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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九聞 魚邀水戲

  魚臨淵手里,捏著水色重新摘來的一朵桃花,亦如“第一次”湊近鼻子聞著。

  “那輪回之氣,比之桃花的香氣如何?”

  她聲音似水,絲毫沒有因為魚臨淵戴上魚面的變化,而表現出低落。

  這樣的反差,反倒讓她愈發想,憑借自己收集有關他的點滴。

  似聽到水色詢問,魚臨淵右手翻轉,掌心再次攤開時,一團光芒微弱的玉銀色“氣焰”,如火苗一般在躍動。

  見水色欲伸出玉手接過去,魚臨淵如同調戲一般側過身子,不讓她碰到那團輪回之氣。

  “怎么,水主也會急著輪回?這輪回之氣雖比不上魚符,可也能直接前往六道…”

  水色輕吐下舌頭,似有些沒好氣地說:那我怎么知道,它跟桃花的香氣有什么區別?

  水化的面紗,終究未能擋住月光。這一幕被魚臨淵盡收眼底。

  一笑,一拋。

  那團輪回之氣如同一顆種子一般,被魚臨淵有意丟出。

  在距離水色十步外,相對空曠的地上,碰到土地的瞬間消散。

  地面傳來輕微震顫,破土而出的聲音在這花園內無比清晰。

  緊接著。

  輪回之氣消失之處,一株幼苗拔地而起,妃色的光點頃刻間綻滿,猶如螢火。

  眼前的正是一株桃樹,此刻桃花盛開,竟然每一片花瓣都散發著妃色柔光。

  整株桃花看上去,猶如從仙境中移栽而來。

  夜風吹過,有些森寒。

  落下的花瓣在月光中起舞,繞水色一圈,繞魚臨淵一圈,又撒在粼粼波光的湖面。

  使得那兩盞“青紅河燈”,剛剛蘇醒,又立刻假寐,繼續充當此夜之景。

  風中,那一抹撲鼻的香氣,讓水色感覺就像飲下了一整壇桃花釀。

  白色面紗,白色衣裙,更是在這與眾不同的桃花樹下,被染上淡淡的妃色。

  “可看清?”

  魚臨淵是想說,這次知道“輪回之氣”和“桃花香氣”有什么區別了嗎?可不知為何,張口說出的三個字,讓他自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聞言,轉身。

  水色盯著魚臨淵的臉,眼睛一眨不眨,足足看了七息,才柔柔地吐出一句話。

  “魚主問水可看清,水雖無眼卻有心。”

  說著,水色轉身閉眼,仿若融入妃色的桃光中。

  面紗下,臉帶笑意。右手卻按著微微起伏的胸口,似是“水”也懂得了呼吸。

  那被魚符護著的桃花,此時竟也像眼前這株桃花,熠熠生輝。

  魚臨淵左思右想,始終未理解水色話里的意思。

  他并不記得,重新戴上魚面之前的事。更不記得,這莫名其妙的三個字,之前所問何意。

  “難怪這人間桃花,有幾分輪回的氣息…”

  魚臨淵站在水色身側,低聲細語。眼前這株輪回之氣所化的桃花,盡管與人間的桃花有些區別,卻也印證了他內心的猜測。

  款款伸手,他竟直接折下一枝,而非摘下一朵。

  “已有因,自會有果。這輪回之氣所化桃花,會開三千年,然后結成果!”

  “可人間的桃花,開花結果不過一年。這輪回之氣所化的桃花,還是桃花嗎?”

  “輪回之氣,盤伏三界,是為蟠。它當然是桃花,不過只能叫,蟠桃。”

  水色不厭眼前盛景,可在她心目中,桃花不過那一朵。

  她想看的桃花,豈止三千年。

  恰在此時。

  一個極不和諧,幾近陰沉的聲音,將這“花前月下”無情地打斷。

  “也難怪鬼們過不了奈何橋,此地輪回之氣聚集,只怕與你二人脫不了干系!”

