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
一只黑貓緊隨其后飛起,口吐人言想要將寂夜喚醒。
只是此刻,屬于寂夜的意識完全陷入沉睡,驅使它的僅僅是被“惡念”侵蝕的九條黑色尾巴。
凌月和寂夜同為尊者,速度本就相差不多。
眼見寂夜那前白后黑的身影從水色面前竄過,凌月頓時全速爆發化作一道墨綠的妖芒,擋在和寂夜之間。
很顯然。
寂夜的目標只有向善的雌魚,而非為惡的雄魚。
磐和月老幾乎異口同聲,驚訝地喊出了“寂夜”的名諱。
此時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尊者”忌諱,再晚片刻,恐怕身為尊者的寂夜,要在魚七面前再一次變成“瘋貓”。
魚七那丈許大小的魚身,立在原地未動,平靜地望著正在以貓叫聲“警告”彼此的黑貓和白貓。
似乎。
它根本沒有打算出手,甚至也沒有“保護”的打算。
魚臨淵無暇分身,水色只得略做猶豫后,抬手之間取出許久未用的桃花鞭。
“但凡身帶輪回之氣,面對桃花鞭都無法閃躲…抱歉!”
對白貓出手,水色心里總有幾分不忍。
只是此時若不阻止,后果誰也無法預料。
她更不想看到魚臨淵的計劃,在自己眼前被打亂。
手起,花鞭落。
彼岸花上的桃花魚符爆發出奪目的妃光,似在呼應水色手里的桃花鞭。
那一份“與爾同芳”的心意,霎時間將魚臨淵和水色的心念聯系在一起。
尺許長短的桃花鞭,立即在水色身前幻化成一株只有三尺高矮的桃花。
千百花枝如一根根鞭繩,齊齊向著寂夜揮打而去。
起初。
以寂夜尊者的修為,尚且還能掙扎幾下。
等到第一次鞭打落在妖身上時,劇烈的疼痛鉆心入股,令它沖著水色憤而發出貓叱。
一鞭落下,百鞭相隨。
只能看得見白貓周圍桃花翻飛,鮮少能看見它四處躲閃。
凌月不禁后退幾步,仍然警惕地蹲坐在半空。
盡管她早已不恨寂夜,但一切好像上天捉弄,無論何時與寂夜相遇,都要彼此對立。
“我應該恨你…可如今,我凌月也做不來。”
紫玹和白弋目睹這一幕,同樣百感交集。
身為九命貓妖的那一對父子,在“享受”桃花鞭的待遇時,還真有幾分相像。
不光紫玹和白弋此刻幫不上忙,就連磐和變成火鳳凰的磬,也覺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磐看了磬一眼,一言未發。
從他看到磬跟在水色身邊時,就明白是“姻緣線”在作祟。
突然。
癱軟在半空的寂夜,九條黑色的尾巴上黑光大盛,許多落在一線牽外的墨雪,不斷向它匯聚。
墨雪與花影接觸之時,懸在水色身前的桃花明顯一滯,數根花枝瞬間焦黑枯萎,像得了“怪病”。
見狀。
水色手掌前伸,靈力化水澆在桃花上,驅散著那塊逐漸蔓延的黑斑。
僅僅是一個松懈,白貓已有機可趁。黑色的尾巴隨著灰色的雪花擾動,禁錮著它的桃花之影被逐個擊破。
綠色的妖瞳中涌現黑芒,額頭妖紋顯化的同時,迅速沿著脊背向尾部延伸。
沒等水色再度發力,九條黑色的尾巴在接觸妖紋的瞬間,竟然直接將白貓的妖身撕裂,一分為九。
九道裹挾妖紋的黑氣,從凌月周圍掠過,直取雌魚后心。
這一次。
身為凌月尊者的黑貓,只是遙遙地向魚七低下頭。
月華和月老本就不善打斗,此時只得靜觀其變。
既然“七神”都不出手,它們也不能班門弄斧。
反倒是水色,心中總有一絲不愿。
面前桃花再次變成一枝花鞭,被她狠狠地揮了出去。
貓妖的慘叫聲,伴隨著陣陣碎骨聲不絕于耳。
奈何如今的白貓似乎擁有出眾的恢復能力,九道黑氣凝為箭矢,緊貼著桃花鞭呼嘯而過。
其中一支恰好撞在桃花鞭上,使其發出枝條斷裂的聲音。
方才已經隱去的黑斑,又一次顯現在桃花鞭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令桃花鞭淪為黑枯的朽木。
水色不情愿地松手,桃花鞭面前化作一堆齏粉。
來不及為之心痛,其余幾支黑矢已先后鉆入“雌魚”后心。
傷口算不得觸目驚心,亦沒有鮮血流出。
幾個黑黢黢的窟窿,如同連接深淵的洞穴,在雌魚所化的女子背上,走氣漏風。
若換作尋常時候,白貓即便是尊者也不可能傷到。
可是那操縱著它的陌生力量,卻輕易洞穿了“女子”的后背…
一線牽上,頓時靜默無聲。似乎諸多眼睛,都在等待“洪水決堤”。
水色仰頭,看了看仍然難解難分的魚臨淵和魚為淵。
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盡力,只知道那條陪伴過自己的“”,在自己眼前“負傷”。
聽不到說疼,但她也不知為何,自己無比心疼。
看不見流血,可她也不懂為何,自己心口一片濕漉漉的感覺。
恍然之間,水色似覺得眼前一切都是假象,唯有自己是真實存在于此處。
不論是魚臨淵,還是和魚七,都好像稍縱即逝的風景,正在眼前迅速溜走。
這種奇妙的感覺僅僅存在兩息,五感又重新回到她的身體。
眼前的一切仍在繼續,而剛剛那雙于背后緊盯著自己的“眼睛”,卻悄然無蹤。
這就是他所說的那雙“眼睛”么?
水色心里如此想著,所化的女子后背上,突兀地升起幾道白雷。
與之相對的雄魚后背,也突然冒出幾道黑雷。
白雷如霧,黑雷如煙,都像生出的“翅膀”一樣,舒展的同時飄散在身后。
正對著雌雄二魚的天空,似蟬翼一般被撕出一道口子。
一只白貓的身影,從雌雄手掌間飄然而出,輕飄飄地飛入上方那道口子。
隨著寂夜消失,天空中的口子緩緩“愈合”,直到天無縫隙。
“那是什么?”
水色終于忍不住開口,固執地想要聽到答案。
不光水色想知道。眾多看到這一幕的,不論妖還是神,都想解開心頭的彌天之惑。
就在此刻。
魚七終于動了。
它緩緩走到“雌雄二魚”近前,瞥了一眼已經有些破爛的近水披,十分不忍地搖著魚頭。
“想不到這世間,第一個超脫的竟然是只妖…從此不入五行,跳出輪回!”
魚七這番話,更像一聲驚雷。
顯然要比之前那番景象,更讓在場的一眾在意。
魚七回想著在東海第一次遇見寂夜和凌月,不由地生出一番感慨。
一夢百萬年,眾生僅在輪回間。
三界五行六道轉,誰人妖魔神佛仙?
魚七言辭模糊,有幾句根本聽不清。
但他看向水色的眼神,更像在看待一位“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