那紅色的蟲子猛地砸了過去。
守衛這一下用盡全力,那蟲子必定被他砸得稀巴爛。守衛收回了手,竟然發現那個蟲子居然憑空消失了!
“咕!”
守衛再聽到這個聲音,便發現這聲音竟是從自己的身體里傳來的!
守衛猛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手背竟然鼓起一塊,就像有一只東西在里面爬著。
“咕!”那東西一邊爬著,還一邊發出叫聲。
那本該被他砸死的蟲子竟然進入了自己的身體,守衛覺得毛骨悚然。他當機立斷,拿出劍便朝著那鼓起的地方刺去!
他的劍頓在離鼓起的地方一寸的距離。
他的眼神漸漸飄乎,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白茫茫的,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先是身體不受控制,漸漸的,連神智都開始模糊了起來。
他轉身,走到了密室前,忘記了皇后千叮萬囑不可打開密室,伸出手,將密室打開了。
寶音瞪大眼睛,感受著那突如其來的光芒。那對于她而言的強光十分刺眼,她卻沒有循著本能閉上眼睛。她的眼睛瞬間通紅,甚至落下了眼淚,卻依舊貪戀地看著這一些光亮。
那守衛井然有序地解開了她身上的禁錮。
皇后打造的關押她的東西不可謂不精致,這設計精巧而精致,花了一番功夫。
而今,卻被她派來的守衛輕易地解開了。
寶音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身上的血脈恢復暢通,才從那禁錮自己的椅子上走了下來。
寶音慢慢地走了兩步,守衛便跪在她的腳邊。
“帶我離開這里,誰敢攔我,你便殺了他。”
守衛不會話,眼睛里卻寫著服從。此時,他徹徹底底成為了寶音的木偶,只聽從他一人的話。
“巡邏完了?那娘們乖乖的吧”
同伴的話問到一半,便看到他身后大搖大擺地走著的女人。
同伴一驚,大吼一聲:“抓住她!”
守衛便猝不及防地拔出了他手中的刀,殺死了同伴。同伴至死都不知道守衛為何要殺他。
寶音便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密室。
她終于看到了碧藍的天空和金燦燦的太陽,她瞇著眼睛,吹了好一會兒清爽的風。
“接下來該去哪里呢?”寶音的臉上露出迷惘的表情。
她撐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我要去找云曜,云曜肯定很想我!”
藻華宮是一座密閉的宮殿,除了皇帝和皇后,任何人都不得出入,甚至包括貼身伺候帝后的那些宮人。
當帝后在藻華宮的時候,任何事都匯報不了,只得在宮外候著。
顧天瀾一出藻華宮的大門,一人便沖了出來,跪在了她的面前:“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顧天瀾一眼便認出他是伺候在云曜身旁的宮人。
顧天瀾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發生了何事?”
“淮陽侯突然發起瘋來,喊著要見寶音。”
顧天瀾腦海中頓時閃過一個想法,寶音逃出來了!
她將寶音困在密室中,并將云曜留在宮中。這段日子,云曜像是恢復了正常,甚為乖巧。云曜不正常,便唯有寶音那里發生了變故。
顧天瀾徑直回到了鸞鳳宮,沒多久便聽到寶音求見。
寶音公主,還真有本事!
“娘娘,這位寶音公主還真是有本事,竟然還自投羅網。娘娘,臣已經派人將她包圍起來,只待娘娘發落。”
顧天瀾卻知道寶音沒那么愚蠢,她之所以敢來見她便是她有所恃!
顧天瀾走到殿門口的時候,便看到一群侍衛都拔出了劍,齊齊指向中間的那人。而中間的女子漫不經心地站在那里,雙手抱臂,臉色淡然,沒有絲毫的害怕和緊張。
她見到顧天瀾,竟還用突厥的禮儀朝著她行了一個禮:“寶音拜見娘娘。娘娘,寶音只想與您話話家常,您卻以這樣的方式迎接寶音,寶音還真是有些誠惶誠恐呢。”
顧天瀾瞥了一眼那些侍衛:“都退下吧。”
“娘娘!”
顧天瀾冷眼一掃,那些侍衛便自動退下了。
寶音開心地跑了過去,抱住了她的手臂,十分親密,仿若寶音的身份被揭露前一般。
“娘娘,您不怕寶音在您身上下蠱嗎?”寶音狀若天真道。
顧天瀾扭頭,直視著她:“你會下嗎?”
寶音不由得笑了起來:“娘娘真是個有趣的人。”
兩人相攜入了鸞鳳宮,在桌案的兩側面對面坐下。
寶音雙手撐著下巴,看著顧天瀾:“阿瀾姐姐,你是寶音見過的唯一不愚蠢的人,你要不是我的敵人就好了。”
顧天瀾矜持地笑著:“多謝謬贊了。”
“阿瀾姐姐,你跟我話不必文縐縐的。”
“那你有話便直,不必與我繞彎子。”顧天瀾道。
寶音又笑了起來:“我與姐姐投緣,不想為難姐姐,所以想給姐姐兩個選擇。第一,寶音和云曜死一塊,一起死在大梁。第二,寶音帶著云曜回大都,姐姐放心,寶音一定會照顧好云曜的。”
照顧?云曜落到寶音的手里,還不知道要受什么非人的折磨呢。
這兩個選擇,對于顧天瀾而言,都不是什么好選擇。
寶音欣賞著顧天瀾痛苦的表情,那兩個月的密室之苦終于有了些許的緩解。
大梁的皇后是個聰明人,而寶音,最開心的便是令聰明人痛苦。
顧天瀾深吸了一口氣:“容我想想。”
“阿瀾姐姐,我的耐心有限,我便給阿瀾姐姐半個時辰的時間思考,姐姐若是不做出決定,那寶音便替姐姐決定了。”
這兩個選擇,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好選擇。所以寶音給這半個時辰,并非是真的給她選擇的機會,而是要讓她受半個時辰的折磨。
寶音坐在那里,無憂無慮地哼著歌,仿若回到了廣袤的沙漠,飄渺的聲音在天地之間回蕩著。她的心情格外得好。
顧天瀾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將門緊緊地合上。
公孫奕已經等在那里,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無聲地勸慰著。
“墨寒,我們必須在半個時辰里想出對付寶音的法子。”
“云曜不能死,也不能落在寶音的手里,成為他威脅我們的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