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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枠聞 魚水聽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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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瓷神色慌張。

  似乎比在夢里見到千面鬼蛛時,更為驚懼。

  “乖離”輕哼一聲,在離秋瓷只有幾步時停下,跺了跺腳。

  “秋瓷,你今天怎么怪怪的,為何總躲著我,難道大白天的還能看見鬼不成?”

  只見秋瓷癱坐在水面,側著臉不敢正視,本能伸手拒絕。

  “別,別過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我!”

  乖璃果真沒有再繼續靠近,莞爾一笑,雙手背在身后,向左走起步,又向右走七步,來回重復。

  “你曾說,這百畝荷塘就是我們姐妹的天下,無論何時,你我都能在此一曲催花…”

  “你曾說,若你我今生不是姐妹,有一人為男兒身,都不會再學這出水清蓮,以閨中密友相稱…”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么?不管你我之中,誰先遇到所戀之人,另一個都要甘愿為妾!只有如此,我們才能做一世姐妹,稱一生閨蜜!”

  秋瓷在乖離純真的聲音里,漸漸放下那滿目瘡痍的心,收起害怕和戒備。

  兩行有些渾濁的淚水,無聲地滴落在褪色的衣衫上,如打濕情懷一般,為記憶上色。

  她慢慢轉過頭,緩緩放下手,透過凌亂的發絲瞥了瞥乖璃,一連三問。

  “你,真的,是乖璃?”

  “你真的,不怪我么?”

  “我沒有想過奪你所愛,更沒打算嫁給你的彥哥哥,可我還是遵守了我們的約定:今生共愛,一世同閨!我不是妾,你難道不恨我么?”

  四周突然安靜,靜的能聽到乖璃的呼吸,能聞見秋瓷的抽泣。

  甚至遠在秋瓷“夢”外的水色,也在這一刻潸然淚下。

  女子如水,總是多愁。

  殊途同“閨”,隔世無憂。

  魚臨淵看向化身為千面鬼蛛的“乖璃”,依稀能看到,那幾對流不出眼淚的“眼睛”,此時竟也在不停閃爍。

  就在這時。

  秋瓷面前的乖璃,在正對她的位置停下,笑容映在荷葉之間的水面上,緩緩深處纖白的右手。

  “怪呀,乖璃肯定會怪秋瓷,為何不早些告訴她這些。也必然會恨秋瓷,恨她呀,為何沒有先遇到彥哥哥!”

  秋瓷起身,衣袖拭淚。

  起初躡手躡腳,隨即無所顧忌地奔向乖璃,同樣步生蓮花。

  荷塘中,驟然多出一半粉白,些許不同的淡淡香氣,穿過口鼻。

  秋瓷和乖璃相擁而泣,擱在她心底多年的心事,在這一刻隨花而放。

  “這些年,你去哪了?我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了…”

  “你呀,好了不哭了昂,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我去過好多好多地方,見過許多這里看不到的美景呢!”

  “乖璃一點也不乖,你騙人!真有那么些好地方,又怎么忍心丟下你的彥哥哥!”

  “我跟他從小相識,不也正好十幾年嘛。所以我稍稍離開一下,把他再分你十幾年呀…”

  “可…”

  秋瓷緊緊抱著乖璃,淚水將雙眼滌蕩出清明,那一份藏在心里的隱忍,正隨淚水涌出。

  乖璃同樣抱緊秋瓷,面向遠處的魚臨淵,突然眨了下眼睛。

  水色見狀,不經意地拽了拽魚臨淵的衣袖。

  他沖水色一笑,意味深長,似在向水色說:好戲在后頭。

  果然。

  乖璃緩緩松開秋瓷,雙手按著她的雙肩,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秋瓷,似要看穿她一般。

  “可什么?秋瓷,你實話跟我說,是不是我不在的這些年,彥哥哥他對你不好?若真是如此,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秋瓷的目光明顯有些閃躲,輕輕聳肩,從乖璃手中掙脫,背對著她沉默不語。

  然而,這樣的舉動在姐妹之間看來,那是一種近乎默認的回答。

  只見秋瓷猛然搖著頭,突然轉身,用乖璃之前的眼光,看著此刻的乖璃,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

  “乖璃,你快走!離開這里,走的越遠越好,最好不要讓他找到…”

