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寧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根本沒有理會那對雙生姐妹,對她們的威脅絲毫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在思考著什么。
他的目光在顧水月臉上轉了轉,很快又落到了公孫奕的臉上。在審視公孫奕的時候,厲寧的臉色是有些變化的。
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顧水月對他極其了解,從他那細微的變化里讀出憤怒與仇恨。
厲寧原本在刑部任職,他看公孫奕的眼神,就像在打量著一個潛藏的犯人。
厲寧與公孫奕根本是毫無交集的兩個人,為何會仇視他呢?
這本身就是極其詭異的事。
厲寧與公孫奕眼神短暫交鋒的時間里,顧水月心中也閃過了無數個想法。
“厲寧,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便任由他們欺侮我們姐妹倆嗎?”那兩姐妹自然沒耐性,嘰嘰喳喳個不停,聲音尖銳地有些煩人。
顧天姝猛地推了一下厲寧。
厲寧未動,顧水月往前走了一步,一個巴掌便拍在了顧天姝的臉上。
顧天瑩見狀,沖了上來要來撕扯顧水月,顧水月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在她臉上猛地甩了幾個巴掌,將她甩得暈頭撞向才停下來。
自從她們親姐做了望月的皇后后,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身份跟著水漲船高,這一年來何等受過這等教訓。然而,她們想要報復,卻又打不過這女人,厲寧又是個花架子,只會站在一旁看著她們挨打。
兩姐妹縮在角落里,眼神里盡是仇恨,卻也只得忍氣吞聲。
她們心里卻已經暗暗發誓,她們一定要殺了這個惡毒的女人,等她們回到了望月,一定要去求姐姐將厲寧流放到邊疆去!
兩姐妹相互扶著便要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這個巷子四通八達,有好幾條路可以走,顧水月‘好心’提醒道:“你們千萬別走這條路,這條路竟是坑坑洼洼的,你們這樣的千金小姐一不小心就摔得滿臉包了。”
顧水月指著的那條路與那兩姐妹選擇走得路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因為顧水月這句話,爭強好勝的兩姐妹放棄了原來要走的路,朝著顧水月走得那條路走去。
“你肯定不安好心,干嘛要聽你的!你說不能走,本小姐偏要走這條路!”
顧水月笑瞇瞇地看著她們走向自己指得那條路,表情十分愉悅。
過了一會兒,‘砰’的一聲從遠處傳來,顧水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我告訴過她們這條路不好走的。”顧水月十分無辜道。
公孫奕也笑了,摸了摸她的腦袋,無奈中有些寵溺。
厲寧的眼神在他們之前掃了一圈,朝著他們二人做了一個告辭的揖,便轉身離去了。
望月使臣來訪,皇帝設宴,邀請群臣,共慶兩國和平之事。
顧水月作為一品誥命夫人,也在邀請之列。
那一日,顧水月從守衛森嚴的皇宮中逃了出來,皇帝與憐妃的計劃落空,之后,這一切像沒發生過。云王府和皇帝像是商量好一般,都壓下了這件事。
這件事傳出去,于帝皇和云王府都是一件十分丟臉的事。
但是沒傳出去并非意味著這件事并非發生。這件事如同扎在云王公孫奕心口的一根刺,慢慢發酵,終有一日,會變成狂風暴雨。
顧水月與公孫奕一起坐在一個顯眼的地方,與幾位妃子靠得十分近。
顧水月的目光不禁落在了對面。他們對面正是淑妃的位置,而淑妃的身旁則乖巧地坐著一個小男孩。幾日不見,小男孩不再是之前的邋遢、滿身傷痕、無依無靠的可憐孩子了,他此時一身合身的衣袍,漂亮的小臉蛋緊緊繃著,竟也透出一些皇家的氣質來。他一副乖巧的模樣,偶爾在淑妃面前低聲說句話,淑妃便開心的眉開眼笑,不禁用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
她那日與皇十二子的一番話竟然這么快就起了奏效,他做到了。
像是感覺到顧水月的目光一般,齊典突然看了過來,朝著顧水月眨了眨眸子,顧水月也笑了。之后,兩人的目光很快移開,仿若從未相識過。
皇后依舊在禁足之中,所以這次的宴會是憐貴妃安排的。
這不僅是簡單的使臣來訪,望月與朔云旗鼓相當,所以這場宴會也是朔云強盛的展現,辦得好可以威懾望月。因此,這場宴會辦得十分華麗,就連場地布置得也十分精妙。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望月使臣的位置剛好安排在云王的上方。
“一年前那場大戰,云王英勇無比,致使望月損失了一枚大將。聽聞望月民間十分愛戴這位皇后兼將軍,對云王十分不友好,都叫囂著去給他們的皇后陪葬呢!”高太尉府上,兩位下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道。
那人話音剛落,突然覺得一股大的力氣將他扯了出去,一個巴掌狠狠甩在他臉上,那下人便摔在了地上,動作十分難看。
一妙齡女子腳踩在那人的胸口,尖銳的聲音響起:“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呢?望月朝的皇后活得好好的,怎么會要人陪葬?顧天瀾十萬大軍打不過人家一萬大軍,簡直就是廢物,死了活該!”
