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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谷口來相訪

  恍惚的,葉楠想到了方曉宇,那個讓她抖露心事的伙伴。過往總是令人懷念,會自動剔除難過的片段。

  許七不可置信的看著葉楠,并未覺得當時他們有過多交集。永安更是少之又少,但南寧的那一夜他記得格外清楚。末了,兩兩無言。

  他們都沉浸在彼此的回憶里,南寧干草填滿的牢房,永安人來人往漫天煙花的街頭。他們像是從青州國的人們,對愛情充滿了赤誠之心。

  明月客棧的樓梯很少,沒走兩步就到頭。許七送葉楠到房門口,目送著葉楠走進才離開。他一人坐在房梁上,手里捏著金色絲線。

  月光下的許七是那樣的落寞,黑暗都不忍包圍。他的眉梢上卻帶著笑,不知是因哪件事。風吹動金絲,吹不到的是他的快樂。街上的人逐漸消散,留下空蕩蕩的街。躲藏在黑夜里的孤獨四處游蕩,尋找著可乘之機。直到天蒙蒙發亮,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

  江一青早早帶著幾人吃完飯,問小二哥要回馬車。街上的人少的可憐,馬車幾乎是一路暢通。

  馬車上的林云根哈欠連連,以為江一青瘋了。何時去谷口都可,偏偏趕得這么急。愣是把他從睡夢中搖醒,又去敲流螢妹妹的房門。他們哪有心情吃飯,喝了兩口粥就被扔進馬車。

  江一青不聾不瞎,自然明了幾人對他的意見。他昨夜深思熟慮,如何也睡不著。

  一出鐘山,林云根的面愈發難堪。他瞪著眼前的路,蹙眉道:“馬車跟上樓梯似的,抖得我反胃。”

  “再忍忍,離開鐘山就好走了。”江一青把馬鞭放置一旁,環著腰感同身受道。

  睡在車頂上的許七,好笑的搖了搖頭。他被扔飛又接回,來來回回直到離開鐘山。許七玩的不亦樂乎,與林云根的感受全然不同。

  馬車逐漸平穩,眾人的戾氣也收攏。

  林云根壓著內心的不滿,靠著馬車補著早上的覺。可惜如何也睡不著,心煩意亂道:“都怨你,害得我睡也睡不著。”

  “睡不著,我來給林美人解悶。”江一青盤腿靠馬車,不在意林云根的語氣。

  說到底,怪他見余鏡心切。在他的好友中,與九首蛇無關聯的就那么幾個。他不想全軍覆沒,留他一個。尤其是在新寧國見到行什,讓他越發的不安,總預感有事發生。

  林云根冷哼一聲,低頭摸著扇子的輪廓,傲氣十足道:“不氣我就不錯了,還解悶。你急著見余鏡作何?”

  “自然是有事要說。多年不見,你不想見他?”光是聽江一青的語氣,林云根就不覺得靠譜。江一青總是這樣哄騙他,半點實話都未有。

  林云根拿出披風蓋在自己身上,扔下一句“不想”閉起眼來。此言多有慪氣成分,不滿于江一青的隱瞞。江一青好笑搖了搖頭,繼而趕著路。

  谷口與鐘山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路上得費些功夫。下了幾場雪的天,暖和不到哪里去。太陽除了貢獻薄弱光,沒多少用處。馬車吱吱呀呀的往前跑,車里的葉楠從夢中醒來。她掀開車窗簾子,一排排枯樹往后跑。呼呼的風在馬車外徘徊,趁機溜進車內吹過葉楠的面龐。

  冰冷而刺骨,讓葉楠不得不放下簾子。葉楠靠回馬車,望著入睡的流螢,靠在流螢的肩上。她聽著車外的對話,看不清車外的路,不知何時能到谷口。車內狹小的空間,令人抑郁。羨慕躺在車頂的許七,無謂嚴寒享受大片的風景。

  吱吱呀呀的車轱轆轉動聲,似是有催眠的作用。悄無聲息的讓馬車上的人們呼呼大睡,留有一路的蒼涼無人觀賞。

  近夜,天下起雨。起先三兩的小點,無人察覺。而后滴滴答答,灑滿大地。淋醒了許七,他溜進馬車里,盤踞在葉楠的手腕。馬車前的江一青不知何時穿上蓑衣,蓋著披風的林云根搖著頭,用手把臉上的雨水抹去。

  轟隆隆的雷響起,天上劃過幾道青白的閃電。雨大的似是有人站在云霧里,拿著大海的水往下澆。眼前的路模糊到只剩輪廓,馬仍拼命的往前跑。

  林云根把披風往上提了提,雨與披風相隔幾毫米。他望著劈哩嘩啦的雨打著哈欠,懶懶道:“離谷口還有多遠?”