  “為什么?我才剛回來沒多久,你都不讓我見彥哥哥,就要攆我走。”

  “他不是你的彥哥哥,更不是雨兒的父親,他是惡魔,真正的惡魔…惡魔,惡魔,哈哈哈…”

  望著近乎癲狂的秋瓷,乖璃只是安安靜靜地拉著她的雙手,無聲無息地用力緊握。

  稍微平靜些的秋瓷神情恍惚,嘴唇無力地動了動。

  “在你離開后,他設計陷害了乖家,乖家上下三百五十一口人,盡數問斬。只是因為,他們已沒有利用價值…”

  聞言,乖璃裝作震驚的樣子,目瞪口呆,難以置信中后退。

  而遠處同樣聽到這句話的千面鬼蛛,卻在“夢”以外的地方掙扎想要沖進來,被乖璃一個眼神擋在遠處。

  秋瓷緊盯著乖璃,像打開話匣子一樣,不吐不快。

  “我一弱女子,無權無勢,如何為你報仇?所以只能把我偷偷聽來的這些,全都以書信告知我父親。”

  秋瓷每說一句,乖璃向后退一步,她又再次靠近一步。

  “誰知,那畜生竟與妖魔勾結,將我父親生吞活剝…

  可他依舊沒有殺我,將我囚禁起來,和年幼的雨兒恍若隔世。

  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活著,就怕無顏面對你,不敢見酒泉下的爹娘,更不知如何丟下雨兒一人。

  突然間有一天,我開始做起了噩夢,那萬蛛噬心的痛苦,讓我內心掙扎時,也有一絲輕松。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會怪我,會恨我…”

  乖璃癱坐在荷葉上,不經意瞥向千面鬼蛛的目光,盡是得意。

  似乎它在告訴真正的乖璃,誰才是這夢的主人,何處才有看不見的真相。

  水色畢竟心善,此刻不忍再看,手從他衣袖上拿開,抓著他的手。

  魚臨淵盡管有所猜測,可他也看不透,凡人內心的“善”與“惡”,竟已到如此程度。

  若果真世間凡人皆如左丘彥,那恐怕不需要“魚胎”出世,龍魚和弱水皆會近之變色。

  看了眼正在拼命想要見一見秋瓷的千面鬼蛛,魚臨淵沖著遠處的乖璃動了動嘴唇。

  似乎只有簡簡單單幾個字,乖璃已經意會。

  仍然是一個眼神,秋瓷昏昏睡去。似乎在這夢里,進入了另一個美麗的夢。

  她依舊學著秋瓷的樣子,一蹦一跳地來到千面鬼蛛身前。

  口鼻里哼唱著秋瓷夢里唯一的曲調,樣貌逐漸變幻成另一個女子。

  白色的長發,白色的眉毛,白色的瞳仁,甚至那一襲白紗長裙下的肌膚,也遠勝冬雪。

  顯露出夢魔本來面貌的“乖璃”,左手輕輕放在千面鬼蛛幾對眼睛之間,她整個身形在這夢里,似幻似真。

  “兩個有趣的靈魂…既然魔主還用得著,屬于你們的夢,我就不再收走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夢魔在的夢里,夢醒夢不散…”

  “謝謝…”

  千面鬼蛛的口器里,傳來屬于乖璃的聲音。

  此時,早已泣不成聲。

  勉強說出的兩個字,帶著復雜到難以言說的情緒,逐漸化作更深的怨念。

  魚臨淵和水色落在一旁,夢魔正欲下跪行禮,水色卻像覓得知音一般,就要上前攙扶。

  怎料那白色的身影瞬間移形換影,后退幾步。

  “水主使不得,若真讓你觸碰到夢魔本身,那這屬于乖璃的夢,也就醒了!況且,以您弱水之軀,夢魔是不能觸及的,只有魔主是特例!”

  魚臨淵笑著微微搖頭,水色猛然轉過頭時,他尷尬地看向千面鬼蛛。

  “也就你這傻魚還笑得出來,不解風情!”

  “公主莫急,待會我這傻魚,就帶你見識見識魚的風情。”

  水色看著純白的夢魔,笑如水波。

  “如何稱呼姐姐?”

  “既然是夢,哪里還有名字…”。

  說著,夢魔白袖輕揮,四周的荷塘中,頓時多出許多魚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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