那妙齡女子正是厲寧帶來的雙生子中之一的顧天姝。
死了活該?好,還真是好!
顧天瀾不是死在那一萬大軍手上,而是死在李鄴謹和顧天晴的邪惡用心里!
顧水月心中早已不會為了這件事再起憤怒了,她不會辯解,不會去洗刷李鄴謹和顧天晴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罪名,她要做的便是讓他們生不如死,嘗嘗當日自己受過的痛苦!
顧天姝這番話在這種時候本來是極其不合適的。這很容易導致兩國爭端,若是因為一人的關系引起兩人紛爭,那顧天姝還真是會被千夫所指!
顧水月不禁看著作為這次使臣的厲寧。厲寧站在那里,木著一張臉,對于顧天姝的行為絲毫不制止,反而可以說是縱容!
厲寧是故意的!
挑起兩國紛爭?這到底是李鄴謹的意思,還是厲寧自己的意思呢?李鄴謹不會這么愚蠢的,即使他想戰,也該讓朔云挑起紛爭,所以是厲寧…厲寧雖然是個悶棍子,但是向來忠君愛國的,為何要這般做?
下人被這般欺侮,打得也是主子的臉,高太尉臉上不好看,但是這般宴會面前也不敢說什么,只能忍了下去。
厲寧帶著兩個雙生子落座。期間,顧天姝和顧天瑩一直拿仇恨的目光死瞪著顧水月,一副‘你要完蛋了’的模樣。
這樣的威脅配上她們臉上厚重的脂粉也掩蓋不住的鼻青臉腫,著實有些可笑。
使臣落座不久后,皇帝便帶著憐貴妃同時駕到。
憐貴妃一身華貴的衣著,比之昔日的皇后也絲毫不遜色。
厲寧攜雙生女拜見了皇帝與憐貴妃,憐貴妃對這對雙生姐妹花十分喜愛,便讓她們二人坐到了自己的身邊。
一場宴會表演之后,憐貴妃問雙生女歌舞如何。
顧天瑩眼珠子轉了一個圈:“娘娘,這場歌舞好則好已,但是我們望月的歌舞則勝在新奇。”
憐貴妃面上閃過一絲不悅,但還是做出好奇的模樣:“哦?望月的歌舞新奇在何處?”
顧天姝立即接話道:“望月盛產一種布料,可制成精美絕倫的霓裳,穿在身上,如天女下凡一般,翩翩起舞,可引來蝴蝶落在身上,漂亮極了。為了讓陛下和娘娘見識到此番美景,我和妹妹帶來了一套這樣的衣物。”
憐貴妃與皇帝相視看了一眼。
憐貴妃繼續道:“那便展示看看吧。”
顧天瑩道:“這衣物十分尊貴,我們只帶來一套,唯有特定體型的人才能穿得上。”顧天瑩的目光穿過眾人,落在了顧水月的身上,“我看在場的諸位,唯有這位夫人的體型才合適。娘娘若是真的想看,還得這位夫人同意了才行。”
顧水月知道,這兩人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所謂奇異的布料,顧水月自幼在望月長大,簡直聞所未聞,不過是這兩姐妹胡謅出來。這衣服肯定有問題。
顧水月沒有說話,那兩姐妹倒是急了,立即道:“娘娘,您想見識一番,這夫人都不愿意,莫非是不將娘娘放在眼里?”
憐貴妃的神色也是變幻莫測。
她不喜歡這對雙生女,但是同樣也不喜歡顧氏。當然,與顧氏比起來,這世上的所有人在他面前都顯得十分可愛了。顧氏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她道:“本宮昔日就聽聞云王妃舞姿不凡,不知今日有沒有機會見識一番?”
公孫奕不禁握住了顧水月的手。顧水月反握了一下他的手,讓他安心。
“多謝娘娘謬贊,臣婦不敢推辭,只能獻丑了。”
顧水月的話一出,顧天姝和顧天瑩的眼中都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
顧水月帶著飲珠和飲玉兩個丫鬟去了后面的廂房之中,很快的,那套所謂與眾不同的衣物便送了上來。顧水月拿到手上,便感覺到其中的怪異之處。
難怪這衣服能吸引蝴蝶,因為這上面被熏上了蜜香!
蜜香與蜂蜜的味道十分相似,將衣服放在蜜香里熏上兩日,衣服也會帶上這樣的香氣。
蜜香可以吸引蝴蝶,但是…這顯然不是顧天姝和顧天瑩的最終目的。
蜜香更容易吸引來的是蜜蜂!
顧水月瞬間識破了這兩姐妹的陰謀,她們想她穿著熏了蜜香的衣服,惹來蜜蜂蜇得自己一身包,在眾人面前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