  匆忙趕到花園的閻君,竟直接把魚主和水主,當成了這人間的活人。

  魚臨淵雖未見過十殿閻君,卻能從其身上感受到,那獨屬于“地獄道”的氣息。

  見身旁的水色有些微微不悅,魚臨淵看了眼手中那一枝桃花,用手掌輕輕一抹,遞到水色面前。

  “這個給你…雖然不是什么寶物利器,但凡有身帶輪回之氣者,皆可以其打之!”

  “不要!不喜歡打來打去…”

  “此物并不能傷及本元,只可略施懲戒,關鍵之時,你可防身。”

  “不要。對我無用。”

  眼見水色公主脾性,魚臨淵一笑,竟有些無可奈何。

  仿若,魚,的確拿“水”沒有任何辦法。

  水色和魚臨淵的簡短對白,落在閻君眼中,那就是赤裸裸地無視。

  他好歹是諸鬼聞風喪膽的閻君,怎可忍受這般“羞辱”。

  “兩口打情罵俏,是不是得分分場合?你們這般默契,本閻君也只好先帶你們回地府,再行拷問了!”

  言罷。

  閻君渾身綠光乍現,濃郁的“地獄道”氣息,摻雜幾分輪回之氣,在他手中被拉成咒印。

  一招嫻熟地勾魂,外接一招奪魄,分別向魚臨淵和水色撲來。

  形同索命的枯骨虛影,掠過桃花,直逼閻君眼中那一男一女。

  在他看來,這“二人”斷然無法應對。

  然而下一刻。

  本就怒目圓睜的閻君,更是驚地眼珠掉出眼眶。

  鬼畫符式的招數,在碰到水色時,如同泥牛入海,蹤影全無。亦未看到水色的魂魄被抓離軀體。

  而一旁的魚臨淵,就像看戲一般,任由閻君的招數,像跳梁丑的玩物一樣扔向自己。

  還未經過那株輪回之氣所化的桃樹,就被一陣花瓣之風吹散。

  閻君不知,他面前的正是魚主和水主,更不知,他們都沒有經歷輪回之后的魂魄。

  沒等閻君問出那句:你究竟是何人?

  魚臨淵緩緩抬起那枝桃花,笑著,對身旁的水色溫聲開口。

  “我教你,這桃花鞭的用法。看仔細…”

  輕抬,落下。

  魚臨淵手中的桃花鞭,只是正對半空中的閻君,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余動作,也沒有一絲靈力波動。

  卻見閻君身側的夜空,自月光中探出一縷清風,卷著無數妃色花瓣,悄無聲息地打在他腰間。

  “莽夫,你…”

  閻君并未感到不適,只是那防不勝防地鞭打,以及短暫的全身酥麻,讓他怒火中燒。

  話剛開口,又是幾次來自桃花的“襲擊”

  落在閻君手腳。

  搔首弄姿,抱頭鼠竄,似乎成為了閻君此時唯一的表演。

  水色“心”中那被突然打破的氛圍,霎時有變得另類而輕松。

  他在月下,揮鞭打鬼。

  她在花前,合不攏嘴。

  似乎只有這一次,她笑的特別開心,不含任何心思。

  數息之后。

  魚臨淵停下了手中的桃花鞭,看著已經前仰后合的水色,再露暖笑。

  將桃花鞭遞到水色身前,她猶豫一下還是接過。

  看著躲在遠處桃樹后的閻君,身為水靈一族公主的她,心生惻隱。

  “我們不是你口中的‘壞人’,他是魚主,你也可以稱我為水主…”

  道出部分實情的水色,桃花鞭背在身后,像教書先生一樣叨叨不絕。

  等那閻君明白的七七八八,卻也只是從桃樹后走出,向著水色躬身行禮,而不知如何面對魚主。

  他還記得,那位七神大人的那句話:不是誰都有資格行禮!

  沒過多久,閻君帶著大部分鬼魂離開,前往地獄道。

  而那些因為輪回之氣無法進入輪回的逝者,則成為了這人間,最早的孤魂和野鬼。

  它們,也會深更半夜,時常侵擾那些生者。

  漸漸地。

  人們聽說桃樹可以辟邪。所以將桃木做成的門聯,掛在院門上。

  虞朝皇帝龍陽聽聞后,在桃木門聯上加之以“魚”,以此代替“魚符”。

  后世沿用,喚之“桃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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