  “下雨路不好走,得多趕幾日。”江一青把帽檐往下壓了壓,看著前方的路緩緩道。天公不作美,他能何法子。幸好一開始選得就是官道,要是小路馬車早陷泥里。他拿起馬鞭看到林云根耷拉個臉,拉著韁繩調整方向彎起雙眸道:“再睡一覺就到。”

  “睡夠了,不想睡。余鏡真是——住那么遠。”林云根晃蕩著腿,被雨聲吵得煩悶,轉而責怪余鏡。

  “師父、云根叔叔,下雨了。”葉楠從車里探出腦袋,仰頭看著天似水簾道。林云根隨手將葉楠塞回馬車,嘟囔道:“雨下的可不小,淋濕了染了風寒可不好。你上回躺了多久,別不記得。好好在馬車里呆著,蓋著后毯子睡一覺就到。”

  江一青瞥了眼林云根的動作,剛才他的話沒聽進去倒重復給葉楠聽。他好笑的揮著馬鞭趕著路,穿過一片片的田埂。

  雨下到半夜才停,泥土的清香蔓延過來。烏云一層層的被撥開,把月亮提前釋放。濕潤的空氣夾雜著寒意,吹的人直打哆嗦。

  林云根不免埋怨幾句:“何時趕路不好,非趕在冬日里。哎,我真是命苦,跟著你受的是什么罪。”

  “你愿留在新寧?再過段日子新寧可就不太平。屆時戰火繚繞,想走可不容易。”江一青看也不看林云根,氣樂道。

  何為受罪?不過是淋場雨,且雨沒半點落在林云根身上。偶爾懶散算作消遣,一直懶散可不好。

  林云根聽到新寧,連忙否認道:“我當然不是此意。新寧是不好,但贏魚居不錯啊。我們可以留在潭影哪里,等到太平了再走。算了,指不定離開時碰到宋清。攔了我們去路,又是好哥哥,好弟弟的一堆廢話。咱們年歲比他翻了無數個翻,聽著都難受。”

  “哈哈哈,咱們還沒跟誰這么有緣過。”江一青聽著立即聯想到可能發成的畫面,笑著打趣。

  可一想到絡腮胡子的臉,配上林云根的話就笑不出。初見宋清還是個瘦弱書生,轉眼就留起胡子,身形也健壯不少。宋清的討厭之處,就在于緣分二字。他們中無人預設過要與宋清相見,甚至并不在乎。偏偏接二連三的以攔路的匪徒出現,不免令人生厭。

  江一青看著蒙蒙亮的天,不等林云根反駁,先一步轉移話題:“新寧的內亂不知到幾時,留下也是消耗時間。”

  “楠兒。”林云根頓時想到葉楠的年歲,垂下眼簾傷感道。人身體脆弱不堪也就罷了,壽元為何也短暫的很。他還想帶葉楠做好些的事,不知上天是否給他留有機會。

  “云根叔叔在喚我?”葉楠再度探出頭,又被林云根塞回馬車里。

  林云根正傷感呢,無暇回答葉楠的話。他不喜二次失去,所以總在沒開始就先放棄。葉楠是個例外,是江一青帶來的例外。他沒有選擇權,所以更加傷感。如若可以的話,他想在葉楠死去之前先離開,看不到也許不會太難過。想到這里,他幽怨盯著江一青,嫌厭道:“你總是有數萬理由。”

  “事實如此,并非我胡謅。再盯著我,也改變不了。”江一青把蓑衣摘下,甩了甩蓑衣上的雨滴。他用不著細看也知,林云根心中想的是何。

  無奈,兩人考慮事的角度總有偏頗。江一青多說無益,徒增煩惱罷了。林云根冷哼一聲,別過臉看向前方。

  路無限制的往前延伸,兩側田埂荒涼一片。再往前就是一片樹林,林子的樹只剩枝椏。搖搖晃晃的馬車,試圖再度催眠眾人,好在再過一個村落就到谷口。

  暮去朝來,終是到了目的地。

  馬車晃晃悠悠來到谷口,街上的人們來來往往。客棧、酒樓盡是,江一青卻不打算停下。

  林云根把身上的披風折疊成方塊,抱著懷里道:“要去余鏡府上吃飯?”

  “自然,他該好好款待我們的。”江一青揮著皮鞭,繞過小巷往深處走。

  余鏡住的地方比他們住的闊葉林都要偏僻,精怪之中像肖柏舟那般住在都城的少之又少。

  馬車緩緩駛過錯綜復雜的小道,往竹林深處前行,最后停在朱紅大門前。江一青抬頭看了眼頂端懸著匾額上,勾著飛鳳舞的兩個大金字:余府。門前是兩只威武的狐貍,左右手扶著石球。他踩過石梯握過黃狐嘴里吊著金門環,扣著府門。

  林云根跳下馬車,不理會敲門的江一青。他扶著流螢、葉楠相繼下了馬車,嘆息道:“方圓十里無一戶人家,余鏡真是絕了。”

  “他向來如此,不是嗎。”流螢低頭整了整葉楠的發髻,垂下手回望著原地蹦跶的林云根勾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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